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錯中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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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姐一向自詡直覺很準,從唐姜與楊芷之事,再到羅耀的真面目,沒一件逃得過她法眼。 因這些事,讓她在歐先生面前提起,都志得意滿,鼻子翹的老高。 「老公我告訴你,你別想著有事情能瞞我,哪兒有蹊翹我都看的出來。」 她沾沾自喜,轉(zhuǎn)頭對邊上的小榮說:「小榮也是啊,做錯事要誠實跟mama說,說謊騙不過mama?!?/br> 正專心致志看汪汪隊的小榮一個激靈,滿臉費解。 歐先生笑笑,順桿爬上:「知道了,但我也沒事情瞞著你啊,這話是不是說太早了?」 童姐抱著胳膊,睥睨看著老公:「當然得提早說,才有恫嚇效果。」 歐先生哭笑不得,伸手去牽老婆的手,溫言軟語:「文婉,我明明什么事都告訴你,還被你這樣恫嚇,我會傷心的?!?/br> 童姐故意翻了白眼,但顯然很是受用,笑都藏不?。骸競氖裁?,還裝?!?/br> 這時小榮踢著小短腿跑了過來,雙手緊攥在身側(cè),誠惶誠恐樣,來到父母面前。 才三歲的孩子如此,做父母的當然都會擔(dān)憂,歐先生問:「怎么了你?」 童姐也緊張:「有事就說,爸爸mama又不是沒生嘴巴給你?!?/br> 只見小榮一臉忐忑,卯足了勇氣,才吞吞吐吐道出:「mama、mama,冰箱那個,你在找的蛋糕,我們前幾天去百貨公司買的蛋糕,是、是我吃掉的?!?/br> …… 童姐大發(fā)雷霆,那可是她特地讓歐先生帶小榮去游樂場玩,心中甚至生出拋夫棄子的愧疚,排隊排了一小時才買到的知名高級品牌蛋糕! 這小子連聲招呼都沒打就給她吃了!教育要緊,不能讓他以為什么都是可以理所當然吃掉,絕不能如此造次! 歐先生見局勢緊張,挺身而出護著兒子:「就個蛋糕嘛。」 小榮簡直感激涕零:爸爸的背影是如此可靠,我長大一定好好孝順爸爸。 童姐怒不可遏,就個蛋糕! 最后父子倆一同面壁思過,也算作伴。 因此,直覺神準的童姐,立刻就察覺了周子孟與黎未雨之間似有似無的曖昧。 但實在太過隱晦了,連她自己一開始都不大篤定。 周子孟喜歡黎未雨,這是肯定的,但黎未雨心里什么感覺,童姐卻似隔霧看花。 都說霧里看花花非花,童姐心想或許自己是抱著他倆有貓膩才這么想吧? 但她已經(jīng)不是頭一次看見,就如此時,兩人腦袋挨的近說著話。 再近一點,腦袋就要相撞了,外頭落日鎔金,診所此刻無人候診,岑寂一片,以致周子孟雖聲如蚊蚋,但站在丈許外的童姐依然聽的見窸窣談話聲。 而黎未雨沒作聲,就一直微笑,凝視著周子孟聽他說話。 這氛圍看著,真是跟以往不同啊。 周子孟前些日子拿到了研究所錄取通知,他將那封郵件點開遞給黎未雨看,大喜過望:「面試還沒什么自信,想不到能進k大?!?/br> 黎未雨笑著拍手:「那很好啊,以后就是我學(xué)弟啦?!?/br> 她以肘搗搗周子孟,煞有介事:「報到的時候,要不要我陪你去,告訴教授你是有人罩的。」 她還想庇護自己?周子孟失笑:「不用,我不想太高調(diào)的入學(xué)?!?/br> 黎未雨悻悻:「哦?!?/br> 周子孟接著自我解嘲:「畢業(yè)典禮之后,體育課還是得上,因為學(xué)弟妹的課還沒上完?!?/br> 黎未雨問:「畢業(yè)典禮什么時候?。俊?/br> 周子孟回答十四日。 黎未雨拿出擺在旁的月歷看,是這週六:「你是上午場還是下午場?」 有些大學(xué)由于科系學(xué)生繁多,會將畢業(yè)典禮分成上午下午場次,以消化人數(shù)眾多的畢業(yè)生。 周子孟的學(xué)校也是如此,他回答:「下午,早上可以睡到爽。」 他日日起早貪黑,雖然賺的盆滿缽滿,但是疲累啊,終于盼到早晨休息,必是要把這么些天的疲憊都睡回來。 黎未雨思忖片晌,驀地轉(zhuǎn)頭:「那我能去嗎?」 周子孟愣了下:「什么?」 「你的畢業(yè)典禮,我能去嗎?」 周子孟眨眼,以為自己聽錯,吭哧的問:「為、為什么要來?」 黎未雨反倒一臉莫名:「給你獻個花啊,跟你拍張照,你還沒穿學(xué)士服跟我合照欸?!?/br> 她笑著揶揄:「這不對吧,我們這么熟了,連張學(xué)士照都不跟我拍嗎?」 周子孟一時怔神,沒搭腔。 黎未雨倒把這當成婉拒,有些怏怏,卻也識趣:「也是,我去的話,你要跟同學(xué)怎么介紹我……」 周子孟抽了口氣,回過神來:「可以來可以來,歡迎!」 聞言,黎未雨轉(zhuǎn)頭看他,遲疑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頓時喜出望外:「好,那我去給你獻花,要跟我拍照知道嗎?」 周子孟點頭如搗蒜,喜上眉梢,真像隻小狗崽,就是缺了條尾巴,若真有尾巴,此刻定是喜悅的翹起,左搖右擺。 講得差不多了吧?這時自己應(yīng)該可以不解風(fēng)情的過去打擾一下,童姐走過去親切的問:「去哪啊,姐能去嗎?」 周子孟想照實回答,黎未雨卻搶先一步:「沒有啊,沒去哪?!?/br> 周子孟納悶,卻看見黎未雨朝他眨了單邊眼睛。 為什么不讓童姐知道??? 開始有秘密瞞著自己了,童姐心有不快,但也故作一副大度明理:「那可能我聽錯了吧。」 她知情識趣離開,周子孟才好奇問:「怎么不告訴童姐?」 黎未雨氣定神間,手上利索的分裝著口內(nèi)膏:「那么多人去你畢業(yè)典禮干嘛?你若希望童姐去,你去跟她說啊,說不定人家只想在家陪老公兒子呢?!?/br> 周子孟啼笑皆非:「jiejie,你怪怪的呢?!?/br> 說者無心,聽者卻往心里去了,黎未雨分裝的手一頓,也覺得自己不太對勁。 她也沒什么壞心思,就是不想多個人來分周子孟畢業(yè)典禮這樣重大的時刻。 晚診開始,周子孟也離開回到飲料店工作。 今日病患少,瞅著這個空檔,童姐賊兮兮地坐到黎未雨旁邊:「你跟子孟什么情況???」 這么劈頭就問,一點也不委婉,黎未雨乜她一眼,明知故問:「你說什么啊,我們沒情況啊。」 就是太熟識了,所以彼此語氣有何意含,都能清楚知曉。 童姐知她心中雪亮:「少來了,任何事都瞞不過我這雙眼,你們倆最近不對勁。」 黎未雨回答:「真沒有?!?/br> 「唐醫(yī)師之前也……」說到此,童姐趕緊閉嘴,一副若無其事:「沒事沒事,不提他,講你就好?!?/br> 好險啊,答應(yīng)唐姜要幫忙隱瞞,險些就在黎未雨面前說漏嘴。 她自個兒心驚rou跳,因此沒發(fā)現(xiàn),當她提起此事,黎未雨也是驚慌失措。 帶過就好,別再提了,她hold不住。 黎未雨嫣然一笑:「講我又沒意思?!?/br> 同事們怎么一個個裝蒜,都跟唐姜學(xué)的??? 童姐皮笑rou不笑:「我覺得,子孟這孩子不錯,長得帥也單純乖巧,就是年紀小了些,但年紀沒差嘛你們也聊得來。你看看,那些女明星交的男朋友不都一個比一個小,沒差沒差?!?/br> 黎未雨哭笑不得:「我什么都沒說,你倒是自己腦補一通了?!?/br> 童姐眼中掠過自得:「這次姐支持你,他通過鑑定了。」 黎未雨諱莫如深:「八字沒一撇。」 她頓了頓,垂眸淺笑:「好吧,說實話,我很喜歡跟他在一起的感覺,很自在,但又覺得……太快了?!?/br> 黎未雨苦笑:「這話說的,我覺得我好可惡啊,不是在玩弄他,我心里應(yīng)該是有好感,就是心中有個坎?!?/br> 有好感就好,童姐心想,否則她在這剃頭擔(dān)子一頭熱,也是徒勞。 童姐理解:「我知道事發(fā)大概也才過快一個月,你覺得這么短時間就對另一個人產(chǎn)生感覺大約覺得不妥。但感情就是這樣嘛,轉(zhuǎn)個彎它就突然出現(xiàn),眨個眼你可能就對誰有fu了。」 這倒是真的,黎未雨不是麵包至上的女孩,在感情里她始終認為感覺最重要,與羅耀初見的情景過于如夢似幻印象深刻,才導(dǎo)致她陷得如此之深。 但她不久前才在這事上栽了個大跟斗,要她這么快速的投入下一段感情,實在困難。 黎未雨也怕,對周子孟這似有似無的好感,其實是受傷的自己在尋找慰藉。 淋雨的人想找把傘遮蔽,但淋過雨的人,怎么也不忍心看其他人也被淋的痛徹心扉。 于是,兩人間的關(guān)係不溫不火,不進不退,滯留在原地。 黎未雨沉吟片刻,下了一個驚人結(jié)論:「戀愛真麻煩,我乾脆單身一輩子好了。」 童姐愣了下,驚咤一聲:「你別這樣一竿子打翻行嗎?你看看我,看看唐醫(yī)師他們,再看院長跟夫人,多好啊,你也會有的啊。」 「不不不。」黎未雨搖頭,振振有詞:「我看我去搞事業(yè)好了,女人就該事業(yè)腦,像我之前那樣戀愛腦,結(jié)果一事無成還被渣得滿目瘡痍。」 你搞個啥事業(yè)啊,你事業(yè)不就是做個小診所藥師嗎?天花板大概就是當個藥廠研發(fā)員這類的,難不成還有個開藥廠的雄心大志?童姐心中腹誹,又不好一盆冷水把她潑醒。 童姐無語:「哦,那飛黃騰達時,別忘了姐啊?!?/br> 黎未雨拍胸脯:「行的,我又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話題偏了,也沒人去帶回正題,兩人便安靜地做自己的事。 黎未雨仍在分裝那些口內(nèi)膏,覺得速度稍慢,驀地想起下午進度快,是因為有周子孟在側(cè)幫忙。 她逃避、拖延、裝傻,卻無法否認,他滲透進自己的生活了。 這么下去,他們的結(jié)局會是如何? 她手指微曲,眼神沉凝:「我會跟子孟說清楚的。」 童姐斜她一眼:「說什么?告訴他你有好感?」 「不是?!?/br> 這次語氣凝重,不大對勁,童姐終于正眼看黎未雨,且明白了她要說清什么。 她心里那個慌:「你還不知道他個性嗎?提了之后他肯定打退堂鼓,好不容易他前進了點,這次退后,肯定不會再前進了?!?/br> 黎未雨為難:「可是,總不能讓他在這耗著?!?/br> 「你也說了自己有好感,那就不算耗著了?!雇銓捨康呐呐乃氖直常骸改銈冎皇沁€在探索,誰不是這樣啊,再試試嘛,若認知到只是錯把依賴當喜歡,那再直接了當截斷就好啦?!?/br> 童姐的笑帶著慈愛:「何止愛情,連人生這事,每個人都是跌跌撞撞。小榮學(xué)走路時也是,東撞西磕,但久了他就知道,怎么樣才站得穩(wěn),怎么走才不會摔?!?/br> 「人生總會有走錯的時候,錯了也沒關(guān)係,錯中學(xué),不要害怕再試試,總會試到對的路。」 黎未雨若有所思,反覆咀嚼這番話。 錯中學(xué),正是因錯了一次,她才看到身邊還有這么個人。 會傻憨憨地照顧她整夜,會忙進忙出只為告訴她,我陪你一起。 她心中祈求,再給她點時間吧,她會趕緊理清這情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