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個晨昏 第6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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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要走了,回頭看著馬爺爺,落了一滴淚。 她說:“走在你前頭挺好?!?/br> “她在跟我告別呢,晨星?!?/br> “她走的急,到死都沒跟我說上一句話?!?/br> “她在夢里跟我告別呢?!?/br> “我就對她說,那你就等等我吧,我也快了?!?/br> 張晨星聽馬爺爺說著,但她一句話都沒有說。她不知道該說什么,也并沒有十分明顯的疼痛感,只是覺得透不過氣。盡管她早已預料到結局,仍舊無法接受。 她想人總會變老的,不是每一個老人都像溫豆兒阿姨一樣,擁有完全自主的老年。 不管這個老人曾經(jīng)身體多么強健、多么美麗、多么善良,她終究要離開的。 張晨星無法接受馬奶奶的突然離世。 多少年了,從她有記憶起,馬奶奶就在她身邊。她就住隔壁,做一手好吃食。四五歲的張晨星沒事就跑去馬奶奶家,吃她做的飯和糕點。她難過時,馬奶奶抱著她;她害怕時,她陪著她。 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張晨星在乎的人就那么幾個,卻無法阻止他們相繼離開。她坐在書桌前,看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自言自語一句:又是下雨天。 梁暮坐在那里,從她接電話起就沒有說任何一句話。他想安慰張晨星,又知道安慰對她來說輕飄飄的。他化成無形的形狀,陪她熬過這一天。 他懂得張晨星的難過,所以明白語言的蒼白。 到了晚上,張晨星穿上雨衣向外走,梁暮跟出去,跟在她身后。古城的街道濕漉漉的,偶爾會有積水,張晨星也不躲避,一腳踩上去,激起小小的水花。 過年時候的歡聲笑語還未盡數(shù)散去,人卻已經(jīng)離席了。 那時的快樂有多具體,現(xiàn)在的難過就有多深刻。 古城的雨,要在春天時候下那么久,那么久。 夜太深了,張晨星還不想回家,梁暮終于跑上前去拉住她。輕聲祈求她:“張晨星,回家吧。我很冷,我想你也是?!?/br> 張晨星看著鞋褲濕了的梁暮,終于想起自己還有一個愛人。 “對不起,梁暮。我們回家吧?!?/br> 梁暮從雨衣下找到她的手,攥住,將自己的熱議源源不絕傳遞給她。他們牽著手穿過幽暗的街巷,回到他們兩個的小家。 梁暮幫張晨星脫掉雨衣,把她按在椅子上,拿過毛巾擦她微濕的頭發(fā),動作輕輕的。 他臉上的疹子早就消退了,到底是年輕人,生病了就好很快。張晨星的手撫上他的下巴,仰頭看著他。 梁暮停下動作,捧著她的臉。 視線纏在一起,什么都不用說,彼此都懂。 張晨星覺得自己殘忍,梁暮什么都沒做錯,她卻總是用他來消解她的痛苦。一次次把他從他陽光晴好的天氣里拉到陰雨天來。 不停擔心她、不停寬慰她、不停拉扯她走出去。 這對梁暮太不公平。 梁暮彎下身去吻她,起初是輕輕的,唇貼著唇,舌尖觸一下就分開。直到張晨星咬住他嘴唇,突然動手扯他的皮帶,起身把他推坐在椅子上。 外面的細雨敲打書店的窗戶,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悠長小巷空無一人。 梁暮手掰過她下巴,仰起臉咬住,高低起伏之間呼吸雜亂,漸漸錯落了雨聲。 張晨星覺得自己好了那么一點,又好像沒有好,但奔涌的熱意讓她感受到生活的好,只有在意識混沌那一刻,最接近圓滿。她貪戀這種圓滿,于是裹挾著梁暮一次又一次,喃喃地祈求他不要結束這個夜晚。 可天總還是要亮的。 天亮以后他們都變回白天那個人,梁暮出門工作,張晨星坐在雨季的江南老書店里,與書為伍。 他們都絕口不提馬奶奶的事,都想把痛苦交給時間去治愈。 只是幾天后,張晨星突然去打了一副耳洞。 梁暮回家的時候看到她的耳垂微微腫著,上面帶了一副銀耳釘。 就上前用指尖觸了觸:“疼嗎?” “不疼?!?/br> “癢嗎?” “有點?!?/br> 張晨星坐在燈下,手邊放著一小瓶酒精。梁暮去洗手,坐在桌子上:“過來。” 張晨星微微向前,察覺到梁暮的動作很輕,拔下了耳釘,又用棉簽蘸了酒精為她消毒。 “你怎么會這些?” “高中時班里突然興起打耳洞???,女同學們結伴去打,回來就這么處理。我同桌最狠,一下打了三個,有兩個分別在這個位置?!绷耗狠p輕捏了兩下張晨星耳廓。 “你同桌喜歡你嗎?”張晨星問他。 “喜歡過。” “那時很多人喜歡你嗎?” 梁暮輕輕嗯了聲:“有幾個?!?/br> “那你呢?喜歡過誰嗎?” “喜歡過。” “那人怎么樣?” “不太好。有時對我很兇?!绷耗赫f完笑了,張晨星也笑了:“我很糟糕是不是?” “胡說。” 梁暮捏著張晨星下巴讓她微微轉過臉去,為她清理另一只耳朵。 “這樣你就可以戴上馬奶奶送你的首飾了是嗎?”梁暮在馬奶奶去世后第一次主動提起她,他想,這或許是張晨星的紀念方式。 “嗯?!?/br> 梁暮雙手捧著張晨星的臉,認真地說:“一定很好看?!?/br> 張晨星握著他的手,將臉貼在掌心上。也不知為什么,這一天她好像有很多話想跟梁暮說。 “梁暮,我今天在河邊看到一個人,背影好像我mama?!?/br> “我在后面一直追她,但她走得太快了?!?/br> “我還喊她,她也不回頭?!?/br> “我知道那肯定不是她,我出現(xiàn)幻覺了。” 梁暮沒有說話。 他在工作室里,每天打幾十個電話,今天,有一所鄉(xiāng)村小學說的確有人捐過書,跟他形容的一樣,但那已經(jīng)是六年前的事了。 梁暮想,張晨星的mama應該是陷入了某一種執(zhí)念中,也或許她用一種方式在自救。 這是張晨星mama離開她的第九個年頭,她說她在河邊看到了mama。 梁暮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只是對她說:“或許,我們可以找到她。只是這很辛苦,而你可能要經(jīng)歷很多次希望再失望?!?/br> “張晨星我什么都不怕,路再遠,我都能陪你走下去。” “我只是怕你被一次次的失望吞噬。” “我害怕失去你。” “我希望你知道,我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堅強?!?/br> 梁暮想,在他近三十年的人生里,他對一切都篤定,只有張晨星像天上的云彩,他怕一眨眼,她就飄向別處。張晨星是他唯一的患得患失。 “梁暮,我們去吧,用你的方法。九年了,該結束了?!?/br> “那我們就出發(fā)吧。”梁暮說。 第52章 3375天 梁暮和張晨星再一次出發(fā)了。 這一次仍舊奔向北方。 在火車上, 梁暮問她:“在你的記憶中,你父母曾談論過那里嗎?” “沒有。” “或曾經(jīng)計劃過要去那里?” “沒有?!?/br> 這一切都沒有。但張晨星的mama執(zhí)著于去往那里,在那里留下若干印記。那不太像偶然為之, 更像是一種有預謀、有計劃、有目的的放逐。 “為了找她, 我去過新疆?;疖囉沧迨鄠€小時,下車的時候我的腳腫的鞋脫了再也穿不上了?!?/br> “我還去過最北的地方。那里太冷了,我一個人站在九月末的大雪里, 手被凍得沒有知覺。” “我去過廣西,聽不懂那里的方言, 理解錯了意思,白白走了十幾公里?!?/br> “我去過很多地方, 卻從沒停下看看風景?!?/br> “我沒有那樣的心境?!?/br> 張晨星對梁暮說。 蕭子鵬輕輕按了暫停鍵, 坐在隔過道的位置,去拍窗外的風景。這次他們沒有帶很多人來,其他人留下處理工作室的其他工作,蕭子鵬和梁暮只帶了簡單的設備。 蕭子鵬難得話少,在一邊安靜坐著,盯著鏡頭里的風景, 偶爾轉頭看一眼對坐在車窗邊的他們。 一出悲劇。 不知道為什么, 蕭子鵬頭腦中冒出這四個字來, 讓他真想狠狠抽自己一個嘴巴。 讓梁暮陪他下車去站臺抽煙的時候問他:“你們倆最近怎么樣?” “挺好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