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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權御山河在線閱讀 - 權御山河 第48節(jié)

權御山河 第48節(jié)

    有一點她是明白的,太子現(xiàn)在在皇城里地位是越來越高了。只要是東宮的人去宮里拿取些東西,那些接待的宮室都是撿最好的給。

    郭若雪剛嫁入東宮的時候,宮里的風向可不是這樣的。

    第57章 ◇

    ◎寧王許景摯◎

    申時的時候皇宮里的御膳房就已經(jīng)開始烹飪申時之后夜宴的食物了。

    除夕夜的守歲是宮里宮外慣有的習俗。

    每次合宮宴請, 來的都是皇室宗族,年飯要跟家人在一起吃,在哪里都是樣的習俗。

    在御膳房炊煙裊裊的時候, 那些居住在許都都城的皇親就已經(jīng)帶著入宮詔書,在宮宴前面的花園里或坐或站、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些家長里短。

    今年合宮夜宴與往年有些不同。

    宮宴之上多了兩個位置, 一個安排在了太子的對面, 一個則是安排在了太子的下位。

    這多出來的兩個位置的主人,已經(jīng)許久不出現(xiàn)在宮宴之上, 這次忽然出現(xiàn),不免會引起眾人好一番議論,以及猜想。

    許安桐才從畫館出來,脫下了染了一身墨香的衣裳,換上了東陵帝國象征著皇子身份、暗秀著一條金黃色長蛟,纏著金線編織而成紫色的厚重錦服。

    那是鄒慶專門派人送來的, 說是奉了口諭。

    這種錦服的顏色沒有東陵帝經(jīng)常穿的黃色亮, 遠遠地看上去卻也是無比的沉穩(wěn)與貴氣。

    這種紫色的金龍錦服, 只有在帝國重大節(jié)慶之上,東陵帝國現(xiàn)任皇子們才可以穿的衣服。

    以示尊貴。

    許安桐趕著時辰, 盤算著穿過御花園,能節(jié)省一些時間。

    他低著頭繞過一堆姹紫嫣紅的菊花,走了沒幾步,只覺得腳下絆到了什么東西, 一個踉蹌, 隨即耳邊傳來一聲哎呦。

    “哎哎哎!許安桐!你這是要謀殺你的親叔叔嗎?!”

    許安桐聞聲下意識地拉住身前的人,看見到面前的人已經(jīng)半個身子探了出去, 前方是一片青綠色的水池。

    辨別出眼前這人, 嚇得許安桐臉色蒼白, 連忙撲過去,伸出另外一只手攬住面前這人的腰身,把他拖了回來,面帶愧疚之色道:“十六皇叔……實在是對不住,我在想事情,沒注意腳下?!?/br>
    這個被許安桐稱為十六皇叔的人,便是現(xiàn)任東陵帝的十六弟、先帝最小的一個兒子,許景摯。

    許景摯看見許安桐這幅窘迫的模樣,只覺得好笑,打趣他:“那你還要謝謝我擋住了你的去路,不然你可就掉到水里了。”

    許安桐見到許景摯還是這幅愛笑愛鬧的樣子,不由得會心一笑。許多年沒有見過這個小叔叔,他的脾氣與秉性還真是一點都沒有變。

    大約是從小不養(yǎng)在皇城里的緣故,許景摯的身上少了幾分皇子們固有的那份刻板,多了些市井之上富家少爺?shù)牧鳉庵?/br>
    但無論是如何,這幅好看的皮囊總還是有著皇族與生俱來的貴氣。

    當然,坊間有關于許景摯的風流韻事,若是編成書冊,怕是幾年都寫不完。

    許景摯穿著一身墨綠色輕紗常服,毫無規(guī)矩地盤腿坐在御花園水池邊,手里拿著碾碎的干糧,散了一池子,引來水池里的魚兒好一陣搶奪。

    許景摯穿得隨意,一點都不像是要去參加盛宴的樣子。

    他自小就是這副模樣,東陵帝也從未怪罪過他。反而對這個十六弟有求必應,寵慣得過分。

    許安桐到底是自小就養(yǎng)在皇城,于是他畢恭畢敬地做了一個禮:“侄兒見過十六皇叔,多謝皇叔救命之恩?!?/br>
    這話說得一本正經(jīng),毫不做作,好像真的就是許景摯替他當了什么災難,他有大恩必須當面言謝的誠懇樣子。

    許景摯眉頭微蹙,一臉不悅:“怎么這么多年不見,你這幅老學究的做派還是沒有改變過!”

    在他眾多的侄兒當中,他最討厭許安桐這幅老古板的樣子。

    許安桐抿嘴一笑:“雖然十六皇叔名義上是皇叔,可是歲數(shù)是同六弟一般大,與我更是小了兩歲……”

    許景摯一聽許安桐開始碎碎念了立即叫停:“你打住!早知道今年你回來,我便不來了!成日里跟個老和尚念經(jīng)一般,反反復復就是那么幾句?!?/br>
    許安桐知道許景摯的性子,笑而不語,岔開話題:“皇叔的腿,可是好些了?幾年不見,都可以不用坐輪椅了。”

    許景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

    許安桐以為這是一個能讓許景摯高興的話題,沒想到卻捅了馬蜂窩,立即低下頭一臉遺憾之色道:“我以為有鬼醫(yī)薛燦照料……皇叔的腿會好一些……我也沒看見皇叔經(jīng)常做的輪椅……”

    許安桐不知道要怎么把這場圓回來,越說越遠。

    許景摯忍住笑意,唬著臉:“背我起來,我便不予追究?!?/br>
    許安桐連忙走過去蹲下,許景摯非常不客氣地爬上許安桐的背,立即有人推著輪椅,一大簇菊花之后繞了過來。

    來人把輪椅停放在許安桐面前,許安桐小心翼翼地把許景摯放在了輪椅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許景摯身邊的隨從立即把一個厚厚的毯子蓋在了許景摯的腿上,又遞他一個暖手爐。許景摯揮一揮手,那人便后退出了十余丈,只是遠遠地看著。

    許安桐一臉不解。

    許景摯揚眉:“你戳了我的傷心事,罰你送我去宮宴。”

    許安桐哭笑不得,這個才二十三歲的男子,如同一個頑劣的孩童一般,好不講理。雖然輩分上是皇叔,心智卻完全不是一個做長輩的樣子。

    許安桐無奈地搖搖頭,轉到許景摯的身后,推著他走在鵝卵石道上:“十六皇叔今年怎么回來參加宮宴?我記得你是最討厭這種喧鬧的場合?!?/br>
    許景摯微微側目看向許安桐:“這話我原封不動地送給你,你這么明目張膽地回來,當真不怕許安澤弄死你?順帶弄死你擔心的那個人?看你方才心神不寧的樣子,多半還是心里沒數(shù)吧?”

    許安桐張了張嘴,胸口里憋了一口氣不知道要怎么喘勻。

    這句話,在這許都,在這皇宮里真的就只有他許景摯敢說了。只需要一眼,他便窺探出了他心中的困惑。

    或許是因為許景摯也是經(jīng)歷過奪嫡之爭的人,所以感同身受。

    許景摯等了半天不見許安桐回話,便哈哈大笑起來:“怎么?忽然聽了一句毫不遮掩的大實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許安桐沉下眼眸,看著眼前這個人,心中忽然涌上總無數(shù)疑惑,無法解答。

    許安桐記得許景摯是十歲那年在一場意外中傷了右腿腿上的筋骨,他嫌棄拄拐難看,外出便一直坐著輪椅。

    更是小小年紀在許都有了自己的府邸,自那以后他便以靜養(yǎng)的名義搬出了皇城,獨自住在了許都西南角一處偏僻卻富麗堂皇的宅院里。

    也是那一年他們的父親,也就是許安桐的皇爺爺身體漸弱,立儲之事一再拖延,朝臣們在朝堂之上圍繞立長立幼這個話題爭論了三個月有余的話題,最后終于在許景摯這一摔中終結了。

    東陵皇帝怎么可以是一個瘸子?這不是失了許姓皇族的體面?

    于是那一年許景乾在許景摯摔傷了腿之后,成了太子。

    沒過幾年便理所應當?shù)睦^承了大統(tǒng)。

    許景摯這一摔摔掉了太子之位的事情一直在朝臣與民間瘋傳,其中不免有陰謀論者說三道四。

    現(xiàn)任東陵帝上任之后雖然清洗了當年替許景摯說話的人,卻對許景摯出奇的好。

    幾乎是延續(xù)了先帝對他的寵愛一般,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是頭一份給他送去。

    好像是在告訴世人,他們兄弟關系和睦,許景摯的那場摔掉太子之位的意外與他沒有任何關系。

    年少的時候的許安桐也曾聽過這些風言風語,但是看著父親對許景摯的好,他更愿意相信他的父親是真的心疼他這個最年幼的弟弟。

    事實上,許安桐那些景字輩的宗族叔伯也確實過的很愜意,守著自己的封地,安分地過著自己的小日子,富庶安樂。

    只有先帝嫡出的皇子,只有許景摯一個人因為腿疾與先帝的疼愛留在了許都,與他的皇帝兄長繼續(xù)上演著一副兄友弟恭的場景。

    而今十幾年過去了,許安桐已經(jīng)從一個少年成長成為了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親自身處了這場奪嫡之爭,吃了幾年戍邊之苦,痛失了自己的王妃,人前人后小心翼翼地說話做事,才知道當年許景摯的那一摔,或許真的沒有看上去的那么簡單。

    “十六皇叔,”許安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話語平靜,“這么多年了,你沒有恨過父親嗎?當年皇爺爺明明是想讓你當太子,繼承大統(tǒng)的?!?/br>
    許景摯沒想到許安桐居然會如此直白地問出他心中的疑惑,剛才他走神時撞在他身上,多半也是在想這件事吧?

    時間居然過得這么快,許安桐與許安歸離開許都已經(jīng)八年了。

    而他也已經(jīng)從一個孩童長成了一個風華卓越的男子。

    時間在指縫中流逝,他們居然也要面臨自己當年那般困境了。

    這是許安桐在向他尋求答案嗎?

    在這場兇險萬分的奪嫡之戰(zhàn)中,他是要如他一般明哲保身,茍活下去……還是要與他走向一條截然相反的路?

    王族的奪嫡之爭向來就是九死一生。

    他們上一輩的爭斗,也要在他們這一輩中重演。

    第58章 ◇

    ◎閑聊◎

    這是必然的吧?

    哪怕當年他一點都沒有想要當太子的意思, 他母妃身邊的朋黨也力求把他送上太子之位。

    那些保舉他的人,其實是在為自己謀求一個更廣闊的利益。

    許安桐身后站著的是惠妃,是解和, 是整個解家的百年榮辱興衰。

    許安桐如同自己一般,無法選擇。

    許景摯沉默了許久, 才又露出那慣有的桀驁地笑:“事情都過去那么多年了, 現(xiàn)在大局已定,還提的作甚……是我的命不好, 橫出意外,摔斷了腿……”

    “皇叔,你心里,真的覺得那場意外,只是單純的意外?”許安桐注視著許景摯。

    許景摯這些年在許都紙醉金迷,放浪形骸, 或許就是因為心中所想無法證實, 卻又無法醫(yī)治好自己的腿傷, 才會如此。

    許安桐堅信許景摯一直對當年的事情耿耿于懷,哪怕他現(xiàn)在看起來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許景摯收住了笑:“怎么?我懟了你一句大實話, 你也要問我要一句實話?”

    許安桐停下腳步,走到許景摯的身前:“我從來都不想?yún)⑴c儲位之爭,當年皇叔也不過就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孩童。但是我們都被東陵皇子的身份拉入了無法回頭的深淵——皇叔,我很痛苦。”

    許安桐的話語間夾雜著些許顫抖, 他眼眸微紅, 心中似有無數(shù)的悲憤。

    許景摯抬眸,細細地打量著夕陽下許安桐清瘦的側臉, 那是一種帶著決然與莫名悲傷的臉龐。

    他心中有迷惘, 無法自圓其說。

    許安桐的為人, 許景摯一直都清楚。

    他們都清楚的了解對方的品性,所以才會有許安桐在這里向他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