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jié)
鐘宴笙咽了咽唾沫,忍著雞皮疙瘩,伸手握住刀柄,使勁一拔。 ……沒拔動。 鐘宴笙鉚足了勁兒繼續(xù)拔。 蕭弄注視著他的動作,沉默了一下:“在做什么?” 匕首在山壁上釘?shù)锰?,鐘宴笙拔了好幾下,還是沒拔下來,只好放棄,彎身抱起腳邊的一塊大石頭,吭哧吭哧努力抱到蕭弄身邊:“哥哥,用這個吧!” 蕭弄:“…………” 原來是在尋找兇器。 鐘宴笙抱著個死沉的石頭,見蕭弄沒接,猶豫著比劃了下萬洲的后腦勺,狠狠心就想砸下去,手腕就被蕭弄單手托住了。 蕭弄神色不明地盯了他片刻,忽然發(fā)出了低低的笑聲,旋即低笑變成了大笑,仿佛很暢快般。 鐘宴笙給他笑得莫名其妙,眨了眨眼,就被揉著臉,一點也不講道理,迫使他分開唇就親了下來。 唇舌被用力捕獲,糾纏著舔吻下來,隱秘的水聲在山洞里被放大了無數(shù)倍,鐘宴笙又生氣又無措,張嘴被他肆無忌憚地侵略著,又心軟舍不得咬他的舌頭讓他退出去,都分不清那股清苦的氣息到底是什么味道了。 好不容易蕭弄終于松開鉗制的時候,鐘宴笙腿都被親軟了。 “你別動手?!笔捙纳ひ羿硢。?,“不要弄臟自己,我來?!?/br> 話畢,他的手擋住蓋住鐘宴笙的眼睛,沒有浪費鐘宴笙辛苦搬過來的石頭,黑暗里,鐘宴笙聽到砰地一聲悶響,周圍的血腥味更濃了。 待蕭弄再放下手時,火折子已經熄滅了,他什么都看不見,只聽到“噌”一聲,蕭弄好像將釘在山壁上的匕首拔了下來,在稻草上擦了擦血跡后,收回鞘中,放回鐘宴笙手里,順勢牽著他的手,在黑暗中往外走去。 這個山洞已經不安全了,得換個地方,繞過漫山遍野的人,去找到展戎或是樓清棠。 蕭弄的手不算很溫暖,因為常年握刀握劍的,還有磨人的繭子,但修長而有力,能完全將鐘宴笙的手掌包裹著,很有安全感。 鐘宴笙乖乖被他牽著,繞開了地上的尸體,踉蹌了一下跟上他的腳步,心跳砰砰的。 雖然沒有親自動手,但他剛剛跟蕭弄合謀,殺了老皇帝明目張膽插在他身邊的人。 他們是共犯了。 走出山洞的一瞬間,鐘宴笙聽到蕭弄吩咐道:“迢迢,若是我再像之前那樣對你,就拔出我送你的匕首?!?/br> 鐘宴笙抓緊了匕首,悶聲拒絕:“不要?!?/br> 蕭弄的腳步一滯,似乎有些無奈:“我可能會傷到你?!?/br> 鐘宴笙有自己的想法,不搭他的茬。 山洞外的視野比山洞里好許多,模糊可見張牙舞爪的樹影,鐘宴笙平時害怕走夜路,尤其這么暗的深林里,鬼影重重,更是恐怖,但現(xiàn)在被蕭弄牽著,也沒那么害怕了。 被一群兵士圍在中間的時候,鐘宴笙都沒這么鎮(zhèn)定,抿了抿唇,語氣堅定:“你就算是瘋了……我也不會松開手的?!?/br> 他來這里,就是為了把蕭弄平安地帶回去的。 他辛苦畫好的小冊子還沒給蕭弄看呢。 蕭弄似乎又笑了一聲:“好?!?/br> 周圍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方才山洞里的動靜好像招來了其他人,暗處寒光閃爍。 今晚的春風谷尤其熱鬧,從鐘宴笙上山時遇到的好幾撥人就能看得出來了。 蕭弄掃視一圈,護著他緩緩朝著林子里退:“看來想要本王命的人還不少?!?/br> 都這時候了,鐘宴笙也顧不上緊張害怕了,聽到他這話,忍不住道:“你總算知道了?!?/br> 讓他平時到處得罪人。 這小孩兒到底是幫哪邊的? 蕭弄抓緊他的手,在那些人合力圍上來之前,幾乎是將鐘宴笙摟進了懷里,迅速躲進了林子里。 林子里的人緊跟著追了上來。 鐘宴笙還記得蕭弄身上帶著傷,喘息急促起來:“哥哥,展戎他們呢?” “一群廢物點心,”定王殿下就算是在逃命,也逃得從容,面無表情道,“別指望他們?!?/br> 鐘宴笙跑得不快,力氣也不大,感覺得被他抱著跑的自己更廢物點,難過問:“他們是廢物點心……那我是什么呀?” 明明是在逃亡,蕭弄百忙中還不忘哄他:“你是小點心?!?/br> “……” 身后的人要追過來了。 鐘宴笙死死抓著匕首,咬緊了牙,就在他以為得跟這群人碰一碰的時候,蕭弄的腳步倏然一頓。 一陣狂風迎面吹來,鐘宴笙轉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他們順著水流,沒有跑下山,反而跑到了斷崖邊,底下是瀑布。 蕭弄負傷帶著他,肯定打不過這些人。 可是展戎說過,蕭弄不會水。 鐘宴笙腦子里一白,張了張口,就被蕭弄捂住了口鼻,低沉的嗓音響在耳邊:“迢迢,要跳了。” 鐘宴笙下意識摟緊了他的脖子。 下一刻,他身上一輕,蕭弄毫不猶豫,帶著他一躍而下。 作者有話說: 瞎弄:我殺人會嚇到他吧。 迢迢:到處找兇器?! √优芤驳脦侠掀艗旒? = 你們說小黃文已經被小黃本人發(fā)現(xiàn)了哦(! 第五十九章 山間夜里的水冰寒刺骨, 流速湍急,從崖上落入水中的瞬間,倆人差點被水流沖散。 要不是被蕭弄捂著口鼻, 猝不及防之下, 鐘宴笙差點嗆了口水。 水流太急了, 鐘宴笙只來得及抓緊了蕭弄,就被嘩嘩的水流直沖而下, 混亂中他突然被蕭弄按進懷里,耳邊傳來“嘭”的一聲,分不清是什么聲音。 好在這段湍急的水流是匯聚到一個寬闊的水潭中的, 水流逐漸平緩, 鐘宴笙暈頭轉向的, 也不知道他們被沖到哪兒了, 腦袋一陣陣發(fā)昏發(fā)疼,折騰了這么久,樓清棠給的藥好像沒效果了。 但蕭弄的情況顯然比他糟糕得多, 抓著他的手也不再那么有力,仿佛失去了意識,悶聲不吭地沉了下去。 鐘宴笙頓時慌了:“哥哥……蕭弄!” 蕭弄跳得那么瀟灑, 他還以為展戎是說笑的。 結果他是真的不會水! 鐘宴笙拼命告訴自己要冷靜,深吸一口氣, 又扎進水中,湊過去將唇貼在蕭弄唇上, 緩緩渡過去一口氣。 本來沒什么力氣勾在他手上的手好像動了動。 方才在林子里, 是蕭弄帶著他跑, 現(xiàn)在落到了水里, 就變成鐘宴笙努力托著蕭弄往岸邊游了。 蕭弄比他高大太多, 鐘宴笙歇了好幾次,才靠到岸邊,先爬到岸上,又費勁地把蕭弄拽上了岸。 做完這一切,鐘宴笙已經沒什么力氣了,氣喘吁吁地跪坐在岸邊,讓蕭弄枕在自己膝彎上,緩過來一些,見蕭弄還是沒有動靜,心里一涼,指尖發(fā)顫著遞到蕭弄鼻下。 還好還有呼吸。 鐘宴笙身子一軟,這會兒才察覺到冷。 這會兒可能都快寅時了,正是半夜里最冷的時候,風呼呼吹在身上,濕透的衣裳沉重又冰冷透骨。 月亮卻終于露了出來,快中秋了,月盤近圓,月色亮晃晃的落下來,在黑沉沉的水面上粼粼而動,也照出了蕭弄蒼白的臉色。 鐘宴笙從沒見過這么虛弱的定王殿下,恍惚意識到了什么。 蕭弄……蕭弄的傷! 還有他們被沖下來時蕭弄好像替他擋了一下什么。 鐘宴笙倉促地摸了摸懷里,好在藥瓶和匕首都還在。 他抖著手,趕忙去扒蕭弄的衣裳,濕掉的腰帶十分難解,鐘宴笙扯了好幾下,反倒越解越死,心急之下,干脆手抖著拔出匕首,心虛地道:“是、是你叫我用匕首的。” 話畢,刺啦一下,他將蕭弄的腰帶割斷,解開衣袍,露出了蕭弄的上半身。 蕭弄的身子比鐘宴笙健壯多了,胸膛線條緊實,腰腹的肌rou線條薄韌而有力,流暢地歸束到褲帶之下,在月光之下,肌膚上一片水光,濕淋淋的。 那樣漂亮的腰腹肌群,一定很有力量。 鐘宴笙愣了一下,臉莫名其妙紅了,甩了甩腦袋。 想、想什么呢!蕭弄受著傷呢! 去拂開蕭弄腰側的衣物時,鐘宴笙又看清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大多都是陳年舊傷。 鐘宴笙喜歡漂亮無暇的東西,但是這些傷落在蕭弄身上,他卻不覺得丑,反而看得眼眶發(fā)熱,抿緊了唇瓣。 撥開他腰側的衣物,鐘宴笙才看清了蕭弄腰上的傷。 是道很深的刀傷,有他拇指那么長,本來已經止了血,與萬洲一斗、又帶著他跑了會兒后,傷口再度裂開淌血,又被水浸了會兒,看著慘不忍睹。 應當是傍晚被襲擊時受的傷,之后蕭弄大概是頭疾發(fā)作,與展戎他們失散,傷處一直沒處理,已經不能再拖延了。 鐘宴笙的眼眶更熱了,紅著眼睛用手指沾了藥膏,小心翼翼往他腰上抹。 抹著抹著,眼淚又啪嗒啪嗒往下掉。 鐘宴笙自小身體不好,又嬌氣小毛病多,但他其實很少哭的,今晚卻是第二次哭了。 一想到追兵可能還會出現(xiàn),蕭弄現(xiàn)在又昏迷了過去,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醒,他已經筋疲力盡了,腦門發(fā)燙昏昏沉沉的,拖不動蕭弄,夜里這么冷,沒有火折子也燒不了柴火,他們可能熬不過今晚…… 眼淚就掉得更厲害了。 鐘宴笙不敢嗚咽出聲,邊偷偷哭邊給蕭弄抹藥,累了就停會兒再繼續(xù),眼淚順著下頜,滴滴答答落在蕭弄的身上,隔了會兒,他的手指忽然被勾住了。 鐘宴笙一愣,淚眼模糊地望向蕭弄,帶著絲濃重的鼻音:“哥哥?” 蕭弄又碰了碰他的手指。 這給了鐘宴笙莫大的力量和勇氣,他趕緊擦了把眼淚,把身上的軟綢衣裳撕下來一大片,勉強湊合著給蕭弄包扎上。 給蕭弄重新合上衣裳時,鐘宴笙才意識到割斷蕭弄腰帶的行為有點笨,他該直接割衣服的。 割都割了……也沒辦法,只能面前掩著了。 鐘宴笙縮著腦袋,希望蕭弄醒來后不要對他說奇怪的話,又取出樓清棠特制的風寒藥丸,往蕭弄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