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準。(一更)
周三下午,沉迷補眠的妮娜接到編輯木木的電話。 她迷迷糊糊聽了兩分鐘,隨口應(yīng)了幾聲。 也不知那頭說了什么,瞬間觸發(fā)她敏感的神經(jīng),腦子還未清醒便從床上蹦起來,嘴像機槍似的瘋狂掃射。 “讓我道歉?我憑什么道歉?她們天天問候我全家,我長了張嘴不能說話,我就活該挨罵是嗎?” 木木的耳朵都快聾了,手機拿開半米遠,聽她發(fā)泄完才好言相勸,“你下周那本新書就要預(yù)售了,你再跟黑粉這么鬧下去,造成的影響不止一星半點,我們都是明白人,還是要以大局為重?!?/br> “大局為重?” 她冷笑,“是主編的意思吧,讓你來勸我這個冥頑不靈的人學(xué)會彎腰?!?/br> 木木清楚妮娜的硬脾氣,也知道她家世顯赫不缺錢,所以金錢永遠不會成為她妥協(xié)和出賣靈魂的理由。 “大大,我們?yōu)榱诉@次預(yù)售前前后后忙了好幾個月,如果有任何紕漏,我作為你的編輯第一個會要被擰出來追責(zé)。” 木木好聲好氣勸慰,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拜托你再認真考慮一下好不好,拜托了?!?/br> 電話掛斷。 妮娜狂躁地扔掉手機,后仰平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那些黑粉刺耳的謾罵聲。 她不明白,她不過是寫了幾本大女主的小說,碰巧火了罷了。 這些人不愛看走開就是,非要追著她不依不饒的罵,好像她的存在就是在污染空氣,混濁靈魂,泯滅人性。 可真實的人性是什么? 戴著虛偽做作的面具,成天幻想替天行道。 自己做得不一定多好,可辱罵別人時總是頭頭是道,喜歡站在制高點侃侃而談,仿佛那一瞬間的優(yōu)越感,足矣掩蓋自身所有的不堪。 ** 她壓制住狂躁的怒氣,擰過手機翻開微博。 打字,刪掉,重復(fù)無數(shù)遍,直到電話鈴聲再一次炸開。 這次不是編輯的電話,是妖嬈的粉紅女郎啊ken。 “甜心寶貝...” 妮娜聽到那頭甜膩膩的召喚,思緒慌神幾秒,腦中倏地想起幾個斷斷續(xù)續(xù)的詞組。 周三,酒吧,化妝晚會。 她看了眼時間,今天就是周三。 ** 晚飯時間,餐桌上就她一人,外加準備晚餐的李嬸。 屋里那幾人全都不見蹤影。 自那晚之后,本就死宅的靜姝jiejie把自己鎖在畫室,沒日沒夜畫畫,牧洲直接消失兩日,人間蒸發(fā)。 好兄弟舒杭倒是愿意陪她玩,只是今晚市里有動漫展,他作為資深動漫迷早八百年就出門了。 宅子里面空蕩蕩的,喊兩聲都無人回應(yīng),唯有孤單的回音響徹耳際。 晚上8點,妮娜心神不定地走出房間。 她從衣柜角落翻出那件系脖小紅裙,去年當(dāng)成生日禮物送給靜姝jiejie,結(jié)果被女人臉紅紅的退貨,最后還是穿回性感小野貓身上。 紅裙外頭罩著黑色長棉衣,霧藍色長卷發(fā)分邊扎成兩股,魅惑的貓咪眼妝,本就乖巧精致的五官更加明朗朝氣,又勾著絲絲撩人的欲氣。 下樓時,她步子倏然停頓,緊閉雙眼,猶豫了很久很久。 最后,她翻出手機,迅速打出幾個字,『我不該罵人,對不起』。 微博點擊發(fā)送,手機藏進小包。 短短幾個字仿佛用盡她全身的力氣,她不敢看后續(xù)留言,害怕看見惡評又會不受控地與其對罵。 她這個人就是這樣。 總是嘴硬之后又忍不住的心軟,總想著這段時間為新書預(yù)售來回折騰的出版社。 她或許不缺錢,但并不想因為自己的任性連累那些努力工作的人。 她們沒有做錯什么。 當(dāng)然,妮娜也并不覺得自己有錯。 ** 傍晚時,她提前跟司機大叔打了電話,大叔在寺廟陪伴老爺子,說會安排自己的朋友過來接她。 屋外還在下雪,雪勢不大,碎屑般的白雪從天而落,飄飄揚揚點綴頭上可愛的兔耳朵,那是衣服配套的小玩意,長耳朵一垂一直,倒有幾分少女的調(diào)皮感。 她出了宅院,看見空地那頭的商務(wù)車,下意識以為是大叔安排好的,縮著脖子繞到副駕駛。 拉開車門,她微怔,腦子麻了半秒。 神秘消失幾日的男人突然出現(xiàn),簡單的白襯衣黑西裝,領(lǐng)帶系得規(guī)規(guī)整整,頭發(fā)修短了些,側(cè)臉輪廓愈發(fā)精致流暢,瞥來的眸光淺淡,眉目清冷。 “怎么是你?” “上車吧?!?/br> 他收回視線,睜眼說瞎話,“我正要下山,順路送你?!?/br> 妮娜剛要拒絕,他似知道她會說什么,先一步壓她的話,“接你的人不會來了?!?/br> “為什么?” “我剛趕走。” “...” 她唇角隱著笑,肩頭微微顫栗。 這家伙即使穿得像個斯文敗類,可骨子里的幼稚依然藏不住。 山間刮來一陣挫骨的冷風(fēng),她凍得連打幾個噴嚏,冰天雪地穿絲襪,套著再厚實的棉衣也經(jīng)不住風(fēng)雪捶打。 她不再拒絕,揉著通紅的鼻頭乖乖上車。 ** 下山的路積雪很深,他開得很慢,分外小心。 車子拐進大道,車廂內(nèi)依然太過靜逸,她時不時咳嗽兩聲,噪聲放大數(shù)倍,全方位立體環(huán)繞。 牧洲側(cè)頭看她,掃過粉嫩水亮的嘴唇,迷人的貓咪眼,再是那對俏皮的兔耳朵,一股無名火止不住地往上冒,他都不敢往后細想,害怕自己失控之后干出瘋事。 “舒杭呢?”他低聲問。 “市里有動漫展,他很早出去了?!?/br> “他知道你今晚要去酒吧嗎?” “知道。” 他告訴自己一萬遍要冷靜,可還是壓不住那股灼心的妒火,陰陽怪氣地說:“知道也不管?他就那么放心你穿成這樣去那種地方瘋?” “我穿成哪樣了?” 妮娜覺得他病得不輕,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鳥,居然有臉劈頭蓋臉地指責(zé)她,“你不也愛在夜場混,穿得比我過分的女人多的去了,你怎么不去說她們?跑來管我做什么?” “別人怎樣與我無關(guān)?!?/br> “那我穿成什么樣又關(guān)你什么事?” 他眸底閃爍冷光,嗓音發(fā)沉,“我不準?!?/br> “誰稀罕你的破意見!” 她本就被那破事弄得一肚子悶氣,他越說話激她,她越是怒氣沖腦,“我不僅要穿,我還要脫,我把自己灌醉,找一堆帥氣年輕的小奶狗陪我玩,我樂意我開心,你管得著嗎?” 牧洲緊抿唇角,喉間滾出低沉的喘息,胸口著了火似的,肺都要氣炸了。 “混蛋?!?/br> 咒罵中夾帶幾分委屈,她賭氣地看向窗外。 所有人都在欺負她。 外人欺負她的善良。 他最過分,欺負她不受控的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