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憧茨悻F(xiàn)在就不知道。”

    “……袁晴遙，你秘密不少啊？”

    她笑而不駁，牽起他的手，拉著他徐徐前行，忍不住小跳步兩下，回眸一笑：“這么好奇的話，你就去我的小說里看吧，看我們的故事?！?/br>
    他任由她牽，無論南北東西，眸子里流轉(zhuǎn)暖融融的光，狀似無意地“隨口”一問：“你的小說還在寫？”

    “是呀，做事情要有始有終?！?/br>
    “寫到哪里了？”

    “快完結(jié)了?！?/br>
    俄而的沉默后，他試問：“結(jié)局呢？”

    “還不夠明顯嗎？當(dāng)然是happy ending啦?！彼o緊手指，傳遞給他安心的力量，她芳菲得宛若春暖花開時節(jié)，指不遠(yuǎn)處一臺球型的儀器，說，“林柏楠，我想玩那個，‘怒發(fā)沖冠’！等會兒我上去了你在下面給我照相?！?/br>
    體驗者將手掌貼在圓球表面，通過高壓靜電，利用同電荷相斥的原理，頭發(fā)則會向西面八方飛起來。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但林柏楠躍躍欲試……

    當(dāng)然，指給袁晴遙拍照。

    “咔嚓——”

    “咔嚓——”

    “咔嚓——”

    快門按下，記憶以圖片的形式永遠(yuǎn)留存。

    一張，拍下她手剛觸到圓球上時呆呆的表情；一張，捕捉她看見自己秀發(fā)飛竄而驚喜地發(fā)笑；一張，記錄她佯裝憤怒，皺眉瞪眼癟嘴，演繹“怒發(fā)沖冠”。

    照相機舉在他的眼前，而相機下方，他的薄唇不知不覺勾勒出越來越彎的弧度。

    好喜歡她。

    真的……

    好喜歡。

    *

    技術(shù)峰會后，是為期五天的“s市國際醫(yī)療器械展覽會”，兩天媒體專業(yè)日，三天大眾開放日。

    袁晴遙、姜珠語、唐貝拉、還有幾位營銷組的同事，在休憩時間去展廳一覽風(fēng)采。

    “中馳華拓”集團展覽的占地面積最大，展品的數(shù)量與種類也最為龐雜。

    許許多多的產(chǎn)品外行人壓根聞所未聞，林柏楠和付子聰做講解員，但有些儀器的原理、用途實在晦澀難懂，大家一知半解地聽著。

    現(xiàn)場來了不少殘疾人，還有殘聯(lián)組織的人；大多數(shù)產(chǎn)品可以現(xiàn)場試用、當(dāng)場訂購。

    袁晴遙在展會上看到了五花八門的“可站立”輪椅。她記得林柏楠曾制造過一個站立式輪椅，由電動輪椅改裝而成，那時絕對屬于新鮮玩意兒。

    而如今隨著科技的進步與發(fā)展，類似的代步工具欣欣向榮，各種手動的、電動的輪椅；可站立的、可躺平的輪椅；造型時尚獨特到像科幻電影里才出現(xiàn)的那種代步工具；邦邦車、護理車，還有可以加裝在輪椅上的“車頭”。

    “車頭”實則是鋰電池驅(qū)動器，長續(xù)航，速度快，報夾夾在輪椅前車架管上即可，相當(dāng)于給輪椅加了個馬達，輪椅搖身一變成了電動車，輕松實現(xiàn)解放雙手。

    可以說，近二十年，代步工具、康復(fù)用具的更迭變遷，濃縮在了林柏楠的身上，而袁晴遙有幸成為見證者。

    *

    自“北緯23°26’”發(fā)布之后，林柏楠的研究項目告一段落，“中馳華拓”把他調(diào)去了祁峰負(fù)責(zé)的“電子導(dǎo)盲犬”項目，他只需寫一些最基礎(chǔ)的算法即可。到明年6月份之前，他的主要任務(wù)是撰寫博士論文和答辯。

    而袁晴遙這邊，工作按部就班地推進。節(jié)目組開拍外景了，攝制組、服化道組和嘉賓們?nèi)ソ吙匆咕啊⑷サ鲜磕峒s會、去野生動物園一日游……

    可惜，她只是營銷組的一枚“螺絲釘”，攤不上公費旅游這等好事了，之前拍錄影棚時，還能串串門，湊個熱鬧，現(xiàn)在租用的場地只有個別幾個部門冷冷清清地守著。

    袁晴遙生日前的那個周五，她跟唐貝拉申請了兩天居家辦公。她計劃周末和周一周二、利用這四天的時間，回x市見見父母。從英國回國后，她就直接飛來了s市，有快一年沒和袁斌、魏靜見面了，她很想念他們。

    當(dāng)然，她和林柏楠一起回去。

    她的工作有網(wǎng)絡(luò)、有電腦就能做，居家并不耽誤事兒，唐貝拉爽快地批了假條。

    回家前，袁晴遙給父母撥去視頻電話，噓寒問暖了一陣子，她告知他們自己的回家計劃。

    聽聞，袁斌和魏靜喜笑顏開，都想閨女想得抓心撓肝的。

    魏靜眉開眼笑：“這下方便了。遙遙，你回國了，就算在外地上班，爸爸mama想你了也能隨時去看看你。不像在英國，你爸和我辦護照都老費勁了，還得層層審批?！?/br>
    “行了，老婆，等閨女回家了再細(xì)聊。讓咱閨女早早去休息，明天還要趕飛機呢！”袁斌胳膊肘碰了碰魏靜，又對袁晴遙說，“遙遙，快去睡吧。記得把航班信息發(fā)給爸爸，我和你媽到時候去接你?！?/br>
    “爸爸?！痹邕b喊住了袁斌，又開口低喚，“mama?！?/br>
    “嗯，怎么了？”魏靜見女兒的神色異常鄭重，似乎在蓄勢準(zhǔn)備說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她心頭一緊，“發(fā)生什么事了嗎？快給爸爸mama說說?！?/br>
    袁晴遙正視攝像頭，真摯而堅定地說：“爸爸mama，我和林柏楠在一起了，我們交往了，我們談戀愛了。我很喜歡他，不是一般的喜歡，是特別非常無敵超級巨喜歡！他也很喜歡我，特別非常無敵超級巨喜歡。我明天和他一起回x市，周六他來我家拜訪你們……”

    說到這個份上，想必袁斌和魏靜都心領(lǐng)神會了。

    袁晴遙看著屏幕中的父母：“爸爸mama，我知道當(dāng)年是因為萬葉舒，我和林柏楠才分開的。萬葉舒不會再找我的麻煩了，我和林柏楠有應(yīng)對措施，我會很安全?！?/br>
    “什么措施？”袁斌只擔(dān)憂閨女的安全。

    “爸爸，詳細(xì)的等見面了再聊，好嗎？”

    袁斌頷首答應(yīng)。

    袁晴遙見魏靜不為所動，循循道：“mama，老實說，林柏楠他除了不能走路沒有其他短板。但是，換個思路想，他不能走路卻閃閃發(fā)亮地長大了，沒有怨天尤人，沒有自怨自艾，沒有自暴自棄，他其實可以請好幾個護工照顧他的衣食出行，他連飯都不需要自己吃，林家完全有這個條件不是嗎？可是他一路跌跌撞撞地學(xué)吃飯、學(xué)穿衣、學(xué)寫字、學(xué)劃輪椅、學(xué)上下臺階、學(xué)和普通人一樣生活……”

    說到動情之處，她些微哽咽：“這不是很能證明，他對自己的人生很負(fù)責(zé)嗎？他做任何事都很專注認(rèn)真，他有責(zé)任心，他從小到大對我也都很負(fù)責(zé)?！?/br>
    最后，她殷切地請求：“爸爸mama，我想和林柏楠在一起，一輩子在一起，我想和他結(jié)婚，我們一定會很幸福的，你們……可以祝福我們嗎？”

    “……”

    “……”

    沉默讓袁晴遙一時心慌。

    袁斌眼神瞥向魏靜，只見魏靜長長地嘆了口氣，倒向沙發(fā)背，低垂眼簾，陷入了思索，沒注意他，他便沖袁晴遙點點頭，無聲地表達了“爸爸支持你們”。

    袁晴遙充滿期翼地喊：“mama？”

    又默然了一會兒，魏靜的態(tài)度模棱兩可，她平靜地說：“等見了面再說吧。”

    第125章 終極關(guān)卡

    周六上午, 袁晴遙和林柏楠乘坐航班抵達了x市機場。

    袁斌和魏靜提議來接她和林柏楠，但她拒絕了，說不用了, 她和林柏楠打車回家就行。

    留英七年, 讀書時的暑假、工作后的探親假, 她每年回國父母雙雙來機場接她，出了機場開車直奔火鍋店, 吃她饞了一整年的正宗川渝火鍋。

    但考慮到這次回來的主要目的，她和林柏楠都覺得別在機場見袁斌和魏靜第一面了, 顯得不夠正式。

    袁家和林柏楠約好周天中午來家里吃飯。

    周天早上，林柏楠和袁晴遙視頻通話，她擰著眉毛看他抓起雙腿利落地套上西裝褲, 而后, 穿上正裝襯衫，把衣擺扎褲腰，再系一條黑色皮帶。

    他把手機放腿上，劃著輪椅來到鏡子前，舉起手機問她：“行嗎？”

    “不行……”她額頭三道線。

    “差點忘了?！闭f罷, 畫面中的他消失了幾分鐘, 再次回來時脖子上多了一條領(lǐng)帶。

    一條看起來像是領(lǐng)導(dǎo)人上臺講話用來鎮(zhèn)場子的那種正裝領(lǐng)帶。

    他面無表情地詢問意見：“現(xiàn)在呢？皮鞋有，還差什么？”

    她哭笑不得, 一口否決：“不用那么正式！你來我家賣保險啊還是演講啊還是來面試的?。　?/br>
    “我就是去面試的?！绷职亻槐菊?jīng)地回答，他解下領(lǐng)帶，拿在手里凝神細(xì)想, 好一會兒, 才用不確定的語氣問袁晴遙，“那我……不戴了？

    “不戴了！”她的男朋友有時候真可愛, 袁晴遙笑了笑，擲地有聲地說，“正裝也不用穿，穿件休閑襯衣就行了，我爸爸mama知道你非常重視今天的見面?！?/br>
    “哦。”他選擇聽女朋友的話。

    “林柏楠?！痹邕b湊到攝像頭前，近得小圓臉都溢出了屏幕，嘴巴翕合，悠悠地問道，“你是不是……很緊張？”

    “……”

    雖說叔叔阿姨都是林柏楠熟得不能再熟的人了，袁晴遙不在的這些年，他們每年春節(jié)都一塊兒聚餐、拜年，但以這種身份上門拜訪難免有些……

    “呵?！彼幻睹兜亟庖r衫紐扣，白玉般修長剔透的手指亂七八糟地動彈著，險些解不開，死鴨子嘴硬，“又不是第一次見，有什么好緊張的？”

    “是嘛！”袁晴遙裝作信了，她愛不釋手般端詳林柏楠緊巴巴的表情，思索怎樣才能讓他放松一些。

    忽地，她靈光一閃，柔聲細(xì)語地喚：“阿楠加油——”

    “……”

    “嗶——”

    ……視頻通話結(jié)束了！

    ……他居然掛了電話！

    聊天背景是他們的合照，在科技館拍的，亮度較暗，手機屏幕依稀映出了她笑容止住的傻臉。

    她木呆呆的，旋即，看到一條消息進來：【犯規(guī)。】

    再一條發(fā)來：【別讓我更緊張了……】

    她仿佛目睹了他害羞的別扭樣，嘴巴抿成一條線，故作嚴(yán)肅，可耳朵滲出的潮紅色會出賣他。

    一秒也等不及想要見他了，她在鍵盤上敲下：【別緊張，有我在。等你哦！】

    他即刻回復(fù)：【等會兒見，笨蛋。】

    *

    十一點左右，林柏楠提前來到了袁家。

    剛按響門鈴，門就開了——

    穿著t恤短褲的袁晴遙撲上來，想給他一個大大的熊抱，但看見他懷里抱著大大小小的見面禮，她便無從下手了。

    盒子、袋子各個精美，大的在下，小的在上，摞成了一座小山，他腳邊還有個紙箱子。

    她繞到輪椅側(cè)面，輕柔地理他的發(fā)，不好意思地說：“買這么多東西，讓你破費了……”

    他撿了幾樣擱在最上面的禮物遞給她，讓她幫忙拿一下：“叔叔阿姨在做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