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個晨昏 第59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病美人靠通靈在求生綜藝爆紅[星際]、陰鷙太子的小人參精[穿書]、假幼稚、修仙全靠充會員、大理寺后街的小食肆、首輔的早死小嬌妻、我靠農(nóng)業(yè)系統(tǒng)在古代當(dāng)國師、去你的豪門聯(lián)姻、霸總O他又破產(chǎn)啦、神洲藥主
張晨星跟過去,問她:“手爐呢?” “這里!”程予秋從行李箱拿出手爐給張晨星,看她拿回書店。于是跟在她身后看她點手爐。 “這么費功夫?” “你一次都沒用?” “我不會啊?!背逃枨镎f到這又罵了梁曉光一頓,說他偷懶不給她點手爐。 張晨星安靜地聽著,只是提醒程予秋別罵太大聲,會把香灰吹起來。于是程予秋屏氣凝神不敢動。 梁暮拎著兩條魚進門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幕:程予秋憋著氣看張晨星點手爐。 “你怎么來了?”梁暮問程予秋:“我爸呢?” “你爸明天上午到?!?/br> “你們來玩?” “孽子!我們來過年!” “過年?”梁暮把魚放進廚房又跑過來:“你們來過年不提前打招呼,什么東西都沒準(zhǔn)備?!?/br> “指望你們準(zhǔn)備?”程予秋指指書店的門:“瞧瞧什么樣子!連個燈籠都沒用。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家出什么事了呢!今年過年,都聽我的?!?/br> 梁暮對張晨星抱歉地笑笑,程予秋突然來訪讓他很被動。 “定酒店了嗎?”梁暮問。 “沒有啊?!?/br> “河邊有一家民宿,桂花香糕那里?!睆埑啃钦f:“我去定?!?/br> 那家民宿算是古城最老的民宿。 是老人在家閑的無聊,兒子女兒合伙裝了出來,哄老人玩。誰是民宿,像是住自己家里。周茉之前幫大學(xué)同學(xué)定過,后來夸了幾次。 “我也去。”程予秋跟上張晨星,挎著她胳膊:“我走走?!?/br> “外面冷?!?/br> “有手爐?!背逃枨锱e一下另一手的手爐,后來索性揣進大衣兜里。對張晨星說:“你別嫌我沒打招呼就來,你們年輕人婚后第一個年,我給你們打個樣兒。你們要是覺得好,以后就這么熱熱鬧鬧地過,覺得不好,那就隨你們以后自己過?!?/br> “我沒嫌你煩。”張晨星說:“我甚至有點開心?!?/br> “?”程予秋看著她:“有點開心你倒是笑?。俊?/br> “沒到笑的程度。” “……” 民宿真挺好,干干凈凈,推開窗就是小橋流水。就連程予秋,挑了半天,也只挑出了床太小的毛病。 晚上都忙完,只剩他們兩個人的時候,梁暮問張晨星:“你嫌不嫌我媽吵?” “不嫌?!?/br> “我讓他們回去吧?” “不用?!睆埑啃悄闷鸸P和紙坐到梁暮身邊:“咱們倆列一個過年待辦事項?!?/br> “為什么?不是說聽她的?” “不能聽她的。”張晨星說:“咱們得過好,她才能放心?!?/br> “哦?!?/br> 張晨星依著兒時過年的印象,在紙上寫下古城人過年的習(xí)俗以及要備的東西。怕自己記錯了,還給馬爺爺打電話求證。 她是第一次張羅過年。 也是這么多年來,第一個算是年的年。 mama走后她沒過過年。外面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的時候她一個人在房間蒙頭大睡。任誰叫門都不開。 周茉一趟一趟翻墻進來看,又翻出去報信。 這么久違的“年”的感覺有點陌生,也令張晨星感到緊張。馬奶奶在電話里安慰她:“沒事的晨星,過年很好玩的?!?/br> “南風(fēng)叔叔那天說接你們?nèi)V州過年,什么時候呢?” 馬奶奶想了想說:“別管我們了,好好跟你公婆過年。他們第一次來?!?/br> 張晨星知道了,馬南風(fēng)又晃點老人了。他應(yīng)該是有什么苦衷,不得已再犧牲一次老人。梁暮在一邊聽到幾句,就拿過電話:“奶奶,你和馬爺爺?shù)募医裉煳覀儙讉€幫您收拾出來,過年回家過。我像上次一樣跟養(yǎng)老院申請?!?/br> “別了,你們辛苦了一年…” “不辛苦。別見外。你們不回來張晨星也不會放心,她不放心,我們這年就沒法過好?!绷耗喊牙﹃P(guān)系講給老人聽,放下電話就去了馬爺爺家。 老人去養(yǎng)老院前把鑰匙留給他們,他們偶爾回去打掃。但因為久未居住,此時角落結(jié)了蜘蛛網(wǎng),手電照上去絲絲縷縷一片落敗。 梁暮找了一把長掃帚,站在椅子上掃屋角的灰。 張晨星進來看到梁暮頭巾遮住口鼻,正在辛苦勞作。梁暮最近很忙,有時早上六點就要出門,趕第一班車去上海,回來后又要在工作室忙碌。有一天晚上睡覺他翻了個身,念叨一句“疼”。張晨星問他哪里疼,夢里的他含糊道“腳疼”。那天他往返于兩個城市,參加了兩場發(fā)布會,又走了很多路,進門的時候是半夜兩點。 張晨星當(dāng)然知道梁暮不是超人,也會辛苦,但他不說,她就不問。只是下一天早早起床,趕在他出門前為他煮一份熱粥,再燒上水,然后叫他起床幫他刮胡子。能分擔(dān)的就默默分擔(dān),她的心疼說不出來,但都在行動里。 盡管他這么辛苦,卻還是因為要接老人回來過年,片刻不耽誤過來打掃。 “梁暮?!?/br> “嗯?” “你下來。我們明天請兩個阿姨來打掃?!边@是張晨星第一次主動要求請阿姨,因為梁暮不會讓她干,而梁暮太辛苦了。 “你怕我累?。俊绷耗盒χ鴨査骸笆菃??” “是。我怕你累病了,這個年又過不好。” 張晨星想過一個好年。她已經(jīng)對此有了憧憬,如果梁暮累病了她會難過。 “你下來?!睆埑啃抢耗貉澞_,讓他下梯子。 梁暮看出她的想法,瞇著眼笑了:“會過好的張晨星。這個年過不好的唯一原因大概就是因為程予秋女士除夕晚上會因為醉酒鬧得雞犬不寧,然后梁曉光先生離家出走?!?/br> “你們家,這么過年?” “差不多吧?!绷耗浩财沧欤骸俺逃枨锱坎荒芎染?,喝多了能把屋頂掀了?!?/br> 張晨星呵呵笑了一聲。 梁暮看傻了,捏住她臉:“你再笑一個,快?!?/br> 張晨星被梁暮感染,竟真的又笑了聲。 笑聲輕輕的、溫柔的,讓人著迷的。 除夕那天,周茉父母去鄉(xiāng)下,她不想去接受審判,找了個借口就鉆進書店不出去,準(zhǔn)備在張晨星家混過這個年。 馬爺爺、馬奶奶被接了回來,正坐在自己房間曬太陽。梁曉光、程予秋也在他們房間,跟他們學(xué)古城話。 這是八年來,過年這天,家里人最多的一次。也是張晨星過的唯一一個可以稱得上年的年。 她一早就起來,跟梁暮一起在馬爺爺家里里外外忙活。之前程予秋堅持要備年貨,所以他們兩天之內(nèi)買的東西幾乎能堆滿一間屋子。張晨星有點發(fā)愁:“吃不完會浪費的?!?/br> “我給你出個主意,那扇排骨給面館送去;那兩條魚,給阿來拎去;羅羅他們幾個今年留在城里加班,我給他們拎去一部分。剩下的,咱們自己消化。” “哦?!?/br> 張晨星堅持讓老人們都休息,年輕人們來干活。 所謂年輕人,不過只有周茉、梁暮、張晨星三人,剛開始洗菜,唐光稷來了。 “你怎么來了?你自己沒有家?”周茉不想唐光稷參與進來,想著法子趕他走。 唐光稷卻挽起衣袖像沒聽見一樣,加入到梁暮的洗菜隊伍里,一點都沒把自己當(dāng)外人。 周茉哼了聲跑到張晨星身邊跟她一起腌rou。 張晨星不太會做飯,除夕夜的餐單是馬奶奶一道菜一道菜講給她她記下來的,甚至提前練習(xí)了滾湯圓。 “外面有定年夜飯的,做好了送到家里,很省事?!敝苘哉f:“但那樣就沒有年味了。你好多年沒好好過年,今年這個年可要過好?!?/br> 張晨星嗯了一聲:???“那你就別跟唐光稷吵架,讓我把年過好?!?/br> “行!今天我讓著他!” “這次又為了什么?” “因為他說他想安穩(wěn)下來,找個老實人談戀愛。誰要當(dāng)那個老實人?。俊?/br> 張晨星笑了。唐光稷跟周茉,一個嘴硬、一個嘴壞,兩個人每次見面都要吵架。無論怎樣,都不肯承認(rèn)自己已經(jīng)認(rèn)真了。 菜備好以后,張晨星回到書店。 她手機里記了9個未知號碼,被她編上了號。她站在書店窗前,曬著晴好的陽光,逐一撥打電話。期間有一個通了,對面?zhèn)鱽硪粋€老漢的聲音,說這是自己剛買的號碼。 電話打完了,徒勞無功。 張晨星想,這個年到了這個時間,沒有意外發(fā)生,已經(jīng)算是圓滿。她不能奢求有奇跡了。她不能太貪心。 除夕夜里,一群人有南有北。 北方人以程予秋為代表,煽動大家舉起酒杯不醉不歸,南方人派唐光稷出戰(zhàn),酒杯磕在一起,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伴有歡快的笑聲。 程予秋在梁曉光的再三阻攔下終于成功站起身,要求講兩句。大家以為是尋常的祝酒辭,比如祝大家身體健康之類,可她第一句話問張晨星: “孩子,這個年,高興嗎?” 大家都安靜下來,看著張晨星。從前避而不談,不敢問她年過得好不好,有沒有新的體會,更堅強還是更痛苦。程予秋不一樣,她找借口來陪孩子們過年,就要知道孩子們是不是高興。 張晨星點點頭:“高興?!?/br> “幸福嗎?” “幸福。” “那以后每個年,媽都陪你過?!?/br> 張晨星沒改過口,她沒法叫程予秋mama,程予秋也不逼她改口。不逼她改口,卻已經(jīng)自詡是張晨星的mama。她才來這幾天,清衣巷頭至巷尾,都知道張晨星有個愛挑剔的“新mama”。 梁暮緊緊握住張晨星的手,坐直身體,準(zhǔn)備讓程予秋受點委屈,不能強行當(dāng)別人mama。卻聽到身邊人輕聲一句: “好的,媽?!?/br> 梁暮沒想到這一年除夕,程予秋的醉酒竟然發(fā)生在席未過半。聽到張晨星這聲“媽”,先是狂笑,緊接著大哭。還要求跟張晨星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