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亂國 第341節(jié)
秦忠志此時已被嚇得一身冷汗,他拉過云道生問道:“可是云道長同女郎說了什么?怎么方才醒時還好好的,半盞茶的功夫就這樣了?” “此事怕是與云師弟無關(guān),”嬴風(fēng)緩緩將邀雨放平,對秦忠志道:“雨兒在火神山第一次真氣暴走后,在拜火教神壇又進(jìn)一步暴走。若我猜的不錯,她還會再醒來,然后內(nèi)力進(jìn)一步失控。到那時,恐怕就不是我們能控制的了?!?/br> “嬴郎君的意思是,女郎到那時就真的入魔了?”秦忠志咽了口口水。 嬴風(fēng)不說話,等于是默認(rèn)了。 云道生垂頭懊惱,“是我急于求成了,以為能開導(dǎo)師姐,讓她解開心結(jié)?!?/br> “她說了什么?”嬴風(fēng)立刻追問。 “她說她不想死,”云道生看向床榻上的檀邀雨,“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峙乱彩沁@怒火,讓她的真氣逐漸失控?!?/br> 嬴風(fēng)深吸了口氣,扭頭向祝融道:“將她三百六十五處xue道全都封上,便是讓她進(jìn)入假死,也必須撐到南塵行者來。” 第七百三十六章 、緊迫 “不能再殺了!”花木蘭攔住即將出去斬殺俘虜旳士兵,對下令的監(jiān)軍道,“已經(jīng)連殺了兩日了,你看不到城墻下的尸體都堆成山了嗎?” “看到如何?看不到又如何?不過是戰(zhàn)俘?!北O(jiān)軍橫眉反問,“倒是花將軍,可是忘了陛下的旨意?還是你要故意抗命?” “我沒想抗命,”花木蘭否認(rèn),卻依舊沒有松開士兵的意思,“可連殺兩日都不見效果,要么是天女不在城中,要么……就是她不在意……”此話出口時,連花木蘭的心都開始產(chǎn)生了動搖。 曾經(jīng)的天女,雖然表面拒人于千里之外,可心里卻是最俠肝義膽的。對她這個毫無用處的人,都愿意竭力相助。 監(jiān)軍冷哼,“無論天女是閉而不戰(zhàn),還是棄城而走,這都不重要。只要仇池的百姓不再相信天女能庇佑他們,那便足夠了。這可是崔司徒親自定下計策,決不允許你從中阻攔!” 花木蘭清楚,于公,崔司徒的計策的確是對付仇池最有效的辦法。仇池兩郡城高壁堅,若是硬攻,魏軍勝了也要傷亡慘重。因此擾亂仇池軍心,才是上策。 可于私, 無論是出于她一直壓抑的女子天性, 還是對于這么逼迫檀邀雨的愧疚心,都讓她無法心安理得地看著士兵們向戰(zhàn)俘揮下長刀。 即便她已經(jīng)盡其所能地保護(hù)著戰(zhàn)俘里的婦孺,可照現(xiàn)在這個殺戮的速度,她所做的只是短暫地延后了這些人的死期。 “請監(jiān)軍給我三日時間!”花木蘭也不知怎么就突然熱血上頭, “請給莪三日親自叫陣。三日后, 也就是陛下大軍抵達(dá)之時,若天女仍不應(yīng)戰(zhàn), 下官便自裁于城下以謝罪。”花木蘭聲音堅定, “監(jiān)軍應(yīng)清楚,陛下之所以派我做先鋒的原因。死我一個, 遠(yuǎn)比死掉那些戰(zhàn)俘有用得多。” 監(jiān)軍沉默地打量著花木蘭。 花木蘭同天女的關(guān)系, 在北魏幾乎是人盡皆知。若不是受天女提攜,一個小小的火頭長想做上陛下的貼身侍衛(wèi),簡直是天方夜譚。 監(jiān)軍又考慮到若真要攻城, 那些戰(zhàn)俘還能用來擋箭雨,最終同意了花木蘭的提議。 “就三日。陛下的大軍抵達(dá)之時,若還不能叫開城門,你便自絕謝罪吧。” 花木蘭狠狠點(diǎn)了下頭。毫不猶豫地走出大營,一人一馬直接到了武都城下。 她立馬而戰(zhàn),抬頭去看武都那高聳的城墻, 和無數(shù)冷硬的弩機(jī), 恐懼,敬畏和一腔熱血在她體內(nèi)翻滾。 “原來我還是學(xué)不會明哲保身啊……”花木蘭輕聲自言自語, 隨后揚(yáng)起頭顱,將手中的馬槊桿深深地扎入地面,高喊道:“魏國先鋒花木蘭, 請?zhí)炫龀且粦?zhàn)!” 回答她的只有穿過城墻的寒風(fēng)。 武都城上的士兵動都未動一下,甚至都沒有低頭看她一眼。 然而花木蘭并沒有打算放棄, 她再次持槊高呼, “魏國先鋒花木蘭, 請?zhí)炫龀且粦?zhàn)!” 與此同時, 劉宋建康城內(nèi)的氣氛越來越緊張。 原本彭城王順利壓下了劉義季起兵的消息,打算在旁人還不知情的情況下, 先將氏族的勢力控制在自己手中。等祭拜完天地,正式登基后再想辦法對付劉義季。 然而劉義季身邊畢竟有王謝兩家最中堅的力量。在彭城王暗中出手之前,各氏族就已經(jīng)遵照王謝兩家的指示,各自避難。 當(dāng)彭城王發(fā)現(xiàn)氏族門閥的深宅大院中, 除了一些掩人耳目的仆從, 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都沒有時, 簡直氣得暴跳如雷。 只是當(dāng)彭城王將此事告知九熹時,九熹卻突然笑了。不是那種敷衍的淺笑, 也不是清冷的嘲笑,而是發(fā)自內(nèi)心, 無比歡欣雀躍般欣喜的大笑! 彭城王詫異地看著九熹:“愛妃為何如此開心?” 九熹自然不能告訴他,自己籌劃多年,做夢都想殺的人終于死了!她曾經(jīng)以為永遠(yuǎn)不會獲得的自由,終于在此刻握在她自己手中! 無論是將紅龍搶出來送回教壇, 還是暗中給紅龍烈性的毒藥,甚至告訴子墨教壇的位置, 幫著檀道濟(jì)逃跑, 都只為了一個目的! 殺了阿胡拉!殺了拜火教的教主! 只有阿胡拉死了, 她才能自由!才能從這無盡的詛咒中解脫, 才能做個人, 而不是個皮囊,更不是個傀儡! 如今劉義季起兵,王謝兩家都跟隨著他,連檀道濟(jì)都成了七皇子手中的利劍。這種情況下,教壇卻沒有發(fā)出任何指令! 如果說劉義季那邊是不可預(yù)知的變數(shù),氏族逃亡卻不是。 城中氏族有異動的消息早就已經(jīng)發(fā)出去了,可等到現(xiàn)在,氏族都跑光了,教壇卻依舊沒下達(dá)任何指示。 這就只可能有一種解釋,阿胡拉死了,甚至連她那位目中無人的母親大人也死了! “干得好啊……檀邀雨……沒想到你居然真的能做到。不枉費(fèi)我步步為營地逼你入局!” 一旁的彭城王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愛妃在說什么,甚至有些擔(dān)心地關(guān)切道:“愛妃可是近日身體不適?要不要朕讓太醫(yī)來瞧瞧?” 九熹厭惡地瞟了彭城王一眼。既然拜火教已經(jīng)不存在了,她完全沒必要再同這個酒囊飯袋糾纏下去!只不過他如今還有些用處,至少能幫她吸引行者樓的注意力,這樣她才能找到機(jī)會藏匿起來。 “皇上何須驚慌, 不過是些氏族。即便根深葉茂, 也無甚實權(quán),走了就走了。皇上不妨如法炮制,將朝中眾臣的家眷扣下,還愁他們不全力抗敵?” 九熹等不及看劉宋朝堂的內(nèi)斗,時局越亂,行者樓越分身乏術(shù),她便越安全。 彭城王這個蠢人,居然對九熹的私心完全沒有察覺,立刻點(diǎn)頭贊成,“愛妃所言甚是,朕這便派兵將眾臣的家眷都帶入宮中保護(hù)起來!” 當(dāng)日天夜里,宮外還在忙著抓捕臣子家眷之時,九熹打暈了侍婢,抓起自己收好的包袱,推開窗戶,身形矯捷地一躍而出。 她推算著禁軍抓捕的路線,刻意躲開他們的方向。一路順利地摸到了冷宮一處廢棄的角落,運(yùn)氣提步,一個起落便跳出了宮墻,沒有絲毫留戀地隱入了夜色之中。 她的每個動作都干凈利落,且小心謹(jǐn)慎,確保自己不會留下絲毫線索,連腳印都清淺地一陣風(fēng)就能吹散。 第七百三十七章 、圍堵 正因九熹已如此小心,所以當(dāng)她被墨曜發(fā)現(xiàn)時,九熹旳內(nèi)心才滿是詫異。 雖然詫異,九熹卻并沒有慌亂,墨曜的功力顯然不如她,花點(diǎn)力氣就能甩開。她可不想無謂地打斗,引起正在圍捕的禁軍的注意。 九熹立刻轉(zhuǎn)身朝墨曜的反方向跑,可才跑了兩步,前方的巷子口又被墨曜堵上了。九熹忍不住疑惑地朝后去看,她方才明明把人甩在后面了啊。 不容多想,九熹當(dāng)即又換了個方向。然而這次也不過多跑了兩條巷子,前路就又被墨曜堵上了。 九熹不信邪,再次轉(zhuǎn)換方向??蔁o論她怎么變換逃跑的路線,最終都會被墨曜堵住前路。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九熹知道檀家培養(yǎng)過一批擅長追蹤的探子,可即便是擅長追蹤,腳力也不該追得上她。 然而眼前這個女婢卻神出鬼沒的,明明沒多少功力,卻總能出現(xiàn)在她想要退走的方向上,最后將她一步步逼到了眼前這片林子里。 “你是檀家的人?”九熹跑得倦了,索性停下來挑釁道:“你追了我這么久也不見有人來接應(yīng),看來檀家在建康也是名存實亡了?!?/br> 墨曜緊了緊手里握的劍。大將軍的人馬一路過關(guān)斬將,眼看就要到石頭城了。等大將軍再收攏了石頭城的駐軍,建康便等于盡在掌握! 如今建康城中對大將軍威脅最大的不是禁軍,而是這些拜火教的賊人!無論是為了檀家,還是為了女郎, 或是為了子墨郎君, 墨曜都不能讓這拜火教的妖孽有絲毫可乘之機(jī)。 墨曜之所以選擇留下,就是為了今日這一刻。 墨曜原本是為了躲避禁軍,怕泄漏了自己的蹤跡,這才躲到了宮城后這鮮有人過之地。不想正巧撞見這個拜火教的女人夜半偷偷出宮, 顯然有什么打算!無論是什么, 她都不會放任九熹成事。 見墨曜面對自己的提問毫無反應(yīng),九熹越發(fā)不耐煩, 她并不想與墨曜起沖突, 畢竟她要躲避的不止是禁軍,還有拜火教在建康的其他教眾。 “我無意效忠拜火教, ”九熹沉聲道:“也沒打算與檀家為敵。只要你肯放莪走, 我可以告訴你一些有用的消息作為交換?!?/br> 墨曜抖了抖手里的劍,終于開口道:“連你都放棄后位,準(zhǔn)備夜遁了, 還有什么消息值得上你這條命?” 九熹聞言失笑,“果然檀家人都很難纏。不過你不是我的對手,既然你執(zhí)意不肯放我走,那便以死效忠檀家吧?!?/br> 九熹說著人就撲了上去,墨曜立刻橫劍架住對方的攻勢。 離得近了才瞧清楚九熹手上套著的一排尖刺。這東西的威力雖比不上右護(hù)法那種鐵手,可勝在易隱藏, 易攜帶, 也更為靈巧。 九熹身法輕盈,動作快而精準(zhǔn), 一看便是從小受著類似刺客的訓(xùn)練。一旦被這種人近身,就很難毫發(fā)無損。 曾經(jīng)的墨曜也是如此。她作為檀邀雨的貼身侍婢被檀家培養(yǎng)長大,雖然也學(xué)了拳腳, 可相比較那種需要力量造成傷害的招式,女婢們更容易掌握這種刺殺類的技巧。 直到她遇到子墨郎君…… 子墨郎君從沒嫌棄過她的劍法力道和速度不夠。雖然他偶爾會因為她劍法的偏差而皺眉, 卻從來沒有說過, “你不適合劍道”這種話。 或許是因為子墨的接受, 墨曜的劍終于有了一絲朗朗乾坤之氣。面對九熹的進(jìn)攻, 不僅能沉著應(yīng)對,更有著不避戰(zhàn)的氣勢。 接住九熹的一記直刺后, 墨曜毫不猶豫地幾劍劈出,借著長劍的攻擊范圍的優(yōu)勢,逼得九熹不得不后仰著退開,拉開同墨曜的距離。 九熹帶著幾分贊賞地挑眉道:“你這劍法雖不成熟, 卻有幾分模樣了。這也是行者樓教你的?” “你這種人, 無需知道這許多!”墨曜說話間提劍驅(qū)身向前, 一道劍光利落地橫劈接上挑。 墨曜此時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她今日一定要用子墨郎君傳授的劍法, 殺了個這個拜火教的妖女!讓這些拜火教人,為子墨郎君所受的傷害付出代價! 墨曜的劍法很兇, 完全放棄了守勢,全力進(jìn)攻。劍花翻飛,快得哪怕在月色下都能晃人眼睛??伤墓αεc九熹想比,畢竟還是差了些。 很快九熹便習(xí)慣了墨曜的打法, 一個閃躲后直接抓住墨曜的手腕輕輕一折,墨曜只覺得自己手像是被生生折斷了, 慘叫一聲長劍就脫了手。 九熹順勢一腳將其踢到在地, 套著尖刺的手毫不猶豫地刺向墨曜的喉嚨! 眼看那刀尖就要沒入咽喉, 一支羽箭呼嘯而至, 直射九熹的左眼。 九熹反應(yīng)很快, 立刻收手用掌刺將羽箭打落。那箭掉落后,尾羽還震顫了幾下才停了下來,顯然射箭人的力道很足,弓法造詣十分深厚。 九熹抬頭,見不遠(yuǎn)處的一棵大樹上正立著一個女子,目光炯炯地盯著自己。 待九熹借著月光看清女子的容貌后,才恍然大悟地笑道:“原來是雙生子。怪不得你武功明明不如我,卻總能堵在我的前路上。檀家還真是讓人驚喜不斷?。 ?/br> 棠溪卻沒給她時間感嘆,探手取箭,雙箭搭弓,金屬的拇指勾住弓弦, 瞬間便將硬弓拉滿,兩支羽箭一上一下直射向九熹! 方才還倒地的墨曜見九熹的注意力全被jiejie吸引, 就地一個翻身, 長劍幾乎貼著九熹的身體直起向上, 瞄準(zhǔn)了九熹的咽喉! 九熹顯然沒想到兩人的攻勢來得這么迅速, 她來不及躲開墨曜的劍, 只能用掌刺將劍架住,又偏頭躲開的棠溪上面的一箭。 然而架住墨曜的劍就意味著她的身體再不能動彈,因此棠溪下面的一箭便結(jié)結(jié)實實地射在了她的左腿上。 九熹顧不上疼痛,左手入懷灑出一把暗器,逼著墨曜后退開去。只這一瞬的功夫,九熹便已經(jīng)咬牙將腿上的羽箭拔出,同時面對墨曜和棠溪兩姐妹。 九熹冷笑,“方才的第一箭你沒射中,便已經(jīng)失了殺我的機(jī)會?,F(xiàn)在除非你們還有三胞胎躲在暗處,否則今日便是你們二人的忌日了。檀家當(dāng)真值得你們舍去性命嗎?” 棠溪和墨曜的身子同時動了,異口同聲道:“無需多言!” 兩人雖久未相見,默契卻不減當(dāng)年。棠溪在樹杈間輾轉(zhuǎn)騰挪,從各種刁鉆的角度朝九熹射出一支支羽箭。而墨曜有jiejie在外面保護(hù),更加毫無顧忌地直接近身同九熹一戰(zhàn)! 九熹原本占優(yōu)的局面很快便傾斜了,仿佛她無論躲到哪里,棠溪的箭都能拐著彎地找到她。而墨曜更是像黏皮糖一樣甩也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