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會三人瞬間噤聲，上官妙云主動給蕭慶寧開路，趙會只得尖聲吩咐旁邊的衙役：都給灑家進去!長公主傷半根毫毛你們都得掉腦袋!

    衙役護衛(wèi)們齊聲稱是，趙會三人不情不愿跟了進去。

    不出所料，里邊已是遍地狼藉，存放的東西基本燒成了焦炭，再被上面掉下來的瓦片磚木亂砸一通，目之所及，要找一件半件完好的東西是沒有了，說實話，在這種現(xiàn)場找線索白靖文心里也沒底，裴綸看了一圈現(xiàn)場，心里有了盤算，開始命手底下的人翻找，他特意吩咐：找歸找，盡量保持原樣，不要破壞現(xiàn)場。

    白靖文補充道：派幾個心細的人到外面看一看，特別查一查后窗，主要看腳印之類的痕跡。

    言外之意是如果有人放火，從后邊窗戶進來的可能性比較大。

    裴綸當(dāng)然懂他的意思，說道：我親自去看。

    剛回話便看見白靖文開始脫衣服，裴綸眼角的余光瞥到蕭慶寧和上官妙云，質(zhì)問白靖文：你干嘛?!

    白靖文：這衣服穿著不方便。

    他此時穿的是六品青色圓領(lǐng)官服，這種衣服坐著辦公還可以，蹲下來或者大幅度活動極不方便，裴綸提醒道：長公主和上官姑娘在這!

    白靖文這才想起到在女子面前脫掉外衣不合這個朝代的禮儀規(guī)制，便跟蕭慶寧和上官妙云解釋了一句：別介意，我是為了方便查案。

    蕭慶寧別過眼沒回話，上官妙云也不表態(tài)，白靖文停止脫衣，將寬大的衣袖和下擺扎緊，往前走了幾步，直接蹲下去伸手往那些殘瓦碎碳里翻找，刑部侍郎和都察院御史見狀，像是告密者窺見了一個天大的秘密，當(dāng)即向趙會告狀：趙公公，堂堂狀元與仵作共事，這成何體統(tǒng)?!

    趙會沒表態(tài)，蕭慶寧白了他們一眼，兩人立即閉嘴，蕭慶寧和上官妙云一起往白靖文那邊走過去，幫忙尋找線索。

    一眾人開始仔細翻找，裴綸也繞到后窗那邊去看，這些都是費時費力的精細活，這種活白靖文做慣做熟，他深知其中的難處在于，尋找的線索是一種未知，也就是不知道具體要找什么，只知道是異樣，有異樣就是反常，反常必有妖，查案講究基本法則，但有時也講究運氣和直覺。

    良久，裴綸先從后窗回來，他蹲到白靖文身旁，說道：都看了，沒有。

    白靖文微微點頭，這時大理寺其他仵作紛紛過來匯報，都表示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

    眼看著天就要黑了，此處就算被燒穿了屋頂，里邊的光線也開始晦暗下來，裴綸心知一時半會應(yīng)該是找不到什么結(jié)果了，便道：要不先看看外面搜身和錄口供的結(jié)果?也不好將你那些翰林院的同僚關(guān)在這里過夜，畢竟他們都是朝廷賢才，我們不好過于委屈了。

    后邊的趙會也有些不耐煩，那個刑部侍郎已經(jīng)開始罵那些仵作不中用了。

    白靖文卻像是沒聽到，仍然繼續(xù)翻找，不過因為徒手工作，他雙手已經(jīng)完全焦黑，加上之前又有燒傷，有些地方已是血rou模糊，可他一旦進入工作模式便毫無感覺，他會完全沉醉進去，全神貫注，兩耳不聞，又找了好一陣，他翻開一塊碎瓦片，再清理掉下面覆蓋的焦炭灰土，挖出一個黑漆漆的東西，小心翼翼取出來。

    裴綸也注意到了這個東西，也蹲下來仔細觀察，白靖文向他伸手：干凈的布或者手帕。

    裴綸身上不帶這些物件，旁邊的蕭慶寧聽聞，遞來一塊素色絲巾。

    白靖文轉(zhuǎn)頭看了眼蕭慶寧，兩人碰了下眼神，沒說話，把絲巾接了過來。

    白靖文開始用蕭慶寧的絲巾擦拭那個黑漆漆的東西。

    很快，他得到了一個瓶子。

    一個玻璃瓶子。

    第4章 救救孩子

    說它是玻璃瓶子并不完全準確，它具有一定的透光性、透明性，但和現(xiàn)代玻璃比較起來沒那么純澈，而且因為經(jīng)過大火焚燒，上邊還有一些難以擦去的黑黃污痕。

    白靖文仔細端詳時，裴綸也做了觀察，他很自然說道：普通的琉璃瓶。

    琉璃二字引起了白靖文的思考。

    現(xiàn)代玻璃是用石英砂、石灰石、長石等原料配比，以高溫煅燒，然后經(jīng)過一系列的工藝制造出來的，古代礙于技術(shù)限制，還沒有如此科學(xué)便捷的燒制工藝，再加上原料限制，玻璃都是上層貴族才能享用的器物，一般以陸離、璆琳、琉璃等名稱稱呼。自從宋朝引入西方的玻璃器加上燒制技術(shù)擴大傳播之后，人們意識到玻璃是人工制品而非天然寶石，使得玻璃價格一落千丈，迅速普及，也便走入尋常百姓家。

    白靖文所在的大寧朝，玻璃器已經(jīng)廣泛使用，照理說翰林院出現(xiàn)一個玻璃瓶子并不奇怪，但前面說過，找線索有時就得依靠運氣和直覺，白靖文就感覺這個玻璃瓶出現(xiàn)在這里很突兀，很不自然。

    裴綸看半天看不出奇特，問他：有什么問題?

    白靖文并不作答，而是問那些仵作：你們剛才有沒有找到這種瓶子?

    這些仵作各自回憶，有三個給出了肯定的答復(fù)，只不過其中兩個看到的已經(jīng)是玻璃碎片，被上面掉下來的木頭瓦片砸碎了，沒什么參考價值，還好剩下的一個仵作完完整整把另一個玻璃瓶挖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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