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捱 第46節(jié)
籃球砸過來的沖擊力不容小覷,程爾以前見過同學(xué)打籃球骨折的,她慌得不行,堅持請假陪賀讓驍去醫(yī)院拍片。 檢查的過程漫長,等待像是一把鈍刀細細的磨著她。 “怎么又讓你受傷了。”程爾呼吸都有點難受。 上次他耳下傷口就讓她心疼了很久。 賀讓驍見她真嚇著了,坐得離她近了些,敞開腿膝蓋就要碰著她的,他又收了回去。 “跟你沒關(guān)系,你不用自責(zé)。”賀讓驍安撫她。 程爾不知道是心疼的,還是氣他不在乎的態(tài)度,嗓音悶悶的, “我一點也不想你為我受傷?!?/br> 賀讓驍怔了下,他眼底情緒變了變,明亮的光隱去。 靜了靜。 醫(yī)院走廊安靜又壓抑,只有兩人的呼吸聲。 這樣仿佛撕裂的氣氛讓她有些難捱。 “所以,你之前不是騙人啊?!彼怪垌?,語氣拖而慢。 “什么?”她沒懂。 “說過的就忘了?”他故意刁難似算舊賬。 程爾眨眼,拼命回想他這句話指代的內(nèi)容,可是太寬泛的對話,讓她毫無頭緒,急得摳著手指。 “好疼啊?!辟R讓驍忽然出聲。 程爾驚一跳,以為他手怎么了,慌慌張張?zhí)鹉?,視線跟他撞上。 他嘴唇淡淡勾了下,他往她那邊傾了點,方便兩個人講悄悄話,只是從遠處看,親密地像是他靠在她肩膀上。 他將手指往她面前放,漂亮眉頭皺了下,又喊了聲疼。 程爾怎么才能幫她緩解,急得臉色發(fā)白,起身要叫醫(yī)生,下一秒又被他捉著手腕按回椅子上。 手腕蜷著的肌膚一片guntang,偏高的體溫往皮膚里滲透。 她想抽開又舍不得,心跳快得要窒息。 “別逞強,你說的忘了啊?!彼纳ひ敉聣?,就會有種迷人的蠱惑人。 程爾覺著他靠太近,鼻息的消毒水味道都被他身上清冽淺香的氣息覆蓋。 程爾蹭了下鼻尖,“沒有。” 就在程爾心跳趨于崩潰時,他退開些,靠在椅背上,視線斜著與之前有些不同。 “程同學(xué),你撒謊啊。” “沒有啊?!?/br> “心理學(xué)上一般講說話時下意識摸鼻子都是在撒謊,你到底有沒有???”他抬手去點她。 程爾心慌得不行,攔住他,“你手疼就不要動。” 賀讓驍?shù)偷托α?,醫(yī)生叫到他名字,才將焦灼的氣氛撕開一道縫隙。 賀讓驍?shù)男≈复蛄耸?,看起來有些蠢笨,他自己覺著酷斃了。 程爾不知道他是不是為了安慰她,反正她心疼壞了。 回學(xué)校的公交車,有點擠,程爾既擔(dān)心他站不穩(wěn)又擔(dān)心碰到他手指。 賀讓驍單手抓著拉環(huán),高高的幾乎將她護在懷里,程爾抬眼就能看見白色校服,她手放在他受傷的手臂旁邊,輕輕擋著。 車廂晃蕩,肌膚輕輕貼上又錯開,曖昧的熱意疊在一起。 路程有點漫長,程爾就找話,把醫(yī)囑又重復(fù)了一遍。 賀讓驍笑,“學(xué)神記性真好。不過,我記不住,要不你監(jiān)督我吧?!?/br> 程爾暫時把要保持距離這件事情放之腦后。 “不生氣了吧?” 賀讓驍?shù)穆曇舴路鹉苌w過任何聲音,讓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沒有生氣啊?!?/br> 賀讓驍點點頭,垂下眼眸,“沒有生氣,那就是不想理我?!?/br> “沒有?!边@人腦回路又不正常了。 他笑著,“沒有什么?” 程爾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繞進了他的話術(shù),再說下去暴露無遺,于是抿了抿唇,看向一邊。 司機一個轉(zhuǎn)彎,程爾幾乎栽到他懷里,大手扶著她肩膀借力。 “還沒回學(xué)校就要躲我???” 靠得有點近,她能感受到說話時胸腔的震顫,以及校服下少年guntang的體溫。 行車平穩(wěn),他松開手。 程爾卻感覺肩膀很麻,手臂也是,舌頭也是。 “我只是……”一向聰明的她也詞窮了。 賀讓驍拿手機用別扭姿勢打開手機,遞給程爾看。 一張林澈發(fā)給他的截圖,小群里議論他們早戀的事情。 程爾呼吸滯住,她沒想這么快就要將這件事情攤開了說,尷尬地不知所措。 賀讓驍反而坦坦蕩蕩,無懼無畏,問她:“流言影響到你了嗎?” 今天過后不知道會傳成什么版本,流言本身對她沒影響,她只怕賀讓驍知道,現(xiàn)在他知道了,就變得無所謂了,她搖搖頭。 “那就不要管,也不要聽?!辟R讓驍說。 “你是你,別人無法用三言兩語定義?!?/br> 兩人安靜著,程爾慢慢想著他的話,感到了一股醍醐灌頂?shù)牧α俊?/br> 他總是那么坦蕩,那么清醒,那么堅韌,他真的有很努力撕開黑暗,向陽生長。 這晚程爾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胸腔猶如一顆大氣球,兩股氣體交織拉扯著,甜蜜和心疼反復(fù)角逐,一鼓再鼓,快要炸裂了。 一閉眼,眼前全是賀讓驍跟她挨得很近的樣子。 他的笑,他的氣息,他的一切一切,都變得清晰刻骨。 回校的路上,她鼓起勇氣問他:“賀讓驍,那我們還是朋友嗎?” 賀讓驍緩慢眨了下眼,抬起時,眼尾有些粉,唇邊有著笑。 “我都斷了一只手指,不算的話,你想當什么???” 作者有話說: 周寄:傷過的心就像玻璃碎片。 賀讓驍:男朋友也是朋友。 * [告訴你稻子和稗子的區(qū)別/告訴你一顆稗子提心吊膽的/春天]文中引用化用余秀華老師的詩歌。 第28章 [在一個夏夜爬上山巔, 看成群的星星朝我涌來——蒂斯代爾] 嘉城進入三伏天,天氣愈發(fā)炎熱,熱浪翻涌。 程爾抱著書包, 跑到門口, 對著鏡子撥了撥頭發(fā),又拽了拽過長的校服,不知想到什么,手往腰上掐, 往后拉衣服印出少女纖細腰線。 她抿著唇轉(zhuǎn)了轉(zhuǎn),又學(xué)三班女生將校服衣擺往上疊,短短的款式下腰若隱若現(xiàn), 她覺著祁妙說得沒錯, 是挺好看的。 鬧鐘再一次響起,程爾松開衣擺,拿起書包和牛奶跑出門。 程爾習(xí)慣性在賀讓驍家門口等一分鐘左右,只要屋內(nèi)沒動靜, 她便咬著面包下樓。 熱風(fēng)卷卷撲來,太陽悶在云層里,又悶又熱, 像一層潮濕的薄膜黏在身上。 程爾站在門口, 拿手機發(fā)消息。 有兩條新消息是昨晚半夜發(fā)來的。 程爾看著那個頭像,沒有備注,一時想不起是誰,但從顯示的最后一條消息看見金娜這個名字, 她的心臟緊縮了下。 她沒敢點開消息, 而是先翻發(fā)消息這人的朋友圈, 找到一張合照, 也斷定了發(fā)消息的人是以前同學(xué)夏橋,她們當過三天的同桌。 程爾對這個人的唯一印象是內(nèi)斂不太合群,她甚至連什么時候加的好友都忘了。 那為什么會突然給她發(fā)消息呢。 程爾咬了一口面包,腮幫鼓鼓的咀嚼,走到公交站臺,慢吞吞點開夏橋的消息。 [q:程爾同學(xué),我是夏橋。你可能不記得我了,當初金娜刁難我,謝謝你幫我解圍。] 從記憶里搜刮出點細枝末節(jié),當初她跟金娜逐漸疏遠,有次游泳課金娜自己摘了手鏈放洗手臺忘了,夏橋撿到好心還給他,金娜非說是夏橋偷的,又是拍照又是逼迫她跳泳池。 程爾得知經(jīng)過后,要陪夏橋去找老師拿監(jiān)控。金娜無法就氣憤離開,過后還百般為難過程爾一陣。 原來是她啊,程爾頓時卸下警戒。 [q:昨天風(fēng)紀老師檢查時抓到金娜在廁所里抽煙欺負同學(xué),她已經(jīng)被請家長停課了。程爾同學(xué),對不起。] 程爾看到“對不起”三個字感到莫名。 她低頭打字。 [er:為什么道歉啊?] 她沒指望夏橋回復(fù),公交車顛顛簸簸,她戴上耳機,點開一篇voa慢速新聞聽著,視線放到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