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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千古風(fēng)流一笑中在線閱讀 - 第157頁

第157頁

    “芳尊……”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開口,“那個柏焉,是你曾經(jīng)深愛之人嗎?”

    群玉芳尊半斂著雙眸,淡淡一笑:“一直都是?!?/br>
    千羅妖尊心臟一陣抽疼。

    “他已經(jīng)隕落了……”千羅妖尊小心翼翼地說,“我能代他照顧你嗎?”

    群玉芳尊抬起頭,正眼凝視千羅妖尊:“千羅,你為何如此執(zhí)著?”

    千羅妖尊碰觸到群玉芳尊溫潤明亮的水眸,不禁心中一蕩,啞聲道:“我……我不知道,可喜歡一個人,不就是該執(zhí)著嗎?”

    他也很老實,說不出太多的花言巧語,只知道自己的一顆心都綁在了芳尊身上。

    “是?!比河穹甲鸬恍?,“所以,我也會執(zhí)著,以余生緬懷思念柏焉?!?/br>
    她會珍惜自身,只有她好好活著,柏焉才會在她的心里活著。

    這是柏焉用性命換來的新生,也是柏焉的延續(xù)。

    彌生行尊在晏釗的搜魂里,以晏釗的視角看到了零碎的記憶,或許他心里也是對阿姮有一絲憐憫,加上當(dāng)年和晉光帝沆瀣一氣,將罪名推到了阿姮身上而心懷愧疚,所以才瞞了她多年,又忍不住在彌留之際將答案還給了她。

    一個史書上無名無姓的凡人女子,她沒有傷害過任何人,卻背負(fù)了所有的罪名與罵名。

    只有一個人真正地愛她,憐惜她。

    千羅妖尊靜靜地看著群玉芳尊,忽然開口道:“那你便想著他,我守著你?!?/br>
    群玉芳尊微微一怔,低頭看向千羅妖尊。

    仿佛看到了當(dāng)年的自己。

    徐慢慢巡營之時,聽到花神宮弟子傳來芳尊口信,萬畝靈壤已盡數(shù)種上赤蘇子。

    寧曦疑惑道:“聽聞群玉芳尊修的是無情道,冷漠幾乎不近人情,怎會為了救人而毀了花神宮的根基?”

    “無情不為道,就算是愛一朵花,一場雨,也是情。”春風(fēng)悄然而至,徐慢慢看向道旁枝丫上新生的嫩葉,淡淡一笑,“芳尊在歧路上走了太久,倒不如阿姮一個凡人活得通透。我雖不知道當(dāng)年之事的全貌,但一個能以無上至寶救助陌路人,能讓柏焉行者付出生命,讓彌生行尊心生惻隱的阿姮,定然會明白,生命高于一切??捌粕狸P(guān),芳尊自會做出這個選擇?;ㄉ駥m的根基不在靈壤,而在人心,我們四夷門從一無所有走到今日,不也是如此嗎?”

    寧曦神色一凜,垂手深揖:“弟子謹(jǐn)記師尊教誨?!?/br>
    徐慢慢隨意地擺了擺手:“不必如此多禮了,正事要緊?!?/br>
    瘟疫蔓延之后的第四個月,駐扎在瑤州重癥營的楊泯已經(jīng)四日未合眼過了,直到今日天都傳來消息——疫癥有解藥了,彌漫著痛苦與絕望的營地才爆發(fā)出了四個月以來第一次的歡笑。

    他得了兩個時辰的休假,癱倒在地上很快就睡著了。躺在他旁邊的是陳國禹州的士兵,名叫劉傳,兩個月前進的營地,當(dāng)時楊泯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怒氣上涌,給了他一拳,因為三年前在戰(zhàn)場上,劉傳殺了他一個戰(zhàn)友,此仇難忘。

    劉傳當(dāng)時擦了擦嘴角的血,攥著拳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想要還手,卻被其他人攔了下來。長官冷著臉走到兩人中間,只說了一句話便讓他們停下了打斗。

    “三個月后,你們?nèi)绻€能活著走出這里,要如何死斗隨你們高興?!?/br>
    兩個人沸騰的血液頓時冷了下來。

    一日日聽著凄厲痛苦的哀嚎,迎來一些人又送走一些人,他們也不知道自己何時便會成為其中一員。與戰(zhàn)場上的廝殺不一樣,在那里,生命的消逝是無聲無息的,帶著莫名的仇恨與熱血,這一刀下去,仿佛收割的不是人命,而是勝利的果實。唯有在這里,他們親眼目睹每一條生命從鮮活到灰敗,見證了一次次生離死別,才恍然發(fā)現(xiàn),生命遠比他們想象中的更加沉重。

    脫下了戰(zhàn)袍,卸下了武器的他們,每日里戴著面紗奔走于營地之間運送物資,擦肩而過時只能看到對方的眼睛,互相點了個頭,便又匆匆錯過。人與人之間的差異變得越來越小,甚至人本身也變得越來越渺小。本來睡在他另一側(cè)的士兵叫徐瑋,七日前感染了疫蟲,被帶去另一個營地了,楊泯記得,他是豐州的士兵,也曾在戰(zhàn)場上與豐州交手過,卻未曾注意過是否有這張臉。

    他甚至已經(jīng)想不起來,當(dāng)初為何而戰(zhàn)了。哪有什么深仇大恨,不過就是各為其主,蒙上了面孔的他們,彼此都一樣,只是一粒塵埃,被狂風(fēng)卷挾著,一生身不由己,打著毫無意義的內(nèi)戰(zhàn),至死方休。

    楊泯想起今日看到的那個屠戶,之前糧草不足,他便宰了自家的豬仔,做好了飯食送到營地。那些平日里看到他們就畏如蛇蝎的百姓,如今卻熱心地把食盒塞到他手中,他不自在地說,自己是薊州的士兵,不是瑤州人。薊州與瑤州向來多有廝殺,死在他手上的瑤州士兵便有不少,他以為那個屠戶會被嚇到,沒想到對方只是一怔,便露出了憨憨一笑。

    “禹州人愛吃辣是吧,那我下次多放點辣?!?/br>
    楊泯愣了許久,直到吃完了飯,那句話還在腦海里回蕩。

    今日他又見到那個屠戶了,在另一個士兵的運尸車上。他原以為多日沒見到,是因為營地恢復(fù)了糧草供應(yīng),他才不來了,沒想到他也感染了疫蟲,而且惡化得極快,甚至沒等到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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