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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quán)御山河 第300節(jié)

    許安歸沒有著急問話,只是饒有興趣地審視著嚴(yán)林這個人。許安歸不認(rèn)為嚴(yán)林是一個貪財(cái)?shù)娜?,他這種人,只要在兵部爬得夠高,什么榮華富貴都會有的。東陵遠(yuǎn)比烏族要富庶的多,一定不是物質(zhì)上的東西讓嚴(yán)林這樣的人屈服于烏族。

    不是物質(zhì)上的東西,那便是烏族給了他什么,他一個人做不到的承諾?

    許安歸睨了他半晌,對陳平道:“這人看起來骨頭極硬,不吃點(diǎn)苦頭,恐怕不會說話。你們先上刑,不要叫他死了。你親自在這里盯著,他的事情……對外不要泄露半個字,不要讓他的同伙有機(jī)可乘?!?/br>
    陳平抱拳:“是?!?/br>
    許安歸出門的時候,就把手上嚴(yán)林的軍籍遞給了季涼,讓她看。

    季涼坐在輪椅上仔細(xì)地看了一遍,凌樂已經(jīng)把她推回到軍帳里。她拿著嚴(yán)林的軍籍若有所思的坐在團(tuán)錦之中,許安歸跟了過去,低聲問道:“你有什么看法?”

    “這人所圖的,恐怕不是什么簡單的事情。”季涼看著這種豪華履歷也是忍不住扼腕嘆息,“你想讓藏息閣查嚴(yán)林的事?”

    “可以篤定地說,這人在七年前,是憎恨烏族的。不然他的戰(zhàn)事軍評不會那么高?!痹S安歸指著軍籍上他受傷之后的履歷,“從這一塊開始,他所作所為都是有目的的。你記不記得,我們剛到校場的時候,我與他交手?他行動迅速,反應(yīng)靈敏,身上沒有一處是有傷的感覺,所以這一塊,他受傷的事情,是捏造的。為的就是調(diào)任到巖州儲備軍營里來。”

    “你是說,七年前他才被烏族策反,成為內(nèi)應(yīng)的?”季涼瞇起眼睛,“似乎,是這么回事。”

    許安歸看向季涼:“他會不會跟八年前的朝東門事件有關(guān)系?”

    “不好說,”季涼抿著嘴,“這事,要查了之后才知道?!?/br>
    “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子時,明天我們?nèi)ヒ娝?,藏息閣能查到嗎?”許安歸垂下眼眸,“這人是個將才,就這么丟了……太可惜了?!?/br>
    季涼提筆給巖州的藏息閣寫信,下了幾筆之后,忽然想到什么,她抬起頭,望著前方,目光沒有焦點(diǎn)。

    “怎么了?”許安歸問道。

    “你說,黑市的消息會不會比藏息閣更多?”季涼側(cè)目看向許安歸。

    許安歸讓季涼這句話給問住了,許景摯這些年一直經(jīng)營黑市他知道,可許景摯的消息網(wǎng)到底有多大,他還真的沒問過。

    季涼看他愣神,就知道他對許景摯知之甚少。

    “我順便給黑市寫一封信?讓他們幫忙查一查?”季涼小心翼翼地問許安歸。

    許安歸低頭看著她有些緊張的模樣笑開了:“皇叔把黑市的牌子給你,就是想讓你用。你想用便用,不用問我?!?/br>
    季涼靠向許安歸,跨過他腿,跪在他對面,雙手扶著他的肩膀,低頭凝著他:“當(dāng)真一點(diǎn)都不吃醋?”

    許安歸摟著她的腰,抬頭在她下巴上吻了吻,瞬間眼眸中的霧氣就帶紅了他的眼角:“任何一個男子多看你一眼,我都要嫉妒死了。更何況是救過你性命的人。”

    “既然嫉妒,為什么還要把牌子給我?”季涼問。

    “我哪有那么小氣,”許安歸摸向季涼的臉,“我知道你喜歡我就好了,皇叔哪有我好看。”

    “沒羞沒臊!”季涼見他手不老實(shí),連忙推著他,“都這么晚了,還不睡?”

    “睡!一起睡?!闭f罷許安歸便把季涼摟著,往錦團(tuán)里帶,好在這床榻鋪的軟實(shí),倒下去也不擱著。

    季涼從團(tuán)被里伸出手,要爬起來:“別鬧,信還沒寫完呢!”

    許安歸又把她帶著坐起來,摟著她,把頭放在她耳邊:“那你快寫,寫完了,休息。我好累……”

    季涼側(cè)目看著他的側(cè)臉,問道:“受了幾處傷?”

    許安歸閉著眼睛,嗯了一聲,像是已經(jīng)在神游。

    季涼知道他沒睡,就是不想說,讓她平白無故地?fù)?dān)心。想起剛才驚魂追擊,他以一敵百的殺戮之氣,讓人膽寒。哪里像是現(xiàn)在偎依在她身后撒嬌的人?

    “你先去睡吧?”季涼靠在他的懷里,“我要寫兩份信呢,有點(diǎn)長?!?/br>
    “不,我要抱著你?!痹S安歸把頭埋在她的脖頸里,聞著她身上寧神的香氣,“多抱一會是一會,戰(zhàn)場上的事,誰說得準(zhǔn)?”

    季涼知道他是怕自己哪天出去,就再也回不來了。這樣膽小的許安歸,只是因?yàn)橛辛怂判拇嫖窇帧?/br>
    他這樣的溫存只是給她的,不禁讓季涼心中一動。

    季涼不再管他,只是低著頭去寫信。一刻鐘功夫,她把兩封信寫好,喚凌樂進(jìn)來,讓他送出去。

    凌樂進(jìn)來,看見許安歸抱著季涼,趴在她身上睡著,便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她把手放在許安歸攬?jiān)谒亲由系氖郑吐暤溃骸昂煤盟??!?/br>
    許安歸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把她一起拉入錦團(tuán)里,揚(yáng)手便扯過來一片薄被,把兩人都蓋上了。她就那么側(cè)臥著,任由許安歸從后面抱著她,她的背貼著他的身子,他的手一直搭在她的肚子上。

    季涼摸著他的的手與自己的肚子,輕聲問道:“若是有孩子,你想要男還是女?”

    許安歸閉著眼睛,把她摟得更緊了,溫?zé)岬谋窍⒌衷谒牟鳖i處,親昵答著:“都好……我都喜歡。最好是女兒,與她與我們,都安全?!?/br>
    季涼閉上眼睛,轉(zhuǎn)身抱著許安歸,在心里道,對不起。

    寅時上cao的時間,許安歸習(xí)慣性地醒了,他動了動身子,季涼抱著他,讓他無法動彈。昨夜她也睡得很晚,許安歸想讓她再睡會,上cao的鼓聲響起,都沒有把季涼吵醒,他便也沒有起身,而是又抱著她繼續(xù)睡到了巳時。

    季涼動了動胳膊,發(fā)覺有人握著她的手,她睜開眼,看見許安歸還在她身旁躺著。她把手從他手里抽出來,戳了戳他的臉:“沒去上早cao?”

    許安歸沒睜眼,拉下她的手:“受傷了,不想動?!?/br>
    季涼還沒看到他傷的地方,伸手要去解他的衣服,他連忙張開眼睛,護(hù)住衣服:“哪有這樣,一大早就脫人衣服?”

    季涼睜大了眼睛:“讓我看看你的傷?!?/br>
    許安歸見她有些慍怒,連忙坐了起來:“我自己脫?!?/br>
    季涼也坐了起來,盯著他不放。

    許安歸解開自己的上衣,緩緩地退下里衣,季涼看他幾乎半個身子都纏了繃帶,當(dāng)即就氣得要呵斥他。

    許安歸立即抱住她,哄道:“都是小傷,月卿看過了。那幾個傷口離得特別近,這才纏了半個身子,真的沒事,不信一會月卿來給你送藥,你問問她!”

    “你!”季涼想推開他,又怕碰到他的傷口,只能照著他沒受傷的肩膀,一口咬下去。

    許安歸沒想到她是真咬,疼得直咧嘴也不敢出聲。

    季涼心疼他,咬出了一圈牙印這才松了口:“你再這樣不顧后果,你去哪我就去哪!既然這么不想活,不如一起死了干凈!”

    “哎!”許安歸蹙眉,“這是戰(zhàn)場!每天都要死人的,別說這么不吉利的話?!?/br>
    “那你倒是做點(diǎn)讓我省心的事?。?!干嘛那么著急,等我想想辦法不行嗎?”季涼氣他沉不住氣,更氣他想要把她撇開,自己去打這場仗!

    許安歸看她這么生氣,忍不住笑了:“原來你昨天那么冷靜,都是裝的?”

    “還笑?!”季涼毫不留情地給了他肩膀一拳。

    “錯了,我錯了!”許安歸抓住她的手,“別打,別掙扎,我身上有傷呢?!?/br>
    這種時候,他總是有本事讓她氣不起來。

    作者有話說:

    許安歸:說得好,賞你去跑五十圈。

    戍南:。。。。。。

    第293章 議事 ◇

    ◎軍功這東西,有命掙沒命花才是莫大的諷刺?!?/br>
    月卿在外面不耐煩地問道:“你倆到底起不起?”

    季涼連忙穿衣服, 回道:“起!你進(jìn)來吧!”

    凌樂幫月卿把帳簾撩起來,月卿手上端著兩碗藥。季涼已經(jīng)穿好衣服,坐在書桌前, 許安歸則是剛剛把里衣穿好。

    月卿把藥放在桌上,沒好氣地說道:“左邊那碗是你的, 右邊那碗是他的?!比缓髲囊滦淅锬贸鲆粋€小瓷瓶, 放在桌上,“金瘡藥。自己涂。”

    轉(zhuǎn)身就撩開簾子出去了。

    也怪不得月卿生氣, 平白無故多了幾個傷員,甚至差點(diǎn)讓她跟凌樂在烏族的追殺中落險?,F(xiàn)在月卿看見許安歸臉色更難看了。

    許安歸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端起藥碗跟季涼一起碰了個碗,一起仰頭喝下。

    兩人在賬內(nèi)用完早膳,黑市那邊先來了消息。凌樂帶著前來匯報(bào)的巖州城黑市管事到帳內(nèi)回事。

    許安歸盤腿坐在書桌邊,看著昨日帶季涼出去跑馬重新繪制的地圖,季涼則是坐在錦團(tuán)軟塌之上, 等著人來。

    凌樂撩起簾子, 請外面人進(jìn)來。

    來人是一個三十多歲男子, 一身黑色束衣,在衣襟、衣角、束手、束腳、腰帶、鞋沿地方有暗紅色的鑲邊, 這大約是黑市的衣服,辨識度很高。

    “見過安王殿下、季公子,”來人欠身,道, “我是黑市大管事, 畢公?!?/br>
    許安歸點(diǎn)頭示意。

    “畢管事,”季涼抱拳, “腿腳不便, 請見諒?!?/br>
    “公子不必這么客氣, ”畢公道,“巖州的事情,主子跟我交代過了,讓我放下手上其他事,暫住巖州,全力協(xié)助公子。這是公子想要的消息?!?/br>
    畢公把一本小冊子,遞上來,放在矮桌上。

    季涼拿起,道:“畢管事先坐。”

    畢公抱拳,盤腿坐在墊子上,等季涼問話。

    季涼拿起冊子,翻看著,越看眉宇蹙得越緊。許安歸見她愁眉不展,大概猜出來一些。季涼看完把冊子遞給許安歸:“果然是我們最不愿意看到的那種猜想?!?/br>
    “朝東門的軍門之后?”許安歸接過冊子,望著季涼。

    季涼點(diǎn)點(diǎn)頭。

    許安歸打開冊子,只見冊子上寫著:嚴(yán)林原名,林嚴(yán)城,是東陵名將林茂之子。

    林家是東陵開國元勛,宗祠供奉在大相國寺。八年前朝東門事件爆發(fā),林茂在朝東門被亂兵砍死,林家滿門英烈全部死在后來肅清中。

    嚴(yán)林是林茂在外私生子,為了避嫌,在他進(jìn)軍營之前給他改了母姓。

    林茂把嚴(yán)林放在北境軍營中磨練,嚴(yán)林為了讓他的母親的靈位能進(jìn)大相國寺的林家祠堂,在戰(zhàn)場上驍勇善戰(zhàn),立下赫赫戰(zhàn)功。

    所以才有了之前許安歸與季涼看過的軍籍履歷。

    季涼頷首,以手抵著下顎,問道:“嚴(yán)林還有什么親人在世嗎?”

    畢公回答:“回公子的話,嚴(yán)林的母親在他去軍營之前已經(jīng)被林將軍接到了許都,只是因?yàn)榱址蛉说姆磳Γ艣]有接進(jìn)府里,養(yǎng)在別院。朝東門之后,林家滅門,嚴(yán)林的母親也不知所蹤了,我們猜測是死了,因?yàn)檫@些年嚴(yán)林并沒有接觸他的母親。”

    季涼蹙眉:“無牽無掛之人,恐怕無法動搖?!彼聪蛟S安歸,許安歸已經(jīng)合上了冊子,眉宇間凝重之氣,又加深了幾分。

    季涼看得出來,許安歸惜才,他想留下嚴(yán)林。

    可眼前這種情況,即便是許安歸想留,嚴(yán)林也未必肯。

    朝東門那場禍?zhǔn)聦τ谡l來說都足以刻骨銘心。

    即便是寧弘在過去幾年里尋找那些幸存的軍門之后,也遇見勸不動的人。無論是給予田產(chǎn),錢財(cái),還是幫他們找到真相,他們都不在乎,甚至厭惡道:“不要再來找我了,無所謂,我已經(jīng)不想再跟東陵軍門扯上任何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