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鐘宴笙表面上一派乖巧無辜,心跳越越來越快,悄咪咪想,他今晚一定要逼著蕭弄把話說清楚。 說清楚為什么要對他這么好,還有頭疾是怎么回事。 蕭弄不說的話……他就不答應跟他睡覺。 鐘宴笙能想到最厲害的威脅就是這個了。 想得面頰都有些紅。 “怎么臉一直紅紅的?” 愣神時蕭弄的聲音從頭頂落下,隨即一只大手撫在了他的臉上,冰涼涼的,貼在發(fā)燙的臉上很舒服。 蕭弄的眉頭皺了起來:“迢迢?!?/br> 鐘宴笙還以為是自己的小心思被發(fā)現(xiàn),心里一咯噔:“嗯?” “你有些發(fā)熱?!笔捙氖洲D(zhuǎn)移到他額頭上,確認了,“著涼了?!?/br> 鐘宴笙遲鈍了片刻:“???” 他明明有老實蓋著被子的。 不過他的窗戶被蕭弄撬開過,關得不是很嚴實,晚上他挑燈畫小人兒時,能感覺到窗戶里有風漏進來。 鐘宴笙這會兒才發(fā)現(xiàn),他下船后感覺腦子暈乎乎的,大概不是因為在船上待了幾日回地上不適應。 “笨?!?/br> 剛夸完他聰明的蕭弄又繃起了臉:“連自己生病了都沒發(fā)現(xiàn)?!?/br> 鐘宴笙:“……” 好生氣,但是反駁不了。 “樓清棠?!笔捙穆曇艉翢o波瀾,“去讓人抓藥。” 樓清棠:“……” 合著他好不容易做回本行,又當起了大夫。 但方才說話錯,樓清棠也不好反駁,悻悻離開。 樓清棠一走,展戎就進來了:“主子,有新消息?!?/br> 蕭弄收回覆在鐘宴笙頭上的手,去接消息,鐘宴笙感覺他的手貼在腦門上格外舒適,下意識抓住了他的手,不讓走。 手腕突然被抓回去,蕭弄垂下眸,看著他迷糊的樣子,喉結(jié)滾了滾。 這小孩兒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展戎看出了蕭弄沒空伸手,目不斜視地低聲稟報:“帶著踏雪進山的兄弟們發(fā)現(xiàn)了點蹤跡,樓船上的人也都下來了,扎營在驛館外。主子,您看下一步是要做什么?” 掌心里的肌膚柔嫩又guntang,高熱的溫度似乎能隔著皮rou燙到心口,蕭弄皺著眉又摸了摸鐘宴笙臉頰的溫度:“去睡覺?!?/br> “嘎?” “你去睡覺。”蕭弄都不敢用太大的力氣和聲音對鐘宴笙說話,“乖乖的,我去春風谷探探?!?/br> 春風谷就是那群林中匪徒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地方,中間一條狹道,四周群山綿延,來往行商,必經(jīng)此地,匪徒盤踞在這種地方,端的是進可攻退可守,若是不實地去摸清楚那附近的地勢,就容易吃虧。 鐘宴笙很想跟著一起去,但腦門燙得厲害,只好點頭:“好,那你要早點回來。” 蕭弄勾勾唇:“我還沒走就開始撒嬌了?” “不是撒嬌?!辩娧珞戏瘩g。 蕭弄為什么總覺得他在撒嬌。 鐘宴笙垂著長睫,意識恍惚了下,燙呼呼的臉頰又在他寬大的掌心里輕輕蹭了蹭。 乖得不行。 要不是那群匪徒蹤跡難尋,蕭弄都不大想走了。 這會兒霍雙等人也甩開糾纏的黑甲軍進來了,蕭弄收回手,嗓音淡淡的:“十一殿下身體有恙,送他去好生歇息。展戎,把魏巡撫叫過來,本王有事吩咐?!?/br> 展戎無視對他怒目而視的霍雙:“是!” 霍雙再火大,聽到鐘宴笙生病了,關注點難免轉(zhuǎn)移,但他還沒湊上去,云成先沖了過來,只好后退一步:“驛館里的房間已經(jīng)清掃備好,方才屬下已經(jīng)派人去檢查過了,殿下請隨屬下來?!?/br> 鐘宴笙站起來,莫名其妙生出幾分不舍,又朝蕭弄望了眼,擦身離開的瞬間,忽然感覺自己的手被抓過去,不輕不重地順著他的每根手指都捏了把。 當著一群人耍流氓似的。 他的臉瞬間變得愈發(fā)guntang,連耳尖都在發(fā)紅,云成還以為是病情加重了,趕忙詢問:“少爺,您感覺怎么樣?” 鐘宴笙受驚地縮回手指,眼睫亂顫:“……挺好的?!?/br> 挺好的?當真不是在故意撩撥么。 蕭弄盯著他的眸色又深了幾分。 鐘宴笙也不敢回頭看蕭弄的反應,飛快跟著云成離開大堂,去了后面的院子。 寶慶府不算太大,驛館修造得也不算奢華,不過房間比艙房要寬敞舒適多了。 這會兒已經(jīng)清掃打理好了,鐘宴笙躺到床上,一離開蕭弄,病痛的感覺就格外猛烈起來,連呼吸都變得guntang了。 鐘宴笙裹著被子躺下,身上有些發(fā)冷,含糊地瞇了會兒,廚房就送了藥來,說是樓先生學過醫(yī),特地寫的方子,隨行而來的大夫檢查過沒問題,就讓云成送進來了。 鐘宴笙喝下藥,涌出一陣困意,拉著云成小聲道:“云成,我睡一會兒,等定王殿下回來了,你來把我叫醒。” 云成看他臉燒得通紅,心疼地哎了聲:“好,少爺您快睡吧,定王殿下這會兒在跟魏巡撫他們商量去春風谷呢?!?/br> 鐘宴笙唔了聲,裹著被子,由著那股困意瞇了過去。 這一覺昏昏沉沉的,做了堆雜亂無章的夢,一會兒是初相識時,蕭弄在昏暗的房間里朝他望來的血紅眸色,一會兒又是景王宴會那天,他被蕭弄抱上馬上后,察覺到他背后微微的潮意。 他一直以為蕭弄睡得很好的。 可是一個有著多年頭疾的人,怎么可能會睡得很好呢。 所以拉著他念書,也不是出于惡趣味,而是聽著書才能勉強合會兒眼嗎…… 鐘宴笙感覺自己的心被一只無形的手捏著,捏成各種各樣的形狀,酸的苦的甜的一道傾灌進去,擾得他睡得很不安穩(wěn)。 直到突然有只冰涼涼的手拂過他的臉,鐘宴笙困在夢里,睜不開沉重的眼皮,模糊感覺床邊好像坐了個人,看了他一會兒后,彎下身在他眉心親了一下。 仿佛一道護身符,那些光怪陸離的夢被一個吻慢慢撫平了。 床邊的人沒坐太久,就匆匆離開了。 鐘宴笙的夢卻平靜了下來,呼吸勻長,睡得渾身酥軟地從睡夢里清醒過來時,才發(fā)現(xiàn)天色已經(jīng)黑了。 居然都到晚上了。 夏天多雨,外面一片嘩嘩的雨聲,不知何時又下了起來。 桌上點著只蠟燭,燭光飄飄忽忽的,大概是云成怕他醒來怕黑,提前點的。 喉間干渴得厲害,鐘宴笙爬起來,吞咽了下發(fā)疼的嗓子,開口想叫云成,卻在撐起來時,發(fā)現(xiàn)有個東西順著胸口滾下去,yingying地硌著他。 鐘宴笙把那個東西抓起來,仔細一看。 是個很精致的木雕,雕的是只……圓滾滾的山雀? 看得出雕刻的人很用心,每一縷羽毛都雕得細致入微,栩栩如生,雖是死物,猶如有靈,可愛又討喜。 鐘宴笙眼睛一亮,喜歡得捧著翻來覆去地看,嘴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 即使送他木雕的人什么紙條都沒留下,但他一看就知道這是誰送他的。 這是蕭弄親手雕的嗎? 鐘宴笙用指尖摩挲著小山雀的每一條紋路,驟然想起自己只差幾筆就畫完的小人畫,一時連口渴都忘了,興沖沖地爬下床,從送進屋里的行囊里翻出他的畫,放到桌上,熱火朝天地忙起來。 蕭弄送他小山雀木雕,那他今晚也要把畫送給蕭弄! 頭疼腦熱好像都遠去了,鐘宴笙披著外袍,趴在桌上,忙活了一陣,將小人畫的最后一幕停在了城墻上。 英俊的小人在吹塤,漂亮的小人望著他,城墻之下,鐵花紛飛。 他真正對蕭弄放下畏懼與提防,就是在生辰的那晚,蕭弄帶他上城墻,用陶塤為他吹了一曲后。 仔仔細細勾勒完最后一筆,鐘宴笙滿意地翻看了下。 他特地讓人用宣紙裝訂成書冊那樣的小冊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畫滿了。 正翻著,余光里晃過道人影,逐漸靠近了房門。 鐘宴笙這幾日都是偷偷摸摸畫的,生怕被人發(fā)現(xiàn),連忙將這冊小人畫合起來,塞進懷里,又將桌上的東西胡亂塞到床底下。 做完這一切,屋門恰好被輕輕推開。 進來的人顯然沒料到鐘宴笙已經(jīng)醒了,動作一僵:“小殿下,您醒了?您感覺如何了?” “已經(jīng)好些了。”鐘宴笙假裝鎮(zhèn)定地坐在床上,抬眸望著霍雙,“有什么事嗎?” 他的心思沒放在霍雙身上,目光順著他肩頭往外瞟了瞟。 天都黑了,蕭弄怎么還沒回來? 霍雙思忖了下,似乎下定了決心:“小殿下,屬下有點話想跟您說,其實屬下……” 他還沒說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噔噔噔靠了過來:“殿下!有急報!” 來傳信的人鐘宴笙有些眼熟,是之前在驛館大堂見過的,魏巡撫手下的人。 鐘宴笙記得,他喝藥睡過去前,云成跟他說,蕭弄在跟魏巡撫等人商量,準備去春風谷一探。 此時不見蕭弄,反倒見此人來傳急報,他心口冷冷一跳,生出幾分不太好的預感,努力維持著臉上的沉靜:“說?!?/br> “兩個時辰前,定王殿下與魏大人前去春風谷查探地勢,回來時突降大雨,匪徒在大雨中出現(xiàn),襲擊了殿下和魏大人,魏大人負傷,已被送回來醫(yī)治……” 他遲遲不說重點,鐘宴笙盯著他,輕輕問:“定王殿下呢?” 鐘宴笙的眸色很溫柔,那人卻被盯得冒出一額頭的汗,忍不住擦了擦冷汗:“匪、匪徒的襲擊突然,又熟悉地勢,定王殿下與魏大人只是前去查探一番,并未帶太多人……” “我問你,”鐘宴笙打斷他的話,“定王殿下呢?” “……定王殿下失散了。” 作者有話說: 樓清棠:他比你大,比你老~ 迢迢:哦哦?! ∠古??他內(nèi)涵我你還應和他! 哪怕是定王殿下,也會有年齡焦慮呢( 人沒事(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