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個晨昏 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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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暮在外面接電話的時候聽個七七八八,就直接說:“給你馬爺爺造個移動圖書館?!?/br> “你誰啊?”周茉想不起書店什么時候來過這么一號人,覺得梁暮多少有點自來熟的意思。 “張晨星的朋友?!?/br> “張晨星就我一個朋友,你哪冒出來的呢?”周茉嘴皮子利索,講話像機關(guān)槍??吹接腥俗栽倧埑啃桥笥延悬c來氣,也有一點好奇。 梁暮聳聳肩不答她,去書架前找書。透過書架的縫隙看到周茉指著他對張晨星瞪眼,張晨星則來一句:“我跟他只見過幾次?!?/br> “算起來咱們有十幾年的交情?!绷耗翰慌滤浪频难a充一句,故意氣周茉:“也沒有你說得那么不熟?!?/br> 看到周茉跺腳,張晨星對她搖頭,梁暮笑了。 周茉孩子氣的哼一聲,坐在張晨星對面氣哼哼挖西瓜,梁暮找到書后就坐在窗邊。他今天帶了一個電腦,一邊看書一邊不時在電腦上上打字。周茉啃西瓜的時候偷偷回頭看他,看了幾次才想起來,這人不是前幾天老在巷子里晃悠那“小偷”嗎? 周茉mama發(fā)現(xiàn)的,說有個年輕人最近沒事兒來這附近晃悠。周茉當時特地瞅了眼。 感情這“小偷”不是來踩點的,是來找張晨星的,找的還挺虔誠。孩子們周末放假,撒丫子出去玩,不到傍晚家長是找不回來的。馬爺爺去河邊找人下棋,四點多才來,看到屋子坐著互不干擾的三個人。 馬爺爺對梁暮沒什么印象,背著手問周茉:“新會員?” “對,新會員?!?/br> “新會員好,新會員好?!瘪R爺爺背著手在書店溜達兩圈,又到梁暮的桌前:“讀書不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你辦的月卡還是年卡?” ...“季卡?!?/br> “續(xù)個年卡,養(yǎng)成讀書習慣。趁年輕,多讀書?!瘪R爺爺說:“這樣老了跟人吵架都能拽出幾句詩詞來?!?/br> 正在啃西瓜的周茉“噗”一聲笑出來,回頭看著梁暮。 梁暮也沒想到馬上要換膝蓋的“馬爺爺”居然還要慫恿別人辦卡,張晨星的書店果然慘淡至此。 “別猶豫了小伙子,錢花在書上比花在酒上強。”馬爺爺拉開抽屜拿出收據(jù),有那么一點強買強賣的意思了。老人懂得看臉色,進門的時候覺得這仨人有一點奇怪,一時玩興起,逗起了梁暮。 “辦年卡沒有優(yōu)惠,店主也不會發(fā)生日消息送生日禮物,沒用啊。”梁暮故意逗馬爺爺,瞟了眼事不關(guān)己一樣的張晨星:“而且我看店主不留人,擔心生意做不久?!?/br> “這個你多慮了,這家書店開了幾十年了。從前店主爸爸坐那修書,現(xiàn)在女承父業(yè)?!?/br> 梁暮突然明白對書店那種要命的“熟悉感”來自于哪里了。他曾來過這里,在他12歲那年,跟方老師一起在這家書店看那個店主修書。方老師稱呼店主為先生,因為他說“耐得住寂寞的匠人”都是先生。 而那先生,是張晨星的爸爸。時空交錯,張晨星的人影依稀變成那戴金絲眼鏡、講話溫柔的修書“先生”,那位寫“萍水相逢,盡是他鄉(xiāng)之客”的妙人。 “證明你和張晨星十幾年友情的時候到了。”周茉朝梁暮眨眨眼。 梁暮被周茉逗笑了。這個姑娘真是一根筋,生怕別人傷害張晨星一樣,要攔在她面前,對每一個靠近她的人加以為難。 “我看店主本人無所謂?!绷耗喊哑で蛱呓o張晨星,想讓她主動跟自己說句話。 周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顯然被梁暮氣著了。這才說幾句話,就發(fā)現(xiàn)張晨星這位“點頭之交”脾氣奇怪,陰陽怪氣、氣人至極。 馬爺爺偶爾也有好奇心,坐在梁暮對面,問他:“小伙子,叫什么?” “梁暮。” “雖然你跟張晨星不是朋友,但名字卻很像好朋友,一晨一昏。”周茉咂摸自己的話,又點點頭:“是了,名字很像好朋友。這里你暫且贏了?!?/br> 一晨一昏。 梁暮也是第一次從他們的名字中聽聞這樣的解讀,點點頭,張晨星的好朋友多少帶有一點浪漫主義在身上的,讓“張晨星的故事”變得柔和。 “既然是好朋友,就辦張卡?!?/br> “既然是好朋友,看書就免費?!绷耗翰粫p易辦卡,除非張晨星開口??蓮埑啃穷^浸在書上,沒有抬起的意思。 “這個人奇怪哦!”周茉偷看梁暮兩眼,眉頭一皺:“怎么認識的?” “原來合唱團比賽認識的?!?/br> “沒了?” “沒了?!?/br> “我不信?!敝苘云财沧?,端著自己的茶缸走到梁暮對面坐下,托腮看他,指尖在輪番在桌面上敲,一派審視模樣。梁暮正在看米蘭昆德拉的《笑忘錄》,愛和玩笑在生活中都有其意義。 “我們晨星吶,只有我一個朋友。” “你的占有欲有點奇怪。”梁暮對她笑了笑,他本身也不太愛與人攀談,身上頗有那么一點傲慢清高。只是在張晨星這里算是小小意外,因為如果他不說話,他們之間將無話可說。周茉一直在強調(diào)張晨星只有她一個朋友,而梁暮并不想搶她的朋友。 “你為什么自稱是晨星的朋友?”周茉問他:“你好像對此很自信?!?/br> “因為張晨星沒趕我走?!?/br> “你辦卡了?!?/br> “也對?!绷耗狐c點頭,并不準備多說。在他心里,他跟張晨星之間的相逢不過占據(jù)著六千個晨昏之中的幾個,他們不算太熟悉、亦不算太陌生。只是人總是對少年時代的若干清澈記憶深刻,在后來的記憶中不斷放大、加工,以至于那個人變得獨特起來。 馬爺爺當然看懂了年輕人之間的“唇槍舌戰(zhàn)”,捏著白瓷缸的把手在一邊看好戲。周茉滿臉不服,梁暮怡然自得,張晨星覺得這一切跟她關(guān)系不大,正在縫手里的線裝書。每當她的長針穿過一個針孔,就有沙沙的聲響。 第9章 3028天 梁暮一直坐到傍晚。期間孩子們來書店拿試卷,有記性好的還記得梁暮。指指他:“這不是偷吃我們干脆面那個叔叔嗎?” “誰看見我吃了了?”梁暮繃著臉嚇唬孩子,頗有一點敢做不敢當?shù)臒o賴樣子。 一邊的周茉噗一聲,這下徹底明白了,這梁暮在這里守株待兔呢!感情干脆面也是他買的! “那天我們進來你就跑了,不是你是誰?”小孩子也厲害,準備跟梁暮較真一下。 梁暮顧左右而言他,若無其事的樣子問小朋友:“考試成績好嗎?” 問到成績,孩子們瞬間收聲,忽閃著眼睛看著這個叔叔,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問到了成績。 “班級里排第幾?學年里排第幾?”梁暮又問。 “暑假報什么補習班了?” 這幾個問題非常討人嫌,可以算殺人于有行,幾個孩子撒腿跑了。 周茉對馬爺爺說:“看到了嗎馬爺爺,這位梁暮連小孩子都欺負?!毖酝庵庖矔圬搹埑啃恰?/br> 馬爺爺擺擺手:“年輕人的事我可不管。晨星又不傻?!北持只丶页燥埩?。 一直到太陽落山,周茉被她mama喊回去吃飯,臨走前丟下一句:“我馬上就回來?!庇謱α耗罕缺妊劬Γ笠馐牵何叶⒅隳?!你給我老實點! 張晨星準備起身關(guān)門送客,梁暮卻像被釘在板凳上一動不動。兩個人著實僵持了幾秒,梁暮的眼睛落在張晨星纏著創(chuàng)可貼的指尖上,突然說:“張晨星我給你看看我拍的東西吧?” 曾經(jīng)有那么一次,兩個合唱團在深圳相遇,梁暮拿著一個小型攝像機,從身后追上張晨星:“張晨星!給你看看我拍的東西?。 ?/br> 那時梁暮剛剛開始自己的光影之旅,他拍了很多北京城的大街小巷。騎三輪車的老人帶著孫子孫女在胡同里穿行、香山上層林盡染的紅葉、地壇書市絡繹不絕的人,還有合唱團排練前孩子們嬉笑打鬧。 十三歲的梁暮和十一歲的張晨星坐在演出大廳外的臺階上,看這些看了很久。 “你覺得我拍得好嗎?”小梁暮問小張晨星。 小張晨星雞啄米似的點頭:“真好!太好玩了!那個風車我也想要!” “那回頭寄到你們團!”梁暮許諾,又跟張晨星說起自己的理想,而目光迥然有神:“我以后想做導演?!?/br> “導演?” “對。導演?!闭劶袄硐胫???時眼中隱有淚光,令人無比動容。 張晨星罕見地點頭,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身邊。 梁暮打開電腦按開機鍵,提示音大的要死,生生把幽靜的黃昏劃出一道喧鬧的血口來。梁暮給張晨星看的是一個粗剪,他們拍的第一個人物,命名為“浮城一日”。主人公有一個只在深夜開門的燒烤攤。每天下午三點,老兩口才起床。一個去市場取定好的rou菜,一個準備廚具灶具準備擺攤。夜幕降臨,路邊擺好了矮凳,燒烤爐開始冒起煙火。燒烤攤在午夜十二點以后生意最好,那是哭著、笑著、鬧著的人間百態(tài)。 “就是一些平凡人的故事。有人經(jīng)營一個小生意、有人永久放逐、有人在追求理想、有人在經(jīng)歷磨難。我暫且把這些定義為人生常態(tài)?!绷耗赫J真的看著張晨星:“不知你是不是還記得,我后來離開了兒童合唱團,去了少年合唱團。那年比賽的視頻就是我拍的,方老師應該是給朱老師寄了一個光盤?!?/br> “看過一眼。”張晨星說。朱老師把那些光影資料都當做寶貝,后來截取一些好看的畫面打印成照片,都做進繁星合唱團的團志里。前年張晨星去合唱團附近送書,偶遇了朱老師,被她拉進合唱團里,塞給她一本。 那種感覺很奇怪,張晨星在團志里看到少時的自己,穿著母親繡制的新衣,年少輕狂。 “那是我第一個算得上作品的作品。” “拍得很好?!?/br> “謝謝?!?/br> 突然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在梁暮面前坐著的這個人已經(jīng)不是他從前的“遠方朋友”了?,F(xiàn)在的張晨星沉默、寡言,梁暮不知她這些年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生活為什么在她身上裹上一層厚重的盔甲。 可張晨星不擅長閑聊,才說這么幾句她就收了聲,坐在那里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抿唇不語。 “下雨了?!绷耗赫f:“是不是該關(guān)門了?” “對?!?/br> “那我?guī)湍??!?/br> “不用,謝謝?!?/br> 梁暮走的時候把他做的書簽放在《笑忘錄》下,轉(zhuǎn)身走進雨里。周茉拎著飯盒看他離開的背影,把飯盒從窗戶遞進來:“你先吃啊,我去巷子口給我媽買冰糖,她要熬雪梨水?!闭f完順手關(guān)上窗走了。 “梁暮?!彼∨苤飞狭耗?,跑到他面前已經(jīng)是氣喘吁吁。 梁暮雙手插在口袋里看著周茉:“怎么了?禮拜天。”周茉等于周末,等于禮拜天,順口就給她起個外號,表情卻保持嚴肅。 太討厭了這人。 周茉恨恨瞪他一眼:“你找張晨星到底什么事?” “張晨星沒跟你說?”梁暮嘴角迅速揚了一下,皮笑rou不笑:“她沒跟你說就代表不想讓你知道,那我也不能告訴你?!?/br> “你別離間我們之間的感情?!敝苘哉嫔鷼饬?,要急了。 梁暮卻笑了:“真沒事,我們好多年沒見,偶遇了。” “沒別的?” “比如?” “比如你原來暗戀我們張晨星,現(xiàn)在...” “想多了。放心?!绷耗恨D(zhuǎn)身走了。他不太明白為什么很多人總是要把男女之間的相遇歸結(jié)為“有點什么”,而人類的情感極其豐富,不僅僅是有情/愛。就算他過去真跟張晨星有點什么,這已經(jīng)過去多少年了?還能剩什么? 周茉本應該放心,又覺得心里不舒服,什么叫想多了?我們張晨星怎么了?看你那德行!回到書店跟張晨星抱怨梁暮:“我跟你說哈張晨星,梁暮這個人肯定不是好人。不管他在你面前裝的多么謙謙公子,給我起外號可是非常順嘴。反正他肯定不像在書店里看著這么...正常。” “還有,他...”周茉想把梁暮說他對張晨星沒想法的話復述一遍,又住了嘴,呸!張晨星還看不上你呢! “總之我不管你倆怎么認識的,見過幾面,反正這個人不簡單。他拍紀錄片的,他能簡單嗎?那也算一只腳踏進娛樂圈了呢!” 張晨星安靜吃飯,在周茉越說越生氣的時候終于開口:“梁暮是狗屁,你別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