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亂國 第158節(jié)
“你等會兒,”嬴風一把攔住子墨伸出的雙手,“我先輸些真氣給她,幫她緩解一下?!?/br> 看著邀雨臉色發(fā)白,嘴唇發(fā)紫,子墨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內力不夠,只好退到一旁,讓嬴風幫邀雨調息。 片刻之后,雖然檀邀雨的臉色依舊難看得跟死人差不多,可好歹能說話了。 她一張嘴,就先吐出一口血。由于身體動一下都困難,她只能靠咬著舌尖保持清醒。此時有嬴風幫忙,總算是呼出一口氣。 邀雨盯著云道生,微微抬手指了個方向,無比鄭重道:“寶藏……” 子墨真是快被這丫頭氣死了,“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惦記那些!” 云道生卻微笑著蹲在邀雨身邊,像是在聽邀雨交待遺言一樣,無不答應道:“好。我等下就派人去搜。一定幫師姐都搬回去?!?/br> 邀雨似是放下心中大石一樣,肩膀都耷拉了下來,她小聲嘟囔的一句:“好餓……” 然后眼睛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檀邀雨一暈可嚇壞了在場的眾人。嬴風趕緊去探邀雨的脈,半晌后才擰著眉道:“她的脈相很奇怪。好像比我上次離開時還弱了。到底怎么回事?” 子墨雙眼血紅,又狠狠地瞪了一眼遠處昏死了一地的紅袍使,“他們用了一種致幻的藥物,能封住人的內力。雨兒之前就受罡氣阻滯之苦,如今怕是又雪上加霜。我這就帶她去找祝融,讓祝融幫她把毒吸出來!” 云道生卻輕輕嘆了口氣,“此事怕是不易。魏軍進城后,盧水胡的各位一直在各處監(jiān)視,的確有看到秦丞相和祝融兄進了皇城。只是他們好像是被看押著,并不能自由行動?!?/br> 拓跋燾派人看押秦忠志和祝融的原因,不必多說,眾人心中也都已明了。 要找祝融就必須進皇城,看邀雨如今的情形,再費力避開拓跋燾的人馬只會耽誤更多時間。 但若是讓邀雨再落入拓跋燾的手里,以她現(xiàn)在在北地的聲勢和她手上不知真假的傳國玉璽,拓跋燾絕不可能再放她離開了。 甬道內突然一片靜默,只有血腥味兒彌漫開來,讓人呼吸都覺得胃里翻滾著不舒服。 “想什么!”嬴風突然道:“先把人救回來,之后逃跑還不有的是機會。統(tǒng)萬城腳底下這么大的密道地宮,你們還怕之后走不脫?” 子墨無聲地蹲下,小心翼翼地抱起邀雨。他方才有一絲猶豫,因為他恐慌,若是邀雨最終留在拓跋燾身邊,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這次嬴風識相地沒有上前去搶人。因為子墨此時的臉色真的很難看。邀雨就仿佛是他生命中的一切,無論是誰,想要奪走,都必須先殺了他這個人。 等了一會兒,子墨才從牙齒縫里擠出了幾個字,“去見拓跋燾?!?/br> 天際出現(xiàn)一條魚肚白時,矗立在沙洲之上的統(tǒng)萬城,依舊似一個蜷縮著的巨人,等待人們將他喚醒。 只是今日的統(tǒng)萬城內,出奇的安靜。打更的,早起耕作的,本該準備市集開張的,全都銷聲匿跡。 甚至連嬰兒清晨的啼哭聲,都被這壓抑的緊張感按著,才剛發(fā)出一聲哽咽,就被母親半捂著嘴,抱在懷里低聲拍哄。 由于昨日魏軍是半夜攻入西城,赫連昌后來又鬧了一出不大不小的亂子。拓跋燾受降便被安排在了今日一早。 等到戌時一到,赫連昌便會帶著朝中的百官,在魏軍的押解下,向拓跋燾正式稱臣,執(zhí)跪禮,獻降書。等受降之后,拓跋燾才會正式宣布對于統(tǒng)萬城的處置。 整個統(tǒng)萬城里的夏人,都在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等待他們即將的命運。是被押送至北魏為奴?還是成為魏的轄郡?多少人的命運都將在今日被改寫。 第三百二十六章 、療傷 此時卯時才過,拓跋燾感覺自己不過是才打發(fā)走了赫連珂公主,人還沒完全睡著呢,就被外面的爭執(zhí)聲吵醒了。 先入耳的是宗愛低低的勸告,“不行。您不能進去。陛下才剛歇下,一會兒就要起來受降,您就是有再緊要的事,也得等陛下起來再說?!?/br> 緊接著是花木蘭的聲音,“人命關天,等陛下醒了,說不定就來不及了。內侍大人還請幫忙通告一聲,否則……我就只能硬闖了。” 宗愛驚疑地抽氣道:“私闖寢殿,你要造反不成!” 花木蘭早就看出來宗愛同邀雨不對付,就怕宗愛從中阻攔,便刻意沒有說是檀邀雨中毒了。 宗愛可是從宮里磨練出來的人精兒,昨日拓跋燾讓花木蘭去查檀邀雨的下落,他可是聽得清清楚楚。才不過一個時辰,花木蘭便這么驚慌失措地跑來要見陛下,再笨的人也知道肯定是檀邀雨出事兒了。 不過花木蘭不知為何沒有明說是檀邀雨的事兒,宗愛便借機裝糊涂。 若能拖住花木蘭,就能讓檀邀雨多受點兒罪,說不定還能讓那個自命不凡的臭女人一命嗚呼。 即便是拖不住花木蘭,陛下怪罪起來,也是花木蘭稟報不清不楚,弄不死檀邀雨,能連累花木蘭也不錯,免得這個新得圣寵的護衛(wèi)總在他眼前晃悠! 兩個人在原地拉扯了兩下,就聽閣內傳出拓跋燾的聲音,“花木蘭你進來吧?!?/br> 花木蘭狠狠地將宗愛的手甩到一邊,不去看宗愛似笑非笑的嘴臉,三步并作兩步地沖進閣內。 拓跋燾顯然是剛醒,他人坐在床榻邊,整個身體佝僂著顯得十分疲乏。他面朝下,將自己所有的表情都從花木蘭的視線中隔絕開來。 拓跋燾干啞的嗓音先一步響起,“你找到她了?她是不是不肯跟你回來?” 花木蘭一愣,隨后才明白過來,忙單膝跪地抱拳稟報:“陛下,天女并非不肯回來。而是被夏朝的拜火教埋伏,身中幻毒,屬下找到他們時,天女人已經暈過去了!屬下需要陛下的許可,才能帶祝融郎君去為天女解毒!” “你說什么?!”拓跋燾整個人幾乎是從床榻上彈了起來,“她中毒了?!情況如何?她人在哪兒?快帶朕去見她!” 拓跋燾也不等花木蘭答話,一疊聲地往外沖,沖出去外面才聽宗愛喊道:“陛下!你還沒更衣!您的鞋子還沒換呢陛下!” “更什么衣!你去給朕取件披風來!”拓跋燾說話間腳下也不停,拉著花木蘭催道:“趕緊前面帶路!” 花木蘭見拓跋燾方寸大亂,忍不住提醒道,“陛下,屬下得先去接上祝融郎君,不然怎么給天女解毒?” 拓跋燾聞言腳在半空中頓住,隨即緩緩落下,他想了片刻才遞了塊令牌給花木蘭道:“你去接祝融。記住只有祝融。讓他們看好秦忠志,若是被秦忠志走脫了,他們就一個都別想活命了。” 花木蘭隱約猜到,拓跋燾是想借秦忠志挾制檀邀雨,可她覺得以檀邀雨的性格,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陛下這么做,恐怕只會適得其反。 就在花木蘭愣神的瞬間,拓跋燾猛地拍了下她的肩膀,拍得花木蘭人一趔趄。 拓跋燾滿臉急躁地道:“發(fā)什么呆,快去??!” 花木蘭呲著牙忍著疼道:“陛下,天女他們還被攔在西城城門,沒有陛下的御令,城門不敢放人進來?!?/br> “一個個都是豬腦子嗎!”拓跋燾氣得臉都漲紅了,立刻招手叫來了個侍衛(wèi),“你趕緊去讓城門放行!將天女直接帶到赫連昌原本的寢殿!” 拓跋燾自己雖然不愿意奢靡喪志,卻不介意把夏宮里最好的寢殿給檀邀雨。 此時宗愛也趕了上來。他適才返身回屋去取斗篷,原以為以拓跋燾走路的速度,他就算跑斷腿也追不上了。誰想拓跋燾竟在此停留了一下,這才讓宗愛松了口氣,忙幫拓跋燾將斗篷披上。 宗愛似是好意提醒道:“陛下,戌時您就要接受夏朝稱臣,這眼看時辰也要到了……” 拓跋燾此時哪會在意赫連昌的感受,他面色森冷地道:“那就讓他們跪等好了。居然敢暗算邀雨,朕看他們的腦袋都不想要了!” 拓跋燾一瞬間的氣勢逼人,讓宗愛嚇得退了兩步,縮在旁邊,結果依舊沒躲過拓跋燾的一腳,“愣著做什么,趕緊讓人去把寢殿收拾出來!別讓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污了天女的眼睛!” 此時拓跋燾的心中五味雜陳。他聽到花木蘭講話的聲音時,立刻就知道是檀邀雨有消息了。 然而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檀邀雨不愿意回來,甚至懷疑她已經離開統(tǒng)萬城了。 當花木蘭告訴他,邀雨是因為中毒而沒有現(xiàn)身,拓跋燾甚至說不清自己究竟是擔憂還是高興更多一些。 拓跋燾直接騎馬先一步到了寢殿。若不是檀邀雨,他估計都不會這么快踏進這里。只是此時滿眼的富麗堂皇也似輕紗霧靄,明明在那兒卻好似入不了他的眼。 拓跋燾焦躁不安地在門口打轉,不時地往外面張望,連手上的馬鞭都忘了放下,好像恨不得自己的馬鞭子能變長,替花木蘭抽幾下馬! 祝融很快也被花木蘭帶來了,緊接著是檀邀雨的馬車。 為了怕拓跋燾起疑心,嬴風帶著盧水胡人依舊留在地宮里,一邊尋找各個出口,追捕另外幾名受傷的紅袍使,一邊為邀雨他們做策應。 云道生怕子墨一時心急,同拓跋燾再起沖突,所以堅持跟著邀雨入宮。墨曜之前一直在幫忙照看范家的老母和瘋媳,此時也被叫上一同入宮,照顧檀邀雨。 雖然心里已經有了些準備,可看到檀邀雨半個身子都是血時,拓跋燾頓時瞳孔一縮,手上的馬鞭咯得他掌心生疼。 御醫(yī)早就被傳喚來了。拓跋燾不放心夏宮里的太醫(yī),特意讓隨自己出征的北魏御醫(yī)來替邀雨看傷。 礙于邀雨女子的身份,御醫(yī)也只能隔著屏風,通過墨曜口述來了解邀雨的傷勢,再指導墨曜如何處置傷口。 第三百二十七章 、 檀邀雨身上的傷不少,看著雖然兇險,但她都拼命地避開了要害,只要安心靜養(yǎng)就能痊愈。 墨曜按照御醫(yī)的指示將邀雨的傷都處理好,又給她喂了一碗藥下去以后,邀雨的臉色卻依舊不見好轉。 墨曜急得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她輕聲喚著邀雨:“女郎,女郎,您醒醒。您聽得到婢子說話嗎?” 見檀邀雨毫無反應,墨曜焦急地隔著屏風喊道:“祝融郎君您快進來,快幫女郎把毒吸出去!” 祝融立刻轉過屏風,先咬破自己的指尖,將血滴進邀雨的嘴里,讓她喝下。隨后他抓著邀雨的手指吸了一下,卻很快又停了下來。 墨曜見了急道:“怎么了?您怎么不吸了?” 祝融啊啊哦哦地說了半天,偶爾蹦出兩個字,卻很難讓人理解他究竟什么意思。 最后竟是宮中的太醫(yī)先反應過來,對拓跋燾道:“陛下。臣猜想,這位郎君說的,可能是天女并非中毒。” 所有人聞言都是一愣,只有祝融終于松了口氣。 “不是中毒?”拓跋燾擰著眉頭道。 子墨無言地望向屏風后邀雨的身影,這個結果,他其實多少已經猜到了。 他們兩個第一次從右護法手中逃脫時,子墨就曾經將祝融血做的解毒丸給邀雨服下??煞轮螅甑臓顩r卻并沒有緩解。 子墨開始還以為是藥丸失效了,如今聽御醫(yī)說,才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御醫(yī)繼續(xù)解釋道:“臣聽聞,夏宮中人喜愛服用一種歡喜丸。食之可讓人產生愉悅之感。臣猜測天女體內的,應該也是類似的藥物。這種藥久食會對人體有消耗損傷,甚至成癮,但若只服用一次,并不會要人性命,所以是毒也非毒?!?/br> 拓跋燾不耐煩地問:“你說了半天,到底有沒有治療之法?” 御醫(yī)無奈地搖頭,“恕臣無能。若是沒有藥方,實在不知從何下手。方才聽幾位所說,似乎天女中毒并不深,興許挺一挺,等藥效過去就好了……” 拓跋燾聞言就露出一副要吃人的表情,“挺一挺?!你沒看見她臉白得跟紙一樣!你居然說讓她挺一挺!” 御醫(yī)被嚇得“噗通”跪在地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建議道:“或許夏宮中有人知道藥方,若是有藥方,或許能配出抑制的解藥……” 子墨此時開口詢問御醫(yī)道:“若是找到幻藥的藥膏,你可能識別出里面的藥材?” 御醫(yī)也不敢打包票,有些為難道:“或可一試?!?/br> 子墨立刻就往外走,連他自己身上的傷也不治了,“我去找藥膏。墨曜,看好雨兒,一步都不能離開。” 墨曜立刻答應了一聲,“喏!婢子就守在這兒,眼睛都不會錯開一下的!” 子墨一走,拓跋燾就回頭去問宗愛:“夏宮的人都在哪兒?” 宗愛忙答:“原定了戌初向陛下遞交降表,所以夏宮中人從卯末就已經跪在大殿外等候了?!?/br> “走吧。也該讓他們知道做臣子的本分了?!?/br> 拓跋燾到達大殿前時,整個夏宮的人都如宗愛所說,按身份等級跪在地上。他們已經這樣跪了快一個時辰了。 最前面的赫連昌身體已經開始止不住顫抖了。若不是魏軍的長刀就在眼前,他早就已經躺在地上裝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