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兩日不見人影的靜姝終于現(xiàn)身。

    她習(xí)慣當隱形人，安靜吃飯，話也不多，大多時間都在聽妮娜跟舒杭說笑。

    靜姝自小體弱，有先天性疾病，做過幾次大手術(shù)，也險些命喪手術(shù)臺，可除去不健康的身體，她應(yīng)該會是大多數(shù)男人青睞的類型。

    她的長相偏古典美人，輪廓線條流暢柔和，氣質(zhì)溫婉，脾氣特別好，屬于溫柔到骨子里的那種人。

    高智商加高學(xué)歷，年齡不大卻在藝術(shù)圈里小有名氣，在國內(nèi)外都開過個人畫展，創(chuàng)作的畫作一度拍賣到7位數(shù)。

    她是朱老爺子最疼愛的晚輩。

    老人曾無數(shù)次感慨，她除了身體哪哪都好，可惜了。

    **

    飯畢。

    吃飽喝足欲上樓的舒杭在樓梯處被靜姝叫住。

    “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沒問題，jiejie只管開口?！?/br>
    她很少求人，特別是說謊時，神色極其不自然，“山下的畫室，我想去拿一點東西?！?/br>
    “現(xiàn)在嗎？”

    她輕輕點頭，“嗯。”

    “行，你等我上樓那拿個外套。”

    靜姝一路目送他上樓，后背用力靠向墻，沉沉喘了口氣，低頭瞧了眼時間。

    還早，應(yīng)該能趕得上。

    **

    晚上8點，妮娜陪著李嬸收拾完廚房，走到客廳半個人影都瞧不見，好像同一時間所有人都消失了。

    “李嬸，你看見靜姝jiejie了嗎？”

    “沒看見。”

    李嬸想了想，又說：“牧洲說過晚上會去一趟超市，說不定他們在一起?！?/br>
    “哦?！?/br>
    她郁郁寡歡的轉(zhuǎn)身，磨蹭走到落地窗前，隱約瞧見外面亮起的后車燈，下意識以為是他們，想都沒想一頭沖進風(fēng)雪中。

    “——吱。”

    男人猛地一腳急剎，整個山頭都在回蕩刺耳的剎車聲。

    透過車窗玻璃，他盯著車前縮在棒球服里的矮個子姑娘，后背隱隱發(fā)涼，若是反應(yīng)遲鈍一秒，說不定就撞上了。

    還沒來得及發(fā)火，副駕駛車門被人拉開。

    她目不斜視，眼里沒有他，視線掃過車后座，空無一人。

    “靜姝jiejie沒在車里？”

    牧洲胸腔撩燃的怒氣未散，鏡片后的黑瞳火光跳躍，耐著性子回答：“她跟你男朋友下山了?！?/br>
    “舒杭？”

    “嗯?！?/br>
    妮娜剛開始想不明白這兩個人怎么會臨時組隊。

    后來再細想，舒杭的表哥是葉修遠，這件事似乎好像又沒那么奇怪了。

    夜間的風(fēng)雪冷得跟刀刮似的，她縮縮脖子，鼻尖通紅，“那你下山做什么？”

    “超市買東西?！?/br>
    “哦?！?/br>
    她想著屋里空空蕩蕩，無聊透頂，雖然這家伙討人厭，但只要選擇性忽略他，日子還能照過。

    “我也去?！?/br>
    妮娜大搖大擺坐上副駕，不等他發(fā)言自行掏出耳機，雙手擦袋，雙眼緊閉，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臉。

    牧洲還在氣她剛才的莽撞舉動，不斷深呼吸平息怒火。

    先記在賬上，以后慢慢跟她算。

    **

    山下有家人氣很高的外資超市，恰逢周末打折，超市人滿為患。

    妮娜混世久了，從來不是聽話的主，盡管牧洲的視線緊緊釘在她身上，可轉(zhuǎn)眼工夫，她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前段時間減肥效果不錯，瘦了幾斤，她想著買點好吃的犒勞自己的胃，所以超大份的蛋糕炒雞牛排零食抱了滿懷。

    繞了幾圈沒看見男人的身影，她轉(zhuǎn)過一個拐角，恰好瞧見牧洲高挑的背影，剛準備上前，又見他身邊圍著兩個女人，瞧著大學(xué)生模樣，青澀陽光，像是在找他要微信。

    妮娜垂眼看向別處，心頭那團無名火燒得旺盛。

    她瞬間胃口全無，原路返回，剛拿的東西全放了回去。

    超市內(nèi)很吵，身邊人來人往，她跟游魂似的夾在人群中，晃過薯片區(qū)域，停留片刻。

    她抬頭看向最上層貨架，醒目的綠色包裝，連她平時最愛的黃瓜味也變得索然無味。

    身后不知何時出現(xiàn)一個人，順著她發(fā)呆的方向替她拿下兩包薯片，妮娜緩緩轉(zhuǎn)身，牧洲原想把薯片給她，轉(zhuǎn)念一想，扯唇笑了下。

    “差點忘了，你不吃嗟來之食。”

    薯片扔進碩大的購物車，他見她還在發(fā)愣，語氣軟了些，“怎么，兩包少了？”

    她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的臉，戴著假惺惺的眼鏡，笑容溫潤，清俊迷人。

    那一瞬間的慌亂讓她有些害怕。

    怕自己好了傷疤忘了疼，在某個時刻忘記引以為傲的保護殼。

    怕那些不受控的悸動，那些充斥腦海的回憶。

    怕故事的結(jié)局遠比她想象的還要悲涼。

    “我要回去了?！?/br>
    妮娜沒出息地想逃，她需要一個冷靜的空間好好想清楚這個問題。

    牧洲眼疾手快圈住她的手腕，他掌心微微收緊，把她拽到身前，低頭看她，“我惹你了？”

    “沒?！?/br>
    “沒有為什么要跑？”

    “我沒跑?！?/br>
    她說話語無倫次，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里面太悶了，我難受，而且我看見你會覺得不自在?！?/br>
    男人漆黑的瞳孔閃爍黯光，“哪里不自在？”

    妮娜抿了抿唇，沒說話。

    她下意識往后退，他窮追不舍，渾然不管周遭來來往往的顧客。

    “你就這么煩我？”他喉音艱難，絲絲緊張。

    “是?！?/br>
    她抬頭，無所畏懼地正視他，“我睡過的人都不會再見，這是游戲規(guī)則，我相信你比我要懂?！?/br>
    牧洲唇邊滑過酸澀的苦笑，片刻后，他松了手，放她自由。

    “當然?！?/br>
    他轉(zhuǎn)過身，多拿幾包她喜歡的黃瓜味薯片。

    規(guī)則已經(jīng)約束不了我，但其他可以。

    比如你。

    **

    排隊付款時，妮娜詫異地發(fā)現(xiàn)被自己放回去的東西全都重新回到購物車。

    她望著男人頎長的背影，百感交集，心煩意亂。

    南南總說她是老虎的脾氣貓咪的心，因為她從來不是一個心狠的人，她只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不敢再輕易交出真心。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超市，牧洲把東西放進后車廂，再轉(zhuǎn)身，妮娜又不見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終于在超市前的空地找到她，前方是臨時搭建的舞臺，前排的人擠得水泄不通。

    妮娜站在最后，聽小孩說有魔術(shù)看，小個子的她好奇地踮腳往前探。

    身旁那孩子被爸爸抱起騎在脖子上，他看得眉開眼笑，興奮的手舞足蹈。

    妮娜郁悶癟嘴，默默投去羨慕的小眼神。

    她原想選擇放棄，正欲轉(zhuǎn)身時，腰上突然多了一雙蒼勁有力的手，用力掐緊，她還沒回過神就被人騰空抱起，跟坐過山車一樣，尖叫著落在他的肩上。

    牧洲凈身高185，她跨坐在他肩頭，秒變小巨人。

    前面幾排紛紛回頭，統(tǒng)一用奇怪的眼神來回掃射滿臉通紅的妮娜。

    “喂，你放我下來?！?/br>
    牧洲就像抱小孩一樣，不費吹灰之力的扛起她，兩手控住她晃蕩的雙腿，“別亂動，看前面?！?/br>
    臉皮厚如妮娜，照樣臉紅到脖子根。

    可盡管如此，她還是坐在他肩上，安安靜靜看完整場魔術(shù)。

    **

    再回車前，黑沉沉的天空落起伶仃小雪。

    男人替她拉開車門，后背靠著車身，低手在口袋里摸煙盒。

    上車后的女人很快又下車，一聲不吭地站在他身前。

    “怎么？”

    牧洲微微偏頭，單手護住火，很用力的吸了口，點燃了那根香煙。

    她直截了當?shù)貑枺骸澳銊偛艦槭裁匆菢樱俊?/br>
    冷風(fēng)吹起他深色長風(fēng)衣的一角，姿態(tài)妖嬈的隨風(fēng)蕩漾。

    “我看別家孩子都有。”他側(cè)頭看她，笑了下。

    妮娜心頭一蕩，細聲回懟，“我又不是你家的。”

    男人沒吱聲，晶瑩的雪瓣落在他鼻尖，他飄飄然地吐出煙圈，白霧虛散在半空，似破碎不堪的魂魄。

    不用著急，早晚都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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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喵遲到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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