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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嬌氣 好半晌,江以桃率先打破了這陣詭異的沉默:陸朝,你是個好人。 陸朝皮笑rou不笑地扯扯嘴角,敷衍道:多謝。 我是認真的。江以桃肅著張小臉,一本正經(jīng)道,雖你也是做錯了事,但是終究是你救了我的命,我很感激你。我并不是一個不講道理之人,就事論事,你救了我的命我便應(yīng)當(dāng)向你表示感謝。 陸朝挑挑眉,瞥了一眼江以桃,卻沒有接話。 陸朝,你為什么江以桃嘆了口氣,席地而坐,下巴抵在了曲起的膝蓋之上,你為什么會當(dāng)山匪呢,我總覺著你一點兒不像山匪。 哪兒不像,因為我長得好看?陸朝不咸不淡地開著玩笑,垂眸去看江以桃認真的側(cè)臉。 江以桃無言,剛要出口的話噎了一噎,小聲嘟囔著:哪有人這般不要臉地夸自己。 陸朝笑了笑,也在江以桃一旁坐下,因為戰(zhàn)爭,家沒了。流浪到了江南,又流浪到了燈州成了山匪。哪有什么為什么,不當(dāng)山匪又能去做什么。 陸朝說得是在太過于平淡,江以桃愣了一愣,不敢置信般詢問:你也曾在江南待過么。 不言姑娘當(dāng)真不是蘇州人?陸朝側(cè)過臉去,盯著江以桃那張熟悉的臉看,又一次透過她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沉聲問道。 江以桃沉默半晌,勾起一個真誠的笑意來,不言是盛京人。 這話倒不是謊話,江以桃確實是盛京人,不過不是在盛京長大罷了。 陸朝也不愿深究,仰面倒在了草地上,右手掌心朝上蓋著眉目,淡淡道:啊,這樣啊。倒是我唐突了,顯得我不相信不言姑娘似的。 我并未有這個意思。江以桃看著樹葉間漏下的碎碎陽光,喃喃道,陸朝,你若是不當(dāng)山匪,會想要做什么呢? 陸朝沒有回答,又將這個問題拋了回去:若是能從溪山出去,不言姑娘想要做什么呢? 嫁人。江以桃回答得一本正經(jīng)。 陸朝嗤笑一聲,直起上身,右手搭在了曲起的右腿之上,從嗓子里擠出了一句話:不言姑娘真是好志氣,從土匪窩里跑了就想著嫁人。 江以桃轉(zhuǎn)頭去看他,望了一眼便又垂下眼簾,小聲道:若是有機會拒絕便好了,我向來是沒有決定自己未來的機會,一切皆聽從家里的安排。 你們這些貴族小姐向來活得無趣。陸朝沖江以桃扯扯嘴角,真誠提議道,不如便留在這溪山罷了,這樣不言姑娘也不用嫁不愿嫁的人了。 江以桃垂著眸沉默不語,唇邊掛著一點兒淺淡的笑意。 陸朝見這般情景也不繼續(xù)這個話題了,瞇眼去看刺目的陽光,我不過是玩笑話,不言姑娘又是當(dāng)真了。日頭也高了,我們該回去了,否則許嵐該懷疑我將你賣了。 再待一會兒罷。江以桃朝著遠方眺望,清晨飄在遠處黛山邊上的云霧已消散了,郁郁蔥蔥的森林被日光照得發(fā)亮,厚重的云層一塊塊地遍布在空中四處。 原來這天真是這般廣闊的。 江以桃閉上了眼,身后的小溪潺潺流動著,濺出的細小水珠在空氣中炸裂開,清脆的鳥鳴被微風(fēng)帶到了耳邊,這風(fēng)繼而又揚起了自己的長發(fā),輕輕擦過了臉側(cè)。 有某一刻,江以桃甚至在想,或許永遠待在這土匪窩里也未嘗不可。 只消須臾又會否定這個想法,她可是說了要帶著織翠一起離開的呢,怎能因個人私心便背棄織翠呢? 不過,最讓江以桃擔(dān)心的還是,江家是個冷清冷血的地方。不論祖母有多么疼愛自己的胞妹,若是為了在朝廷中站穩(wěn)腳跟,謀求榮華富貴,他的阿爹并不是做不出將胞妹送入宮這種偏激決定。 出生在江家,或許便是她一生中最大的悲哀罷。 江以桃苦澀一笑,先于陸朝起了身,往來的方向走去,邊走邊說道:陸朝,回去啦。 陸朝覺著她喊自己名字真是越來越熟練了,無聲笑了笑,也沒有應(yīng)江以桃的話,起身跟了上去。 陸朝在后面盯著江以桃的背影瞧,只覺這小姑娘好像與前幾日瞧著不太一樣了,可哪兒不一樣他又說不上來。倒是看著,膽子大了些,一口一個陸朝地叫。 * 午食也是許嵐帶來的,都是些口味清淡的當(dāng)季時蔬。 江以桃本身便吃得少,稍稍動了幾筷子便放下了,習(xí)慣性地想要拿出帕子擦嘴,在袖子里摸了一通才想起來處境,有些頹然地呆坐在原地。 許嵐卻誤以為是這飯菜不合口味,咬著筷子問道:是飯菜不和口味么,阿言盡管說喜歡吃些什么,我吩咐人做了給你。 不、不是,怎好意思麻煩許姑娘。江以桃盯著木桌上發(fā)黃的樹紋,悄悄嘆了口氣。 陸朝將一切都看在眼里,眼皮也不抬,從胸口掏出了帕子來單手遞了過去:喏。 江以桃怔怔接過,多謝。 原來陸朝竟是個頗為細心的人,江以桃想起了昨日傍晚時也是,陸朝不知從哪就掏了方帕子遞到了自己眼前,真是看不出來,陸朝還會隨身帶著這些玩意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