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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quán)御山河 第161節(jié)

    ◎再喝幾壺啊?◎

    石武看許安歸驅(qū)馬追他, 一時興起,自己也甩了一鞭子。

    許安歸挑眉。

    石武這是想跟他比一比馬術(shù)。

    許安歸也不客氣,直接連甩了兩鞭, 胯.下棗紅色的馬一聲嘶鳴,宛如一只離弦的箭“嗖”的一聲就越過了石武。

    鎮(zhèn)東鎮(zhèn)西見狀, 立即甩鞭追了上去。

    只有石武落在了最后。到底是不比許安歸他們是在北境騎馬作戰(zhàn), 馬術(shù)嫻熟。

    許安歸已經(jīng)許久沒有這樣策馬狂奔了,他喜歡在風中疾馳的感覺, 那是一種暢快,一種自由,一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肆意。

    只有在這一刻,他才能理解,為何那時他神往的季涼,會笑得那么開心, 哭得那么放肆。

    許安歸的馬, 是漠北的汗血寶馬, 頭細頸高,四肢修長, 皮薄毛細,步伐輕盈,力量大、速度快、耐力強。他的馬又是汗血寶馬里面最優(yōu)的品種——紅云。

    通體紅色是紅云汗血馬的共同特征。

    鎮(zhèn)東鎮(zhèn)西逐漸落遠,只能出聲喊道:“主子!慢些!石武落得太遠了?!?/br>
    許安歸稍稍收了韁繩, 等石武。

    半盞茶的功夫石武才追上:“殿下好騎術(shù)!恐是整個許都都再也找不出第二位了?!?/br>
    “我們?nèi)ツ睦??”許安歸望著前方, “再往前走,就是御神河了?!?/br>
    石武指向右前方:“猴山校場。”

    猴山校場是許都外最大的一個校場, 專門供金吾衛(wèi)這種禁衛(wèi)軍cao練所用。此時此刻夕陽漸隱, 天際邊掛滿了火燒云。

    火燒云下, 篝火漸起。

    許安歸下了馬,看見校場上有無數(shù)將領、武官、甚至是士兵都望著他,他們的眼眸里有一簇火焰跳躍連營。

    一聲呼哨,所有人都單膝下跪,向許安歸行了軍禮,響聲震天:“恭迎安王殿下歸來!”

    這一聲嘶吼,是信任。

    他們信任他,會給他們帶來新的曙光。

    “起來罷,”許安歸回身看向石武,“這是……你們給我的驚喜?”

    石武點頭:“想要與殿下喝酒的人太多,沒有一個酒樓可以裝下。且,那些個酒館,到底是有圍墻的地方,不如校場寬敞。以前在軍營的時候,我們不就是這樣搭篝火,烤牛羊rou,坐在一起喝酒的嘛!”

    還是在軍營里舒暢,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也沒有那么多講究。

    篝火周圍土地里插著一只只嫩羊,大塊大塊的牛rou,篝火旁放了一罐罐酒,溫著。

    江狄從人群里出來:“軍營里的規(guī)矩,篝火旁,人堆里,只有兄弟,沒有官位。殿下請吧!”

    鎮(zhèn)西鎮(zhèn)東早就興奮不已,他倆相互看了一眼,臉上的笑容藏不住。

    他們是在戰(zhàn)場上野慣了的,回了許都也不知不覺地被那些規(guī)矩束縛了起來。

    現(xiàn)在,可以不顧及任何規(guī)矩,大口吃rou大口喝酒,可以與軍營里弟兄們比劃、摔跤、大放厥詞,哪有不高興的道理。

    許安歸頷首笑了笑,撩起衣袍,入了席。

    許安歸入了席,整個校場才算活了起來,到處人聲鼎沸,歡聲笑語。每個人手上都拿著一塊rou或者酒壺,相互碰撞,相互撕扯。

    許多人來找許安歸敬酒,許安歸只是道身上重傷尚未痊愈,點到即可。

    在場的人都知道許安歸被刺殺的事情,也不強求,任由許安歸喝多少,自己反正是仰頭就是一壺。

    許安歸看得起勁,連連起哄。

    一開始鎮(zhèn)東鎮(zhèn)西還站在許安歸身側(cè)還站得住,到后來不斷有人來給他們遞酒,他們經(jīng)不住誘惑小酌了幾口。

    開了個口子,便再也止不住。片刻之后,鎮(zhèn)西鎮(zhèn)東便被武官們拉到校場上一起入了席。

    鎮(zhèn)東與人拼酒,鎮(zhèn)西與人摔跤。坐在周圍觀戰(zhàn)的人,指著兩人哈哈大笑,轉(zhuǎn)身又去跟身邊的人碰一壺,仰頭喝下。

    天色將晚,夜幕降臨,冷風漸起。

    猴山校場一直是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rou上了一盆又一盆,火堆了一捆又一捆。即便是許安歸淺嘗,奈何敬酒的人太多,他也有些頭昏腦漲。

    *

    臨近子時,季涼已經(jīng)趴在桌上又看了一個時辰的冊子,抬起頭來便看見戍北在一邊整理從劉旗府上搬回來的書冊。

    “戍北?!奔緵鋈嗔巳嘌劬Α?/br>
    戍北聽見季涼喚他,立即轉(zhuǎn)身道:“卑職吵到王妃了?”

    季涼搖頭:“是不是快子時了?”

    戍北看了看窗外的月亮高度,點頭:“是,快了?!?/br>
    “殿下還沒回來,”季涼扯了扯披在身上的衣服,“你去看看,別是三人都喝醉了,回不來?!?/br>
    “好,”戍北放下手中的書冊,“卑職這就去看看?!?/br>
    戍北說罷,便動身。

    季涼看了看身側(cè)、一直盤腿坐在暖閣里調(diào)息的凌樂,道:“凌樂,你跟著去?!?/br>
    凌樂睜眼,點點頭,翻身從窗戶一躍而出。

    *

    戍北騎馬到猴山校場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子時,校場上依然是一片喧囂,但有不少喝多武官已經(jīng)倒地呼呼地睡去。

    更多的是圍著篝火而坐,繼續(xù)暢飲。

    許安歸坐的那堆篝火的人到底還是有些顧忌,不敢太放肆。許安歸身著一身紅衣,坐在這群人里,太好認。

    戍北勒了馬,翻下地,直直去了許安歸身邊。

    鎮(zhèn)東鎮(zhèn)西喝得醉醺醺的,相互靠著。

    許安歸臉上已經(jīng)有了紅暈,神志比鎮(zhèn)東鎮(zhèn)西清醒。周圍坐著的石武已經(jīng)倒地悶頭大睡,江狄身上酒氣熏天,手里拿著一根柴火,戳著篝火。

    許安歸看見戍北,揚了揚下巴,示意他過來。

    戍北繞到許安歸身后,壓低聲音道:“王妃讓屬下來接主子回去?!?/br>
    說著戍北從身上解下醒酒湯,遞給許安歸:“月姑娘早早就備下醒酒湯?!?/br>
    許安歸知道季涼是擔心他,只是點頭,接過醒酒湯,仰頭喝下。

    戍北走到鎮(zhèn)東鎮(zhèn)西身邊,一人給了一腳,然后把另外兩壺醒酒湯丟到他們身上,蹲下低聲呵斥:“你們兩個是第一次在主子身邊當差嗎?怎么能兩人都喝醉了?那日刺殺的事情,你們都忘記了?”

    說到刺殺,鎮(zhèn)東鎮(zhèn)西立即打了個激靈,連忙把身上的醒酒湯灌了下去。

    戍南戍北是自小就跟著許安歸一起長大,是先帝給許安歸選的親衛(wèi)。鎮(zhèn)東鎮(zhèn)西是許安歸后來去北境的路上救下的戰(zhàn)爭遺孤,他們倆是親兄弟。

    戍北是許安歸身邊四個親衛(wèi)里年級最長的一個,許多事情,是戍北幫他們?nèi)齻€小的解決,是四親衛(wèi)里的大哥。

    許安歸見戍北訓斥鎮(zhèn)東鎮(zhèn)西,也是揮揮手:“無妨,是我讓他們不要拘束。”

    戍北蹙眉,用眼神警告了鎮(zhèn)東鎮(zhèn)西,然后走向許安歸,單膝跪下:“即便是這樣,他們也不該兩人都喝醉了,今日我若不來,殿下在回去的路上遇伏,事可就大了!”說道這里,戍北側(cè)目望了望鎮(zhèn)東鎮(zhèn)西,“到時候,這倆貪嘴的,有十條命都抵不回來!”

    鎮(zhèn)東鎮(zhèn)西嘴上不敢說,其實心里是不服的,他們總覺得戍北小題大做。

    又坐了一會,許安歸身上的酒勁散了一些,他看看月亮高度,確實很晚了。他站起身,走到江狄身邊,低聲道:“今日就到這吧,明日還要早朝,你跟兄弟們交代一聲,我先回去了。我們來日方長?!?/br>
    江狄喝得有些多,身子搖搖晃晃,說話都打結(jié):“好……殿下小心些,早些回去休息,微臣……嗝兒……微臣就不送了?!?/br>
    許安歸笑著,捏了捏江狄的肩膀,起身走到石武身邊,用腳踢了踢他的胳膊,石武迷迷糊糊地扇了一下,然后轉(zhuǎn)了個身又要睡。

    許安歸朗聲道:“我先走了???你早些回去,明日還要上朝。”

    石武夢里好像聽見許安歸說話,他一個激靈就醒了,睡眼朦朧的看見許安歸已經(jīng)帶著三個親衛(wèi)走遠了。

    他還躺在地上,伸了伸手,想要抓住許安歸衣袖:“啊……殿下……再喝幾壺再走啊……”

    *

    回城的路上只有一層薄薄的月光,戍北帶了兩展防風風燈,自己馬上掛了一個,在前面開路,鎮(zhèn)西在最后面,馬上也掛了一個風燈。

    黑夜里,兩個光點隔著不遠的距離,一路向著許都城門奔去。

    黑暗里,一道光,穿破夜里寒冷的空氣,直射向兩盞燈的中間。

    許安歸聽見了破空的聲音,立即拉住了馬韁,紅云寶馬揚蹄當即止在原地,跟在許安歸身后的鎮(zhèn)西也立即停了下來。

    許安歸已經(jīng)調(diào)轉(zhuǎn)馬頭,沖著箭來的方向奔過去。

    “主子!”

    戍北在最前面,后知后覺,鎮(zhèn)東鎮(zhèn)西酒勁皆沒過,騎馬都勉強,更不要說跟許安歸一起去追賊人。

    跟許安歸后面鎮(zhèn)西愣愣地看著地上的箭,沒有回過神。

    戍北調(diào)整馬頭,指著鎮(zhèn)東鎮(zhèn)西怒吼:“你們倆最好祈禱主子今日沒事!駕!”

    許都外這片貧瘠之地一直是黝黑的顏色,這是當年從朝東門一路燒過來的。不知道為什么,朝東門之前,城外的這片還是青草之地,朝東門之后,這里被一把火燒盡以后,八年了,一直都是這幅焦黑的模樣。

    借著一點點月光,許安歸隱約看見前方有一個黑色的影子,在以極快的速度竄行。此人沒有騎馬,能跑的那么快,可見身法了得。

    這人射了一箭轉(zhuǎn)身就跑……怕不是前方有什么埋伏?

    第184章 心疼 ◇

    ◎你受苦了。◎

    許安歸這樣想著, 馬速便稍微收了一些。

    忽然,一道與這片焦黑土地格格不入的白色身影從他身邊掠過,冷淡的聲音隨之而來:“殿下先回去, 我去追人。”

    “凌樂!你且小心,前面八成是有埋伏的。”許安歸當即勒馬, 停止了追擊。

    凌樂微微側(cè)目, 睨了許安歸一眼,氣沉丹田, 化成一道白色殘影,消失在夜色里。

    “主子!”

    許安歸一停,戍北立即就追上了:“是凌小公子去追了?我跟去看看?!?/br>
    許安歸抬手攬住戍北,調(diào)轉(zhuǎn)馬頭:“速速回去,告訴王妃,讓王妃調(diào)集人手去追。若是之前那個刺客, 身懷西域異術(shù), 你去了也是給凌樂添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