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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錯了。 他不需要什么恨意,他承受不起這個恨意。 他與這多年來心心念念之人,終究還是走到了今日這步。 陸朝盯著手心那一點點血漬,忽然間很輕地笑了笑,喃喃地喚了一句:阿言,阿言。好半晌,又輕聲道,我等等我罷,等等我罷。 他眼尾的緋紅更甚。 可江以桃不知道,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陸朝什么都不曾與她說過。 * 姑娘晴柔輕輕地遞過一張帕子,十分心疼地瞧著自家姑娘這通紅的眼眶。 江以桃不接,只是呆呆地透出那綾羅的帷幔,瞧著那像是蒙了一層濃霧的窗外,一言不發(fā)地坐在那兒。 越是這樣晴柔瞧著便越覺得揪心,可也只能這般瞧著,終究是說不出什么來。 主子到底是主子,若是主子不愿意說,做下人的還能逼問不成。 晴佳嘆了口氣,只說:還要請姑娘注意點身子,晴佳瞧著姑娘臉色這樣白,倒是十分擔憂。 江以桃還是不應,依舊呆滯地盯著窗外瞧,隔著一方綾羅的帷幔,那窗外來來往往的車水馬龍都像是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霧,讓人瞧不真切。 她也并不是真的多么認真再瞧,只不是放空著,視線隨處地找了個地兒落下罷了。 兩個小丫鬟瞧著自家姑娘這副出神的模樣,最后還是輕嘆了口氣,便隨姑娘去了。 江以桃倒也不是沒聽見,只不過這一時間她不知道應當說什么才好,更是不知道要怎么跟兩個小丫鬟解釋今日發(fā)生的事兒,解釋她與十三王爺之間的這些事兒。 雖然,這兩個小丫鬟也不一定有這膽子問出口。 可 江以桃輕輕斂下了眉眼,只是忽然間,她好像被什么無形的手給扼住了咽喉一般,猛地便說不出什么話來了。 之后主仆三人也在沒有一人開口說話了,就這樣安靜地晃悠回了江府。 倒是在門口,碰見了江以李。 她像是在門口等著誰一般,垂頭喪氣地站在那兒,時不時抬眸焦急地朝著大路上張望一下,可終于是瞧見那琉璃寶頂的馬車時,又在剎那間白了臉。 江以桃知道,她這meimei啊,是在等著自己呢。 江以桃笑了笑,緩步朝著那眼瞧著便面色蒼白的江以李走去,輕聲喚了句:meimei,怎么在門口發(fā)呆呢? 阿姊江以李的面色更是蒼白,那雙微微上挑的眼都讓人瞧出了幾分可憐的樣子,你、你 江以李支支吾吾了好半晌也沒能說出一句話來,倒是江以桃還是掛著那抹溫和的笑,面色如常地又靠近了些,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一般,牽起了江以李的手。 某一瞬間,江以李那雙灰敗的眸子再霎時間燃起了點兒亮光來。 是了,阿姊一早便出了門去,這會兒才回來,想來家中發(fā)生什么她并不知曉,所以才會這樣如往常一般笑著與自己打招呼。 在這短短的十幾年里,她好像搶走了阿姊很多東西。 以前年紀小,江以李還察覺不出什么來,總以為是阿姊身子不好,便送去了氣候溫潤的江南將養(yǎng)身子,不以時日便會從江南回來,到時候她還是那個溫柔的阿姊。 可這么多年里,爹爹阿娘從未去探望過這個遠在江南的江五姑娘。 好像就這樣,把自家阿姊忘記了一般,留阿姊一個人在江南待了這么多年。 以前江以李并不明白,可漸漸地、漸漸地,她好像也從盛京城這流傳下來的流言中,看明白了江家,看明白了自家這阿姊的處境。 那些從來不曾壓在自己頭上的重擔,原來全都壓在了阿姊的肩上。 江以李眼尾一紅,呆呆地看著眼前笑意清淺的江以桃,哽咽著喊了一聲:阿姊。 分明,分明阿川哥哥是與自己一同長大的才對。 可江以李再明白不過了,阿川哥哥那日瞧江以桃的眼神,是瞧心悅姑娘的眼神。 那樣柔和,那樣繾綣。 她不應該 阿李。江以桃輕聲嘆了口氣,將自家meimei耳邊的碎發(fā)輕輕撩開,溫聲溫氣道,是你的,那就是你的,若不是你的,你想搶也是搶不走的。 江以李滯在原地。 江以桃牽著她的手,慢吞吞地走近了垂花門,在回廊前停下了腳步。 你又有什么錯呢?江以桃還是笑著,眉目舒展。 江以李便明白了,原來阿姊什么都知道,或許在那宴會上便有人與她說了,她早早地便知道了這事兒。 這么一想,江以李的眼淚更是忍不住了,垂垂欲墜地掛在那兒。 好meimei。江以桃伸手,輕輕拭去了江以李眼尾的濕潤,又喚了旁邊的小丫鬟一聲,道,將你家姑娘送回院子里去,好好歇一歇,傍晚時候我再去看望你家姑娘。 那小丫鬟應了聲是,便走上前來,半是攙扶半是拉扯地將呆愣的江以李帶走了。 晴佳、晴柔兩個小丫鬟照著規(guī)矩并沒有到那湖中心的臺面上去,而是在那廊橋處等候著了,她們并不知道在那宴席上到底是發(fā)生了些什么。 可多少也是猜得到,自家姑娘的情緒變化自然與這宴席脫不了干系,這會子看來,好像與六姑娘也有些牽扯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