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御山河 第295節(jié)
許安歸把帶來的人交給孫成,讓他立即安排他帶來的這兩千人進入儲備軍營。 陵中儲備軍營條件比北境稍微強點,但是也只強在伙食上。因為陵中地區(qū)土地豐饒,氣候宜人,無論是糧食還是菜品都比北境強上不少。 儲備軍是臨時在這里,軍營都支著大帳。陵中節(jié)度使孫成讓身邊人把人都帶入軍營里安排好,自己引著許安歸一行人,到了儲備軍辦事官署。 儲備軍的官署倒是用木頭搭建的,本來是平時教頭休息的地方。六萬儲備軍,擁有教頭五百多位。官署沿著儲備軍的校場建了一圈屋子。 其中最大的一間,是校場幾位總教頭與節(jié)度使休息辦事的地方,自從接到帝都旨意,孫成就把這里改成了軍事議事廳。 進門處就有一副巖州全境的地圖懸在左側墻壁上,右側墻壁上懸的則是整個東陵地圖。 在大廳中央,擺了軍事沙盤。圍繞著沙盤,能把整個巖州周圍地貌看得清楚。 百曉與季涼身為軍師,進到這里第一件事不約而同地趴在沙盤邊,看著巖州的地形。許安歸則是掃了一眼,問孫成:“你這里的地圖是什么時候繪制的?” 孫成顫顫巍巍地回道:“有些年頭了。大約十多年前吧?!?/br> “軍部讓各地節(jié)度使重新繪制軍事地圖的消息,你是沒接到,還是接到了不想做?”許安歸睨了他一眼,眸光帶劍。 孫成本來沒打算跪,可是許安歸氣場太強,質問孫成的時候仿佛有什么東西砸在孫成的腿上,讓他腿一軟,跪在地上:“殿下,實在不是下官不想繪制,而是陵中地形本就復雜,兵部給的時間太短了,這地形根本就沒勘測完啊。” “托詞!”許安歸冷眉一橫,“即使做不完,為什么不提早往部里反映?現在我來了,問到了,才現編?” 孫成一叩:“下官真的……” “拖下去,軍法處置?!痹S安歸看向身邊鎮(zhèn)東鎮(zhèn)西,意思是讓他們行刑。 鎮(zhèn)東鎮(zhèn)西二話不說架起孫成就要往外走,跟著孫成的幾個總教頭見狀不對,立即上前攔住。 鎮(zhèn)西大喝一聲:“大膽!違抗軍命者,殺無赦。” 其中一人上前:“殿下,事情不是這么做的,只是因為沒有重新繪制地圖就要領軍棍,未免也太嚴苛了些?!?/br> “嚴苛?”許安歸側身望向這群阻攔行刑之人,問道,“你是誰?” 那人抱拳:“儲備軍總教頭嚴林。” 許安歸點頭道:“那你來說,若烏族在這里設伏,你有何對策?” 許安歸指的地方是巖州城地圖上一處空白地。嚴林只負責教士兵廝殺技巧,涉及戰(zhàn)事他一概不懂。甚至他連地圖都看不懂。 這問題問得嚴林一愣。 “答不上來?”許安歸眼眸微瞇,左手緩緩轉動著戴在右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整個人周身氣場以rou眼可見的變得冰冷起來,他只是盯著嚴林,就讓嚴林渾身冷汗直冒。 許安歸走向嚴林,他的影子逐漸將嚴林籠罩,臉逐漸逼近嚴林,目光映出他膽顫的模樣,嚴林沒抗住許安歸給的威壓,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屋內一片安靜,許安歸不悅氣息變成一把把飛刀,把整個屋里的空氣都給削成了一片一片,壓在了每個人的身上。 就連站在沙盤邊一旁小聲議論百曉與季涼都感受到了許安歸刀鋒一般凌冽氣場,停了議論,抬眸望向許安歸這邊。 許安歸后退一步,從鎮(zhèn)東身上抽出一把劍拋向嚴林:“來試幾招。” 嚴林下意識地接住了劍,卻不知道許安歸此舉為何。 許安歸瞇著眼:“你若勝我半招,我便放了他。你若勝不了,一起受罰?!?/br> 嚴林這才明白,許安歸知道他不懂戰(zhàn)局,也不為難他,要用他拿手的東西來制服他。他本就是儲備軍請來的教頭,理應對戰(zhàn)場上任何兵器了如指掌。 嚴林不說廢話,倏地站起身,提劍刺去! 這人看上去其貌不揚,但是出手的時候,卻是起勢十足,是個練家子。 許安歸動都不動,在劍到他身前的時候側身躲過,劍鋒擦著他的胸口而過。許安歸反手一指點在嚴林手腕麻筋上,嚴林手一松,劍便丟了。許安歸腳下一抬,把劍抬起,左手接劍,一瞬間,劍已經架在嚴林的脖子上。 一招制敵。 嚴林沒想到許安歸雖然是皇子,手上功夫一點不差。之前有些小瞧的心思現在也不敢托大。 許安歸知道他肯定不服,挪開劍,把劍丟還給鎮(zhèn)東。把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這是要與嚴林rou搏。 嚴林知道許安歸不是善茬,當即就提高了十分警惕,看著許安歸站得挺拔,連起勢都沒有,這是瞧不起他,讓他先出手的意思。嚴林不由得氣憤,欺人太甚!大吼一聲奔上前一拳呼過去,拳風獵獵作響。 許安歸一閃,忽然從嚴林眼前消失,嚴林似乎是沒料到,許安歸身形這么快,他還沒看清楚許安歸人在哪里,下一瞬他只覺得自己肚子上挨了一拳,這一拳宛若一個鐵錘重重地砸在了肚子上,五臟六腑都被許安歸這一拳砸得稀碎,整個人都向后面飛去。 這時候他才看清楚,許安歸只是壓低了身子出拳,快準狠,根本不給他還手的余地。但是許安歸方才身法確實快得rou眼不可捕捉,拳頭重得讓他幾乎吐血。 又是一招制敵。 儲備軍營的其他幾位教頭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大氣不敢出。 嚴林哪里知道許安歸不僅想下孫成的臉,還想連整個教頭陣營的起勢都壓下去。 在他們的地盤,讓一個外來的主帥下了臉面,以后還想與許安歸對著干,從氣勢上就短了一截。 節(jié)度使先落了一個失職之罪,而他們這些總教頭又在武藝上輸了一籌,日后無論是節(jié)度使還是總教頭,都沒有資格跟許安歸叫板。 嚴林怎么可能咽得下這口氣?他不顧自己身體疼痛,轉身落地,借力又奔向許安歸。許安歸眼眸微瞇,只聽倉啷一聲,月芒劍出鞘。嚴林看見劍刃帶著寒光直直向他削來,嚇得腳下步伐大亂,人還沒到許安歸面前,已經趴在了地上。 許安歸低頭俯看著趴在地上的嚴林,劍尖對著嚴林的鼻尖,冷然問道:“我若下手,你已經損了三條命,你可服?” 嚴林沒有想過許安歸居然是這種路數,多年的戰(zhàn)場經驗已經讓他舍棄了華而無實的花架子,他在戰(zhàn)場上練就的是一擊必殺的本事。 嚴林沒有說話,在這初夏炎熱的天氣里,他的額頭與背后居然出了一身冷汗。 許安歸收了月芒劍,掃了一眼整個巖州儲備軍的總教頭,沉聲道:“那些烏族人出手與我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不依靠地形優(yōu)勢,排兵布陣,你們以為就你們手下教出的這些新兵就能打贏這場仗?” 嚴林對許安歸這句話深信不疑,若不是常年與這么強力的對手周旋,許安歸也不會有這樣的本事。只有對手足夠強,他才有提升的空間。 確實,這些才訓練了一年兩年的巖州儲備軍,怎么可能是烏族那些蠻人的對手?! 嚴林低著頭,跪在地上,不再言語,之前囂張氣焰直接被許安歸三招給壓滅。在座的總教頭沒有一個人敢質疑許安歸的實力。 許安歸望向巖州節(jié)度使孫成:“我罰你,你還有什么話可說?” 孫成在這件事確實憊懶,他姓孫,是北境五姓孫家的人。他之前倚著北境五姓,在陵中儲備軍營中作威作福。對兵部下達的從新繪制周身地圖的事情完全不放在心里,巖州地形復雜,不僅有平川,有峽谷,還有山林,若真是一步一步的去丈量,那才是真是一個辛苦的差事。 兵部要求各地節(jié)度使繪制軍事地圖,孫成仗著家世不做,許安歸暫且忍下不發(fā),等著處理完北境五姓再來處理這些小耗子,就更加得心應手。 孫成哪知道許安歸來要先立威,要是早知道他就不會嘴硬,老老實實地認錯,或許還能免去皮rou之苦。 以前北境五姓還在北境攔截軍餉的時候,許安歸從未為難過北境世家。 這直接導致了孫成誤解,他以為許安歸就是一個只會帶兵打仗卻沒有脾氣的皇子。 他成日里在巖州儲備軍校場里,對于許都的事情知之甚少,許多事情邸報上也不會說得太詳細,更何況他大字不識一個,更加懶得看邸報。 北境五姓在許安歸徹查下盡數被拔出的消息,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 許安歸是奉旨來阻擊烏族,許安歸的團隊到達巖州校場的時候,孫成就已經沒有了實際指揮權。他敢教唆這些總教頭阻攔許安歸,也是覺得許安歸多少回顧及北境五姓的面子。 現在看來,許安歸并不是一個任人揉捏的軟包子。 甚至,還是個硬茬。 許安歸懶得跟孫成廢話,一個眼神遞過去,鎮(zhèn)東鎮(zhèn)西便把孫成拉到外面行刑。二十軍棍打下來,孫成少不得要在床上趴十天半個月。 這樣一來,許安歸會全面接管巖州軍政。 而這群在孫成手下混慣了的總教頭,也因為許安歸三招制敵,對他起了畏懼之心。 最少他們現在有一個共識,烏族確實強力,巖州城破,誰都無法獨善其身。 許安歸沒有那么多時間耗在教訓人上,轉身對陳平道:“把巖州地圖按照我們搜集的信息補齊,沙盤也是?!?/br> 陳平抱拳,拿來最新的地圖,讓陳松幫忙把地圖上多的圖標給畫在地圖上。 這五天的行程,百曉與季涼已經把儲備軍根據訓練報告編好了隊,只等上校場,由主帥一一核查身體素質。 訓練時間較短的,被編入了城防組,由許安歸全權統領。 訓練時間超過一年的,有四萬人,他們被分成了八個隊伍,每一個隊伍有五千人,分別由許安歸點的主帥帶領。 時間緊迫,許安歸沒有給他們喘息的機會,直接下了命令,讓所有人校場集合,準備測試。 消息是由總教頭代為傳達,巖州校場有二十多個,還是午休的時候,這些新兵就被叫了起來、新兵們怨聲載道,教頭們毫不手軟拿著教鞭一個一個抽過去,咆哮著:“就你們這樣還想阻止烏族入侵?!想成為正規(guī)軍?戰(zhàn)事緊張,幾天幾夜不合眼的時候都有!你們如果想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士兵,就必須適應!都給我滾起來,進行測試!校場集合!” 這些教官似乎是看了許安歸招招制敵的手段,心中憋著一股氣。 若是烏族比許安歸力量更大,出手更快,更加殘暴,那眼前這些新兵確實毫無勝算。他們辛辛苦苦帶出來的兵,可不能就這么折在戰(zhàn)場上! 新兵們無精打采上了校場。每一個校場之上都有已經列隊整齊、身子挺拔、整齊排列、從許都出來的正規(guī)軍。他們像一面鏡子,把新兵照得無地自容。 看著他們,新兵們也立即收斂了疲態(tài),按照平時訓練的隊伍整齊地站好,等待訓話。 但,沒人訓話,主帥手一揮,許安歸帶出來分給他們的正規(guī)軍立即四散開來,各自領了幾隊人在校場上各占了幾塊地方。新兵們才發(fā)現,這些正規(guī)軍每人手上都拿著一沓厚厚的冊子。 點到名的上前,按照兵部冊子記載的長處進行測試,加以修正新兵所長。 有人極擅拉弓,有人極擅馬術,有人極擅槍術,有人極擅rou搏…… 這是季涼的要求,到了營地,必須先測試這些新兵的手上功夫。這些人在測試完畢之后,將會重新編入新隊。 許安歸帶來的兵每個人手上分了幾十個新兵進行測試。 即便是這樣,這場大規(guī)模的測試也持續(xù)到了晚飯之后。 主帥們來不及用飯就把測試結果拿到了許安歸面前,一一進行匯報。 季涼與百曉聽著,把善弓的人但是不擅馬術的人挑出來組成了弓箭營,這些人納入城防軍,由許安歸親自統帥,這一批弓箭手有兩千人。 那些善弓又擅長馬術的人,被分到了騎射營,歸戍北統領,共有三千人左右。 擅長兵器又善馬術的人,被分到了先鋒營,歸戍南統領,共有五千人左右。 擅長兵器之人,組成了步兵營,他們負責主戰(zhàn)場,共有三萬人之多,分到了十個主帥麾下。 剩下兩萬入軍不到一年的新兵,全部留守城內,堅守城防。 這些事情安排完,已經過了子時。再有一個時辰,便是校場早cao的時候。許安歸讓主帥們回去用了飯,休息片刻,一個時辰后校場督練新兵。 許安歸特意沒有在飯點放飯,就是為了讓他們早些熟悉戰(zhàn)場的節(jié)奏。在戰(zhàn)場上,可不是隨時都能吃到飯的。 眾人退去,百曉與季涼才露出疲態(tài),陳平帶著陳松從外面進來,端了三份飯,擺在桌上,便退了出去。 月卿也進來,手中端著一碗藥,遞給季涼。 軍營飯菜簡單,一碗糙米飯,上面蓋著兩塊rou,一些青菜,便是今日飯食。 屋里沒有外人,三人坐在一個桌子,許安歸把季涼面前的飯拿了過來,道:“寧弘派人送來了你的飯食,凌樂去取了?!?/br> “這個時間?”季涼有些驚訝。 許安歸道:“你身子不好,不用跟著他們吃糙米。寧弘派了一個廚子過來專門照顧你的膳食。燥就搭在你營帳外面,餓了,隨時可以準備?!?/br> 說話間,凌樂已經提著飯盒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