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鐘宴笙一陣無言,裹著小被子背過身,說了會兒話,他已經(jīng)困得眼皮發(fā)澀了,打了個呵欠,含含糊糊道:“明日讓伯伯多做幾個rou菜,小雀兒不好吃,你不要吃小雀兒……” 蕭弄身上的氣息很冷淡,像關(guān)外寒刃冷光上飄過的雪。 于敵人和很多外人而言他很危險。 可是在鐘宴笙心里,定王殿下不再是京中傳得殺人如麻的煞神,而是會在他生辰的時候,見他低落,帶著他爬上城墻,給他吹塤看鐵花的好哥哥。 因此這縷氣息只讓他更安心,不一會兒便睡得沉了。 蕭弄:“……” 睡著了? 就這樣睡著了? 沒有點(diǎn)其他的表示嗎? 他人都在床上了,這小孩兒就不會假裝無意地靠過來……做點(diǎn)什么嗎? 定王殿下生平頭一次懷疑了一瞬自己的魅力,隨即又迅速否決。 只是鐘宴笙太困了,這小孩兒天天能睡四個時辰。 鐘宴笙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一個怎樣的機(jī)會。 蕭弄沒怎么思考,決定主動給鐘宴笙一個機(jī)會。 他捏住蠶絲被邊沿,不輕不重地一扯。 裹成一團(tuán)的鐘宴笙順著咕嚕嚕滾了過來,撞到蕭弄才停下,睡得很熟,任由人怎么作弄,眼皮都不動一下,呼吸勻長。 毫無戒備心。 月色流轉(zhuǎn),被紗幔篩過,朦朧地落在鐘宴笙臉上,秀美的眉目韻致楚然,蘊(yùn)著一縷神秀的光華。 蕭弄對著這么個安靜恬然的小美人,感到無從下手,甚至是十分棘手。 鐘宴笙明明就渾身破綻,軟綿綿的、不僅沒有戒備心,防守也很薄弱,隨便說兩句就要臉紅,但怎么就這么……讓人沒辦法呢。 答案似乎就隔著一層窗戶紙,都不用戳,吹吹就能破開。 蕭弄卻望著那層窗戶紙,沒有擅自上前,反而謹(jǐn)慎地退開幾步,選擇戳了戳小雀兒薄薄的臉皮。 “就要吃?!?/br> 他趁鐘宴笙睡著了才給出答復(fù),滿意地嗅著身邊濃郁的芬芳蘭香,難得早早睡了過去。 在王府的燈盞熄滅之時,東市邊的河流之上正熱鬧,數(shù)艘畫舫飄蕩,靡靡之音飄蕩四方,不時傳來鶯歌夜舞歡笑之聲,一派風(fēng)流。 其中最顯眼的莫過于云中舫。 然而云中舫里,最受歡迎的小倌兒、也是畫舫的主人,今日卻沒有出場,借口身體不適,一直待在自己的艙房中。 樓下笑聲放肆,樓上的屋子里,卻一片死寂。 展戎腳下踩著一個,面前還跪著一個,但他誰也沒看,提著把刀。 坐在他面前的人渾身僵硬,望著那把刀凜寒的刀刃,嗓音抖得不行:“……這、這艘畫舫,背后的主人,不是我,是、是沛國公府的三少爺孟棋平,奴、奴也是聽他指令行事……” 展戎學(xué)著蕭弄,低頭慢慢擦了擦刀身:“繼續(xù)?!?/br> “那日……孟三少爺來奴這里喝酒,隨后他家里的下仆過來,說是送出的邀約被人拒了,孟棋平差點(diǎn)掀了桌子,然后、然后逼問奴有沒有什么藥,奴哪敢說話,孟棋平就帶著人一頓搜刮,才、才搜出了那瓶從西域帶來的春鶯粉,其他的奴真的不知道了,求、求大人放過啊!” 滿口謊話。 展戎輕易看出他話中遮遮掩掩的部分,事實(shí)如何,心中也有了眉目,收刀歸鞘,隨手拿起旁邊的油燈:“老實(shí)一點(diǎn),若是敢去沛國公府通風(fēng)報信,下場如此船?!?/br> 那小倌一呆,還沒反應(yīng)過來,展戎一抬手,將油燈丟到了床上。 層層疊疊的紗幔幾乎是瞬間燎起了大火,不一會兒畫舫上的歡聲笑語就消失了,轉(zhuǎn)為了慌亂的尖叫聲,畫舫上的人無論金貴不金貴,全跟下餃子似的,撲通撲通跳進(jìn)了水里。 夏夜的風(fēng)大,火舌順著風(fēng)向一燎,嘩啦啦的,燒得噼里啪啦作響。 混亂之中,展戎乘著小舟回到岸邊,無聲地鉆入巷口,朝著定王府匆匆而去。 他感覺,有人要遭殃了。 鐘宴笙睡覺不太老實(shí),晚上要么踢被子,要么把自己扭成一團(tuán),經(jīng)常早上起來的時候,已經(jīng)快橫在床上了,被子也掉到了地上。 這一晚上又夢到被八爪魚纏住了手腳,難得睡得格外老實(shí)。 蒙蒙睡醒的時候,鐘宴笙還大概記得昨晚是跟蕭弄一起睡的,按著定王殿下的忙碌程度,他醒來的時候應(yīng)該已經(jīng)走了…… 一睜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孔。 鐘宴笙抻到一半的懶腰不敢動了,睜大了眼瞅著蕭弄,感覺很神奇。 這會兒估計都要巳時了,定王殿下居然睡懶覺,也沒人來叫他。 他盯著蕭弄的臉看了會兒,小心翼翼伸出指尖,膽子很大地戳了一下蕭弄的臉。 定王殿下的臉……跟其他人臉的手感也差不多嘛,不是什么惡鬼修羅化成的。 除了格外英俊好看一點(diǎn)。 他神思游離著,又戳了兩下,下一刻就被裹著指尖拽了過去,窸窸窣窣一陣,他眼前一花,被弄醒的蕭弄翻身將他按在了身下鉗制著,作惡的那只手落入蕭弄手中,男人幽藍(lán)色的眼眸半瞇著,嗓音是剛從睡夢中蘇醒的沙啞:“做什么?” 他身形高大,幾乎將鐘宴笙整個人覆蓋在下面,膝蓋頂開他的腿,半跪在他腿間。 鐘宴笙心底并不覺得蕭弄會對他做什么,但被分開腿的姿勢,還是讓他潛意識里感到幾分不安,下意識想將腿并起來——自然并不起來,反倒像是用雙腿在蕭弄膝上蹭。 蕭弄眼底似洇開了一片墨色,隨著鐘宴笙不知死活的動作,那片墨色愈濃。 鐘宴笙夾了幾下腿,隱隱感覺到不太妥當(dāng),又老實(shí)了下來,聲音有些緊:“哥哥?” 蕭弄想起了昨晚那本話本里,被作弄得直叫哥哥求饒的主人公。 他緩緩揉著被他包在掌中的那只手,清瘦細(xì)長,力道小得跟貓撓人似的。 手指順著那只手的指縫插進(jìn)去,十指交握著,那只手僵了僵,想抽出去,被蕭弄按在了鐘宴笙腦袋邊。 鐘宴笙忐忑得很,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蕭弄一句話也沒說,但他能敏銳地察覺到他身上的危險感,不是那種外頭流言什么“把仇家剝了皮做成風(fēng)箏”的危險感,而是另一種更深的意思。 釘在臉上的視線似乎被他吞咽的動作吸引,落到了他的脖頸上。 雪白得像一段水洗的藕,細(xì)瘦脆弱,輕輕一掐就會……不,誰舍得掐呢。 蕭弄低下頭,微涼的呼吸噴灑在溫?zé)岬募∧w上,鐘宴笙方才松開的雙腿又噌地一下并緊了,夾著他的膝蓋,聲音緊繃著,可憐兮兮:“哥哥……” “迢迢,你那天咬得本王很疼。” 蕭弄低聲輕語:“是不是該讓本王咬回來?” 鐘宴笙恍恍惚惚想起來了,據(jù)傳定王殿下睚眥必報,誰得罪了他,都會被翻倍報復(fù)回去。 自然也不會在他這里破例。 床、床上的事應(yīng)該不會翻倍報復(fù)回來吧? 鐘宴笙剛睡醒的時候腦子本來就不大清楚,不然也不會做出上次掀蕭弄衣服、這次戳蕭弄臉的舉動,被蕭弄低聲一誘哄,就傻傻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確實(shí)咬得好用力,都滲出血了。 “那……你不要太用力?!辩娧珞暇o張地閉上眼,長長的睫羽不安抖動,“我怕疼?!?/br> 蕭弄瞇著眼,就像成功叼到了獵物的雪豹,低笑了聲:“不讓你疼?!?/br> 脖子上突然貼上來兩片柔軟微涼的東西,隨即傳來個奇怪的感覺,像是有什么濡濕的東西,蹭過了他的脖子。 鐘宴笙繃得厲害,最近他老被踏雪偷襲舔手舔腳,對那種感覺很熟悉。 蕭弄在……舔他的脖子。 像踏雪舔他那樣。 不是要咬他還回來嗎? 鐘宴笙慌得揪緊了蕭弄的袖子,還是不敢睜眼。 蕭弄注意著他的動作,眼底的墨藍(lán)色濃郁得仿佛能流出來,微涼的呼吸也變得炙熱,嗅著少年身上愈發(fā)芬芳濕潤的花香,喉間干渴得仿佛行走在沙漠之中,犬齒也癢得厲害。 他緩緩在那片溫?zé)岬谋”∑つw上磨了一下,仿佛都能品嘗到他骨血中透出來的香氣。 怎么會這么香。 掌控的快感甚至勾起了幾分暴虐的欲望,想要將這份香甜品得更深,他甚至在渴望鐘宴笙的血。 蕭弄狹長的眼低垂著,深藍(lán)色的眼底隱隱透著絲血紅,若是樓清棠在場,看到他這樣子,收拾東西就要跑路——像極了往日他頭疾發(fā)作,在失控邊緣的模樣。 鐘宴笙渾然不覺,他被蕭弄細(xì)碎綿長的作弄弄得要哭了:“你、你快點(diǎn)呀……” 話音落下,頸側(cè)就被咬住了。 蕭弄果然不讓他疼,只是銜著那塊薄薄的皮rou,在齒間細(xì)細(xì)的磨,像在品嘗什么。 盡管喉間干渴得要命,渴望著他咬破這片肌膚品嘗到腥熱的血,但理智始終更壓一頭,讓他遏制住了那種沖動。 這小孩兒嬌氣金貴得很,擦破油皮都要疼得掉眼淚,更別說咬破皮子了,怕是會哭得他哄都哄不過來。 蕭弄瞇著眼,又用舌尖舔了舔,仿佛能嘗到那縷蘭香的氣息。 鐘宴笙一動不敢動,感覺壓在他身上的蕭弄像某種獸類,正在懶洋洋地享用自己的獵物。 跟他想象中的報復(fù)完全不一樣……他被舔弄得半邊身子都軟了,臉早就燙到不能見人。 直到他察覺到了某種變化。 還沒細(xì)細(xì)反應(yīng)過來是什么,蕭弄的動作一頓,忽然松開將他整個人鉗制在懷中的動作,極速抽身離開,靠坐到床頭,將蠶絲被拉過來蓋住腿,嗓音啞得更厲害了:“出去?!?/br> 鐘宴笙傻了傻,慢了一拍才意識到蕭弄的“報復(fù)”好像是結(jié)束了,縮著腿坐起來,看蕭弄低著頭,臉色看不清楚,反正不如方才和煦,也不知道是又怎么了。 偏偏他又橫在床外側(cè),鐘宴笙要下床只能跨過他。 他猶豫了下,伸指戳了戳蕭弄的手臂,感覺他的手繃得硬邦邦的:“哥哥,你能不能讓讓……” 話沒說完,蕭弄抬起眼望過來,鐘宴笙就說不出話了。 那雙深藍(lán)色的眼弄得深墨,當(dāng)真如野獸一般,落在他身上的視線guntang燎人,仿佛在壓抑著什么,重復(fù)了一遍:“出去?!?/br> 鐘宴笙敏銳地嗅到危險氣息,不敢再多問,拔步床內(nèi)的空間并不算大,他佝著腰背,謹(jǐn)慎地跨過蕭弄的腿,往床下去。 蕭弄靠坐著,一條腿支起,一條長腿伸著,盯著從他腿間跨過去的小雀兒,那一瞬間,他幾乎就要頂起腿,迫使鐘宴笙摔在他腿上,將他推回床上。 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蕭弄垂下眼,任由那片濕潤朦朧的香氣倏然離開,腳步聲遠(yuǎ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