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一只大橘不會修仙 第46節(jié)
安心安心,他不會傷害我的。 程梓拍著云雪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對于修行界的了解和在接月天闕的經(jīng)歷讓程梓膽子肥了很多,從前他懼怕沉江月是因為不清楚他為何令姜二叔和柳娘子都如臨大敵,現(xiàn)在知道了,恐懼的根由——未知,被徹底斬斷,便也沒什么可怕了。 沉江月微笑著看這一貓一狼交流,并不在意云雪稱自己危險,卻因程梓的信任更為高興。 他打開食盒,從中取出一盤蒸魚、一壺梨子釀、一雙筷子并兩只杯子,蒸魚的清香混著甜酒的味道熏熏然飄起,程梓只是深吸一口氣,就感覺自己將要醉倒。 “張嘴,啊——” 沉江月用筷子夾起魚腹處最嫩的rou,在醬汁里滾了兩圈后遞到程梓嘴邊,語氣溫柔得像在哄孩子。 程梓被美食蒙蔽雙眼,張口叼走魚rou,好吃得忍不住瞇起圓瞳,端坐的姿態(tài)也變成縮起四爪的趴伏,這樣更方便吃魚。 咽下嘴里這塊,他咂咂嘴,換了好幾個位置卻無從下口,于是抬頭,理直氣壯地沖沉江月喵喵叫喚,使喚他。 沉江月立刻識趣地繼續(xù)投喂,一邊喂,一邊伸手撫上他微弓的背脊,順著軟滑的長毛揉到尾巴尖,再倒回來勾住尾巴,卷在指間。 “喵?!?/br> 程梓被揉搓得很舒坦,所以只象征性地叫了一聲,便任他擼毛。 只要不影響自己吃魚,他愛摸就摸吧。 轉(zhuǎn)眼間大半條魚下肚,程梓飽了,也醉了。 他打個飽嗝,仗著醉意上頭,把嘴邊的油漬都蹭在沉江月袖子上,然后……開始發(fā)酒瘋。 程梓率先盯上了沉江月腰間佩戴的玉璧,伸出爪子去夠了幾下,精準(zhǔn)地勾住玉璧中間的孔洞將其拽下來,摟著扭動翻身,用后腿使勁蹬動。 玩了一會兒,大概是失去興趣,他一巴掌拍開玉璧,踩著梨樹樹干猛然撲身,抱住一根新生的細(xì)嫩枝條在半空蕩啊蕩,一邊蕩一邊放聲高歌,喵出了一首霸王別姬。 “喵哇!” ——你聽這曲子悲不悲壯?感不感動? 梨樹悲壯地用盡全力不讓那根細(xì)瘦枝條折斷:不敢動,不敢動。 沉江月和云雪排排坐,看著那只沉醉在晚風(fēng)里,專注地蕩秋千唱歌的大橘,唇角噙著同樣的笑意,幻想明天清醒后他會有什么反應(yīng)。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程梓緊緊扒在枝葉上,口中調(diào)子一轉(zhuǎn),變成了歡快且起伏頓挫的歌曲。 那曲調(diào)不見得多好聽,可從他軟綿綿黏糊糊的醉酒貓叫里哼唧出來,便多了很多別樣的魅力。 雖然走音,但是好聽。 好聽得很可愛。 云雪在心里向程梓道了聲歉,悄悄搓了個留影術(shù)準(zhǔn)備記錄下這一幕。 不經(jīng)意間轉(zhuǎn)頭的時候,他看見沉江月身旁有面鏡子正緩緩轉(zhuǎn)動,那是更高階的留影術(shù),而且看樣子,早在程梓剛開始整活兒時它便在那兒了。 姜還是老的辣! 程梓全然不知自己丟大人的模樣被人錄下,蕩了會兒秋千后便暈乎乎地松爪,被沉江月一把接住,揣進(jìn)懷里。 他順勢翻個身,巴著沉江月的小臂,如同一只金色的棉袖套,附贈兩只全自動賣萌耳朵、熟睡呼嚕聲和夢中囈語的那種。 沉江月摸了摸毛,心滿意足,對著云雪和梨樹的笑容都真情實感了幾分: “云雪先生,梨漱先生,喝酒嗎?” 說完,不等他們回答,沉江月又自顧自地提壺斟酒,一杯推到云雪面前,一杯倒在梨樹根部。 梨漱:“……” 這梨子釀,好像是用它結(jié)出的果子做的? 什么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大梨樹吐槽了一句,然后催動根系,欣然吸收甜甜的酒液。 程梓這一夜睡得極好。 夢里有如水的月光,清涼的晚風(fēng),美味的蒸魚,甜甜的果酒。 還有朋友相伴,說笑打趣。 也算是夢如人生。 至于醒來之后,他無法面對留影術(shù)里那個發(fā)酒瘋、蕩秋千、哼霸王別姬、唱某某冰城主題曲的自己,羞憤沖沉江月和笑得最大聲的姜書客拳打腳踢的事,則又是后話了。 …… 一晃眼秋日將盡,冬天悄悄降臨了這座看似平凡的小鎮(zhèn)。 程梓真正意識到冬季到來,是在今天一大早起床發(fā)現(xiàn)外面被雪覆蓋的時候。 昨夜可能下了一場大雪,地上有三尺深的積雪,遠(yuǎn)山皆白,連自家水井旁桃樹遒勁的枝干上,都凝出幾朵晶瑩的冰花,在灰藍(lán)的天幕下閃閃發(fā)光。 休沐日姜書客從不早起,程梓扭頭看了眼睡得四仰八叉的小胖子,抬爪把蓋在自己這邊的棉被撩過去蓋住他的肚皮,然后跳下床,一頭扎進(jìn)雪里滾了兩圈。 厚厚的毛擋住了冰雪寒涼。 程梓抖抖毛,小跑到井邊。 姜二叔正在清洗昨晚的碗盤廚具,用的是柳娘子給他燒的熱水。 看見自家大橘靠近,他笑著放下鍋鏟,將橙子拎到腿上,用熱水化開鹽粒,再拿柳枝蘸了,仔仔細(xì)細(xì)地為他刷了牙。 “意女俠在河邊冬釣?!苯逵门婧娴拿斫o程梓擦了臉,順手搓搓貓頭,笑道:“柳兒說中午要做剁椒魚頭,你去看看能不能帶一條鳙魚回來。” 程梓團(tuán)起爪子蹭蹭眼睛:“嗚喵?” 你相信意江山的釣魚技巧嗎? 反正他不相信。 別說鳙魚,這個天氣她能打上來一窩水草,都算她超常發(fā)揮。 “嗯……”姜二叔覺得他說得有道理,認(rèn)真思考了一下改了話鋒:“你這樣跟她說,有時候釣魚,不一定要用釣的?!?/br> “……” 程梓立起身子,抱拳以示尊敬。 “去吧?!苯迮呐乃哪X袋,“記得讓她別用雷法,冬季電魚影響到普通百姓的收獲,會被執(zhí)法大殿發(fā)信函罵?!?/br> “喵哇!” 程梓應(yīng)了一聲,頭也不回地朝河邊飛奔而去。 姜二叔看著他的背影笑了笑,忽的一皺眉,抬眼掃向空中。 灰沉沉的云里極快地閃過一道閃電。 隱遇鎮(zhèn)四季分明,流經(jīng)鎮(zhèn)子的河水也很給面子,一下雪河面馬上凍住,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是一道凜冽的白光。 程梓跑到離河岸還有幾十米的地方停下,看著眼前兩條分叉路——一條通往河邊,一條拐個彎直通云雪的家。 他在想,要不要找云雪一塊兒去敲意江山的竹杠。 “轟——” 程梓正猶豫間,頭頂猛地炸響一道驚雷,雷鳴連綿洶涌,如同大浪中翻滾的潮水。 他嚇了一跳,仰頭望向雷聲炸開的地方,那一片灰黑色的云猶如倒懸的山,堆疊的褶皺里電光四射,不似尋常閃電,倒像…… 什么人在斗法。 程梓腦海中剛轉(zhuǎn)過這個念頭,電光內(nèi)便倏然掠出兩道身影,隔得不遠(yuǎn),正好能看出是人形。 那兩人腳踏云朵,施術(shù)斗法,來往之處滿天都是五顏六色的光線,密密織成網(wǎng)狀。 他們斗到興起,根本不在意附近是否會牽連無辜的普通人,施展的法術(shù)特效……光效越來越夸張,法術(shù)的覆蓋范圍也不斷地擴(kuò)大。 就在程梓身體后仰,瞪大眼,呆呆地看著他們,不知作何反應(yīng)時,那些織成網(wǎng)的光線——也就是法術(shù)余波,轟進(jìn)了隱遇鎮(zhèn)。 轟進(jìn)了隱遇鎮(zhèn)。 多新鮮吶,執(zhí)法大殿知道這事兒估計連夜給他們頒發(fā)修行界證書。 程梓被余波轟得抱頭亂竄之時,心里不忘吐槽道。 但吐槽歸吐槽…… 這尼瑪隱遇鎮(zhèn)那么多人,為什么余波就照著他這只不會修行、沒有任何修為的小貓咪劈??! 執(zhí)法大殿就沒出過動物保護(hù)法嗎?! “喵哇!——” 程梓一邊大聲求救,一邊慌不擇路地左跑右跑,只是無論他跑到哪兒,法術(shù)余波都會跟到哪兒,就像他身上安了引雷針一樣。 百般無奈,他只能沖到旁邊的樹下,試圖找個掩體擋一擋…… 然后就眼睜睜看著那棵樹被劈成了四濺的碎片。 程梓瑟瑟發(fā)抖,原地蜷縮成一團(tuán),仰頭望天,欲哭無淚。 大哥,憋描邊了,給個痛快吧! 大約是聽到了他的心聲,這時,一道足有兩米寬的光柱正對他的方向從天而降。 程梓:安詳.jpg 往好了想,這一道余波……不,這一道光波若是打中,姜家人估計能省了給他收尸的功夫,這何嘗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節(jié)約人力資源。 程梓委屈地皺著臉,吸吸鼻子,恐懼與死亡的逼近淹沒他其他感官,因而他并未發(fā)現(xiàn)胸前的錦囊正在發(fā)光,錦囊內(nèi)的鈴鐺也隱約地叮當(dāng)作響。 在此千鈞一發(fā)之際,一條釣線破空而來,卷住呆愣的程梓拽向河邊,撲進(jìn)熟悉的懷抱。 …… 意江山在河邊釣魚。 一早上了,毫無收獲。 基cao,勿六,皆坐。 她托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盯著一動不動的河面,不時往嘴里塞一片梨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