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精品热爱在线观看视频,国产成人福利资源在线,成年美女黄网色大观看全,狠狠色综合激情丁香五月,777奇米电影网99久久,精品国际久久久久999,成人无码午夜成人无码免费视频

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馀溫》(鬢邊同人)在線閱讀 - 39 空間

39 空間

    那時,杜洛城在原地站了許久。

    與其說是呆站著,不如說是全身的氣力已被抽空,連張開嘴都是難事。程鳳臺見他看著那張紙楞神,想必也是知道什么回事了。于是他們就一人站著、一人坐著,在空蕩蕩的院外停留了許久。

    后來,誰也不知道是誰先開的口,他們離開了。原本體內(nèi)都有股硬勁的大男人,他們竟毫無辯駁之力地認輸了,對生活、對現(xiàn)狀、對戰(zhàn)爭。再后來,終于踏出了北平,這個突如其來的造訪并沒有獲得什么,若要說有,也不過是最大的噩耗罷了,那又為何要回來?好幾年后,直至戰(zhàn)爭結束了,杜洛城也沒想明白。

    對于曹貴修的死,他并沒有如言情小說般,深刻而致死的絕望,令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是,他所感覺到的是一種偉大的尊敬,正如壯士碑前的鮮花,是對他們偉大犧牲的感謝與哀悼,沒想著他們來往數(shù)次,交情至深的盡頭,只不過是一般人對于英雄的崇敬。

    但那也無可否認曹貴修在他心中至高的地位。

    在他離開北平之前,隨手捎上了自己當初交給商細蕊的《鳳仙傳》戲本,畢竟那可能成為他這輩子筆下戲文的遺珠了,全然當作是留做紀念吧。駛離北平的火車上,他全做好奇地翻開了頁面,上面幾行字掀起眼簾──

    七尺之軀,許國再難許卿。

    「呵呵。」他撐著頭,淡然地笑了。那既然笑了,又為何手會感覺到一絲癢意,而一行淚水攀著臂膀往下滑落呢?

    轉動著手中的戒指,他不禁又回想起了那個在軍營的夜晚,后來翻閱資料得知這首詩名為《我的名字對你有什么意義》,是俄羅斯詩人亞歷山大·普希金的作品。正如詩中寫的「它會死去、它早已被遺忘」——遺忘,真正的死亡是被人遺忘,那更教杜洛城不敢像從前一樣嘗試遺忘了。

    他要獨自一人在這世間天天想念著他,這樣他便不算死去。

    一九四五年八月,美軍在日本扔下原子彈,日本勢力逐漸衰微。

    他在美國街頭看到一群婦女搖旗吶喊著戰(zhàn)爭即將結束,以及許多女性權利的海報張貼在街道路燈上,少了家中的男性,她們也終于有機會嶄露頭角。即便除了戰(zhàn)爭以外的一切皆和杜洛城無關,他還是很樂見這樣的情況,這里隔絕了砲火轟炸的戰(zhàn)場,到處都是高樓大廈,和中國不是一個樣子。

    但許多的高樓似乎也擋住了心和心的距離,他來到美國已有數(shù)個年頭,除了接洽他的朋友,他再無發(fā)展其他脫離正常交際外的關係,一天無非是寫寫字、看看報,然后在這與戰(zhàn)爭隔絕的地方,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直到那一天。

    本以為又是一個正常的日子,廣場上四處皆是人群,黑壓壓的一片正如他們頂上的天空,炎炎夏日的氣溫頗高,但中午過后時常聚集烏云。明明只是為了進行例行採買的杜洛城推推眼鏡,小心翼翼地顧好手中的包,要知道在這個時候被遭遇扒手的機會異常嚇人,他就曾經(jīng)敏銳地逮過一個不成熟的孩童,而知他是為了生計所困,杜洛城最后也掏了幾張鈔票給他,并在往后的這種場合提高警覺,正如現(xiàn)在這般。

    人,到處都是人。他一下被左邊的人潮推到右邊去,一下復被右邊的人潮推向左側,就像捉摸不定的浪花,一下下用他難以抗拒的力量左右著他。原本人都是向前移動的,但這時卻偏偏有一個人反其道而行地和杜洛城正面撞上了。

    發(fā)出不怎么起眼的悶哼,這一下著實給他撞疼了,好不容易調(diào)整好被撞歪的眼鏡,沒想著眼前這人跟定住了一般動也不動,更是有些惹惱了杜洛城,他不耐煩地用英文說道:「嘿,走在路上注意一點!」

    「啊、啊——」那人似乎英文不太利索,手指摁在黑色報童帽的帽簷上,思索了一陣,終于一鼓作氣地拿下了帽子。

    杜洛城以為他這輩子都再也看不見那張臉,但事實是否定的。

    咬咬牙,他的視線對上那雙眼睛,定定地說出了眼前人的名字:「??雪之誠,不,九條禾馬?!?/br>
    「別、別叫這個,叫我雪之誠就好?!寡┲\說回了中文,杜洛城這也才想起自己已經(jīng)許久沒聽到自己的母語了,親切感莫名涌上心頭,即便眼前這位是個日本人。

    「好久不見?!苟怕宄遣辉竿A粼诖?,用眼神示意雪之誠就繼續(xù)順著人群的方向走動,而雪之誠也會意地跟了上去。「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他想起對雪之誠的最后印象在程鳳臺昏迷的那段時日,面對被上級刁難的商細蕊,他主動站了出來,說要代亡故的哥哥上場殺敵,請求對方不要為難商細蕊,而這樣的請求當然被接受了。

    于是杜洛城以為雪之誠應該在戰(zhàn)場上、或是死了──反正不會出現(xiàn)在美國街頭。

    「??說來話長,我??」

    「那就等一下再說,先讓我去趟市集?!苟怕宄巧驳卮驍嗔怂谶@悶熱且即將下雨的時節(jié),他實在不想在戶外乾聽著雪之誠說說自己這幾年來的經(jīng)歷。雪之誠識趣地閉上了嘴,只能沉默地等著杜洛城挑揀蔬果、買些生活用品。直到採購結束,廣場的人群已經(jīng)散得差不多了,隨之而來的是變得更烏黑的天空。

    在即將到達住處前的一個街區(qū),果不其然豆大的雨滴砸落在他們的頭頂,于是他們只能加快腳步,直到關上公寓大門后,外面已經(jīng)演變成傾盆大雨。

    杜洛城打開公寓的燈,這是他這幾年居住的地方,雖不算太大,可容納兩位成年男性還是綽綽有馀。他拉上窗簾,室內(nèi)立馬變得更亮了,隨手把剛剛採購的物品放在流理臺上,杜洛城忍著溼發(fā)貼在后頸上的黏膩,從浴室拿出了兩條毛巾,其中一條遞給了呆站在原地的雪之誠。

    「坐在那兒擦一擦吧?!?/br>
    雪之誠點點頭,接過了毛巾,于是兩人便沉默地坐在沙發(fā)上,楞楞地將毛巾掛在脖子上,等待上面的纖維布料吸乾雨水。覺著差不多后,杜洛城站起身走向了廚房,不忘回頭問一句:「咖啡要加牛奶嗎?」

    「杜,我??」雪之誠把手稱在座椅上將自己撐起身來,看著杜洛城的眼神充滿千千萬萬個疑惑和呼之欲出的想法,但杜洛城只是生硬地回避,他走進了廚房,悠悠地說著:「那我就不幫你加了?!?/br>
    良久,杜洛城端起兩個馬克杯放在客廳的木頭茶幾上,看起來顏色比較深的放在雪之誠面前,他點點頭向杜洛城致謝,內(nèi)心的掙扎仍在繼續(xù),杜洛城坐在了一人座上,啜飲了手中的咖啡瞇起雙眼,似乎對咖啡的香氣甚是滿意。

    雪之誠低下了頭,開始緩聲說道:「我的國家獲得了報應?!?/br>
    「嗯,今早的新聞。」杜洛城對著桌上的報紙?zhí)鹣掳?,「所以你知道為什么你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了吧?」

    「我可以解釋?!寡┲\猛地抬起頭,但又感覺到自己沒有說話的底氣,肩膀垮了下來,「??我又逃了。」

    「那里就跟地獄一樣,我、我實在是待不下去,所以幾個月前就來到了這里?!寡┲\淡淡地說道,只是說話時愧疚感久散不去,反而越來越強烈,眉頭擰成一團毛線,聲音也粗啞了幾分?!改銉嵐芰R我吧,我這輩子是不可能贖罪了?!?/br>
    「??我為什么要罵你?我沒有資格罵你?!苟怕宄欠畔率种械谋?,看著雪之誠的眼神里沒有任何無聲的譴責,「既然人都來了,你說一說這幾年的經(jīng)歷吧?!?/br>
    雪之誠有些驚訝地對上了杜洛城的雙眼,緩緩地點頭后便開始細數(shù)自己這幾年的經(jīng)歷。他首先是在東北戰(zhàn)場上做指揮的工作,即便他對打仗趨之若鶩,但由于曾經(jīng)被九條將軍拉著學習,簡單的戰(zhàn)略知識還是有的。隨著東北戰(zhàn)場膠著,他又被派到南京一帶,但看見那里的日本兵對當?shù)厝俗龀龅膽K絕人寰的事,他實在是沒辦法待在那煉獄般的環(huán)境,于是又主動申請短暫回了東北。

    「就是在那里,我認識了一個中國人?!寡┲\原本說起南京的經(jīng)歷時,整個人臉色發(fā)白,似是回想起了什么非常黑暗的回憶,可又說回到這里,就像突然提起了興致,黯淡的眼神斂了些光?!肝以跂|北打仗時出了意外滾落山崖,是他把躺在雪地里奄奄一息的我給救了回來?!?/br>
    「他把我?guī)У剿膸づ瘢o我吃的喝的,也幫我包扎傷口?!寡┲\掀開衣領,一個猙獰的傷疤從鎖骨蔓延到側頸?!溉绻麤]遇到他,我是絕對會死的?!?/br>
    「我在他的帳篷住了好些日子,直到我要回去軍營時,他卻問我想不想離開,我那個時候很掙扎?!寡┲\說著說著又像從前一貫地比手畫腳,杜洛城不禁想起他們過去時常在上海吃飯聊天時的模樣,內(nèi)心感慨萬千?!傅易詈筮€是說想要,然后他就指著一邊的山頭,叫我往那里跑去,會有人接待我,我當時都嚇傻了?!?/br>
    杜洛城也覺得很神奇,為什么他竟能如此剛好遇到這樣的人?內(nèi)心不禁生了一些疑惑。「他叫什么名字?」

    「說實在,我也不知道?!寡┲\抓了抓后腦勺,眼里滿是遺憾。「他穿著中國士兵的衣服,可是上面沒有任何標籤,連軍階的牌子也沒有,他說他是抓來充數(shù)用的,也不過是個逃兵,可是到最后也沒和我說自己的名字?!?/br>
    「那座山頭沒有很高,我?guī)еo我的食物過了兩天兩夜,最后到了一個很小很小的碼頭,就被載來了這里?!寡┲\的話告一段落,很順手地拿起了說上的咖啡啜飲,卻全身受到驚嚇般地彈了一下,「好燙!」

    杜洛城微微勾起嘴角,愉悅地打趣道:「誰讓你說的那么起勁了?!?/br>
    雪之誠微微伸出被燙著的舌頭降溫,略不好意思地看向杜洛城?!肝乙矝]想到這種事會發(fā)生在我身上,但真的就像故事一樣。」

    「那你在這里都住在哪?」

    「嗯??說來也很奇怪,我在船上認識了另一個人,便一直住在他家?!?/br>
    由于雪之誠的經(jīng)歷實在太離奇,杜洛城也是保持著半信半疑的態(tài)度,也沒有深究的心思,這下便換杜洛城簡單說說自己的經(jīng)歷了?!肝液髞砣チ讼愀?,然后又是四年前來的這里,中間還跟程鳳臺回了北平一趟?!?/br>
    「北平?」似乎聽到重要的關鍵字,雪之誠瞪大雙眼,「那么,商、商??」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商細蕊過得還行,只是那段時間似乎又被日本人針對了?!苟怕宄羌毤毣叵肫鹉莻€不怎么美好的回憶,心中仿彿有個刺在緩緩地戳著,「程鳳臺想讓他一起走,可他說不要,我們也沒好意思一直糾纏,再加上時間緊迫,我們沒有停留太久。」

    雪之誠有些沮喪地垂下頭,「對不起,我的國家真的??」

    「你不需要感到抱歉,你從小到大的環(huán)境都不允許你認同你的國家,那為何又要在這種時候把這種罪名扣在自己頭上?」杜洛城又拿起了咖啡喝了一口,靜靜感受咖啡因在體內(nèi)流轉的舒暢感,在因下雨而微微降溫的時候為自己回暖了些。「??何況那是他自己的選擇。」

    那日對杜洛城來說是他這幾年來不想再談的過去,卻也好在無人會隨便勾起他對過往的回憶,然而現(xiàn)在卻不得不將它從腦海深處給勾出來,事實也是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天,他的愛人永遠留在了昨天,杜洛城會在每個夜晚想念著他,看著那隻戒指入眠,期盼在夢里能再見那抹青色的影子。

    他的愛人在他的心中并沒有死去,因為他從未遺忘過他。

    正如那句詩文所寫,「那個人有著關于我的記憶,而我住在那個人的心上」,或許現(xiàn)在這樣看來,比起告白,更像是曹貴修的自白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住在杜洛城的心上,如刻在戒指上地烙印在他的心窩處。

    可惜的是,他沒有特意關注曹貴修的遺體往哪里去了,或許在某個壯士陵,又或許在戰(zhàn)場的某個角落吧。想到這里,杜洛城的心里猛地往下沉,何必要往不好的方向想去呢?現(xiàn)下已經(jīng)沒有太多的心情繼續(xù)這回憶過往的話題。

    「喝完這杯咖啡,就差不多了吧?!?/br>
    他對雪之誠說,雪之誠剛開始還慌張地以為這是逐客令,但杜洛城捏了捏有些發(fā)酸的眉心,對雪之誠說以后還是可以再見面的,雪之誠這才放心地將杯里的咖啡一飲而盡。

    直到雪之誠離開,又是剩下杜洛城一人的空間。

    公寓也好、腦海也好、心窩也好。

    都是只剩他一個人的、寂寥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