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亂國 第58節(jié)
可是如今雖不是太平盛世,卻也不同于五胡亂華的時候,能有一位文主,或許比武主更為合適。至少肯定比現(xiàn)在的那位文不成武不就的皇帝合適。 第一百二十章 、引為知己 兩人散去后,徐羨之自去調(diào)查陳郡謝氏的這個旁支。而劉義隆則轉(zhuǎn)而去查叛國逃到劉宋的,原仇池國主楊盛的兒子楊玄。 他和檀邀雨在蓬萊島上便有約定,只要殺了楊玄,檀邀雨就會安排將月內(nèi)交易的北粟都直接押運到荊州。他急需這批糧草成事。而且今天聽徐羨之的話外之音,怕是他等得,徐羨之也等不得了。 楊玄的事兒處理得很利索。幾個身手不錯的荊衛(wèi)暗中出手,楊玄很快就在京郊墜馬而亡。據(jù)說他是乘興出游,身邊連個服侍的人都沒帶。楊玄死得蹊蹺,楊盛得知后悲痛不已,在劉宋分給他的府邸中嚎啕大哭。 劉義隆得知后本不甚在意,畢竟事發(fā)現(xiàn)場沒留下任何蛛絲馬跡。誰曾想,這位連健康城府尹都懶得見他一面的前仇池國主,竟然沖到宮里去哭。 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楊盛和劉義符這兩個只擅長吃喝玩樂、荒yin無度的人居然看對了眼兒,互相引為知己。結(jié)了什么忘年交! 宋皇劉義符出生時,先皇劉裕已經(jīng)權(quán)傾朝野。所以他自小也沒像劉裕一樣打過仗,吃過苦。他嘴上不說,實際心里一直覺得父皇劉裕有股窮人的小家子氣。 劉義符自己登基后,覺得制約他的人沒有了,他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都享受殆盡。只可惜老臣們整天攔著,說他荒廢國事。 此時劉義符遇見與父親年齡相似的楊盛,不僅與自己志同道合,甚至在享樂一道頗有見地,他頓時覺得十分親切,恨不得認(rèn)個干爹。 兩人從yin詞爛曲聊到春宮秘圖,都覺相見恨晚。劉義符準(zhǔn)許楊盛日后可以隨時入宮,甚至一口應(yīng)下楊盛,要借兵給他奪回仇池! 在皇子府正喝藥的劉義隆聽說了,一陣急咳。氣得滿臉通紅,說不出話。想想父皇也算是一代英豪,怎么就沒看出大哥的這幅嘴臉? 如今事情鬧成這樣,劉義隆也不知他要如何向檀邀雨解釋?追根究底,是他處理楊玄的事太過草率了。 楊盛得了劉義符的保證,也不再糾結(jié)自己兒子的死因了。出宮回府后,立刻修書給梁翁,警告他即刻交還仇池,否則宋軍便會帶兵護送他回去收回仇池! 這封信還沒到仇池,便被秦忠志截下來。有了檀道濟暗中的幫襯,秦忠志可是今夕不同往日。以前處處受梁翁制約的情況早已不復(fù)存在了。他讀完楊盛的信后,面色微變。立刻飛鴿傳書給已經(jīng)回到北魏的邀雨。 ――分界線―― 那日送走拓跋鐘后,邀雨便被魏皇拓跋燾領(lǐng)著千騎押回北魏。她放跑了拓跋鐘,在魏皇找到孩子之前,她估計是要被扣下做人質(zhì)了。 邀雨去而又返,引起城內(nèi)百姓不小的議論??烧l也不是活膩了沒事兒干,會到皇帝面前說三道四。于是所有人都假裝當(dāng)時邀雨在城門口敲詐皇室的事兒沒發(fā)生過。 車隊進了平城又停了下來。原因很簡單,邀雨依舊不肯進入魏皇宮居住,而拓跋燾也不可能放任她自由自在地住客棧。 兩個人正僵持不下,后來才趕到的宗愛壯著膽子建議道,“不如讓檀女郎以仇池護國仙姬的身份,暫居使節(jié)驛館,再由陛下派兵看守,保證安全?!?/br> 宗愛這次真是把差事辦砸了。白狼皮和上好的玉料送出去一堆,丟了皇家的臉面不說,最后還被邀雨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地給騙了過去。放跑了拓跋破軍唯一的兒子拓跋鐘。 宗愛心里雖氣恨邀雨狡詐,卻也知道,只有討好了檀邀雨,他在魏皇面前的地位才能穩(wěn)固。所以邀雨到達(dá)驛館時,宗愛依舊殷勤無比地替她布置妥當(dāng),還特意調(diào)撥些宮人進驛館伺候。 邀雨才剛在驛館住定沒兩日,就收到了秦忠志的飛鴿傳書。一目十行讀完,邀雨都要被劉義符和楊盛這兩個混賬國君給蠢哭了!也好,讓梁翁那些人看看,他們一心向往的楊家人到底是個什么模樣。 邀雨回信給秦忠志,讓他封鎖仇池國內(nèi)上層。然后在下層百姓中散布消息,說梁翁這幫老臣明知楊盛把仇池賣給了劉宋,還將邀雨趕到北魏。沒有護國仙姬,仇池很快就會有滅頂之災(zāi)。 邀雨回完信,想著自己怕是要在北魏呆上一陣子,要做些什么好呢? 她正無所事事,驛館的仆役便來稟報,說邀雨帶來的那個受傷的宋人醒了。 邀雨的雙眸瞬間變得黝黑不見底,“難得有了這許多閑暇,正該好好調(diào)教一下我這位‘小師弟’才是?!?/br> 贏風(fēng)醒來的時候,覺得自己像是被人拆了,又從新搭起來一樣,渾身沒有一根骨頭不疼。他憑著房內(nèi)光線猜測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不過午。 他張了張干裂的嘴角,想要喚人,就聽見有接近的腳步聲。先是進來了一名仆役,似乎是他剛醒來時跑出去報信的那個。 仆役身后跟著個大夫和背著藥箱的小學(xué)徒。最后進來的才是臉上不溫不火的檀邀雨、子墨和盈燕。 仆役上前替他在嘴唇上點了幾滴水,然后就退到一側(cè)。大夫上前替他把脈,又檢查了各處的傷口,滿意地點點頭。 “回仙姬。這位小郎君身上的傷已無大礙,只需再靜養(yǎng)幾日就可下地行走了?!?/br> 邀雨點點頭,“辛苦大夫了。盈燕你替我送大夫出去。” 盈燕依言對大夫做了個請的姿勢,“先生請隨我來?!?/br> 盈燕走了,方才第一個進來的仆役也識趣地退了出去。只留邀雨,子墨和贏風(fēng)在房中。 邀雨走近了些,看著贏風(fēng)毫無血色,且有些塌陷的臉,“你這易容術(shù)當(dāng)真不錯,這么多天也只是有些變色。你也是個心大的,竟然用龜息功療傷,就不怕我一個不察,把你當(dāng)死人活埋了??!?/br> 贏風(fēng)其實在回北魏途中的馬車上就醒過兩次。只不過時間太短沒人注意。他多少意識到自己是被邀雨劫持,正行往北魏,就索性用起龜息功,深度沉睡中,真氣自行運轉(zhuǎn)大周天,加速傷口恢復(fù)。 “我在北魏?郡王殿下呢?”贏風(fēng)艱難地用干啞的嗓音問道。 邀雨呲笑,“他自然是回劉宋了。難不成你們主仆倆都要白吃白喝本宮的?” 邀雨伸手探上贏風(fēng)的腕子,漸漸感覺兩人真氣再次融通相和,才滿意點點頭,“嗯,這次是抓對了人沒錯。” 贏風(fēng)苦笑,“我可以把易容卸去,你就不用如此麻煩了?!?/br> “怎么會麻煩呢?”邀雨露出得意的笑,然后用一絲真氣順著手腕灌入贏風(fēng)體內(nèi),直沖他的水分xue和枕骨xue。 明明只有那么一小點兒的真氣,竟然讓贏風(fēng)渾身顫抖,呼痛出聲! “你看,我們這幾日為你用真氣吊命,也不是平白浪費力氣。水分xue和枕骨xue是你功法的兩處死xue。只要以內(nèi)力自體內(nèi)擊打這兩處xue道,就會讓你疼痛難忍。若不是你的內(nèi)力與我的相容,我也不會這么輕易就找到你的死xue??梢娺@世事啊,都是有一利必則有一弊?!?/br> 第一百二十一章 、審訊 邀雨收回手,贏風(fēng)身體里的痛感卻依舊沒有消失。像是邀雨放了千萬只蠱蟲進他體內(nèi),不把他啃食干凈決不罷休。 “你當(dāng)初偷本宮師傅的功法時,可曾想過有一日會被這功法牽制?”邀雨抽出絲帕,擦了擦方才握著贏風(fēng)手腕的手,嫌棄道,“你家那位主子,做事可不怎么地道。本宮見不到他,自然要在你身上討些利息?!?/br> 邀雨又笑,“不過你放心,這法子絕不會在你外表留下任何傷痕,即便你主子有朝一日來領(lǐng)人,也說不出本宮的不是?!?/br> 邀雨說完這些便轉(zhuǎn)身要走,“你好好休息吧。以后自會有子墨來為你每日沖擊你的兩處死xue。本宮畢竟是女子,還是太過心慈手軟?!?/br> 贏風(fēng)此時才從余痛中解脫出來,顫聲問,“你不審我?” “審??!”邀雨點頭,“只是不是眼下?!?/br> 邀雨似是回想道,“以前本宮在地宮中百無聊賴時,讀過一本刑獄的典籍。上面說犯人總要打怕了打服了,才會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與其現(xiàn)在浪費時間審你,不如讓你先怕了服了,到時候你會求著本宮聽你說的?!?/br> “那你打算關(guān)我到什么時候?”贏風(fēng)虛弱地問。 “先沖一個月的死xue再說吧?!毖暝频L(fēng)輕地答。 一個月?!方才誰說自己心慈手軟來的? “你等等,我不用你上刑,你要知道什么只管問,我都說就是?!?/br> “本宮不急?!毖晁坪踅K于開心起來,“你也莫急。總要等本宮能信你的時候再說?!?/br> 邀雨轉(zhuǎn)向子墨,“他才剛醒,你就只沖十次便好?!闭f完不再看塌上的贏風(fēng)一眼,自行出去了。 子墨緩步走到贏風(fēng)面前,淡淡地望著他問,“你可需要條汗巾咬著?不然痛的時候咬掉了舌頭就神仙難救了?!?/br> 贏風(fēng)訕笑,“你們當(dāng)真不用如此待我。我這人最是膽小怕事,你們問什么,我便答什么,絕不隱瞞!” 子墨面沉如霜,“為了讓你能逃脫,她不惜讓自己深陷死地。為了替你追查兇手,她又在原本的肩傷上又補了一劍。我不在意你是誰,也不在意你的武功從何而來。但你傷她的,我要成百倍地討回來。” 贏風(fēng)嘆息,這子墨顯然對自己恨之入骨。他只是單純地要給自己上刑,真相是什么,對子墨沒有意義。 “那就請子墨兄給我些水喝,再勞煩你替我找塊汗巾吧?!?/br> 子墨不再多言,果然給了贏風(fēng)一碗水,又找了塊汗巾讓他在口中咬著。 贏風(fēng)覺得男子漢大丈夫,可以求饒,但因為疼痛而大聲呼叫實在是太丟臉了。所以他死死地咬著汗巾,那怕是疼得滿頭大汗也未發(fā)聲。只是沖了三次死xue后,他就受不住,疼得昏死了過去。 那之后近半個月,贏風(fēng)再沒見過邀雨。每日除了照顧他飲食起居的仆從,都是子墨來,不言不語地給他加刑。負(fù)責(zé)替他療傷的大夫又來了幾次,每次都大呼“怪哉!”明明身上的外傷都好得差不多了,怎么人卻越來越虛弱呢? 邀雨其實不耐煩住驛館。一進到這個院子,就會想到自己當(dāng)初被巴拉騙得團團轉(zhuǎn),傻乎乎地替一個活人找仇家。每每想到此處,邀雨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把她這些丟人現(xiàn)眼的事兒都抹干凈!子墨見她時不時會氣恨地踢一腳門板,也不多說,繼續(xù)默默給贏風(fēng)加刑。 這日宗愛奉了旨意,來驛館探望邀雨。邀雨見了他,就立刻讓祝融把他拎起來,怒道,“你們打算讓本宮在這兒帶到什么時候!你們丟了人,就把本宮羈押起來,這是什么道理!” 宗愛見邀雨依舊不承認(rèn)是她帶走了拓跋鐘,也不敢戳破,依舊討好地笑道,“的確是怠慢了仙姬。只是陛下最近實在事忙,無暇來探望仙姬,這才派小的來瞧瞧,看您這兒是否還缺什么?” “他忙什么?”邀雨疑惑,眼下還有比找到拓跋鐘更重要的事兒? 宗愛示意祝融放他下來。邀雨點頭,祝融便松了手,還不忘用鼻孔再哼他一下。 宗愛往邀雨身邊湊了湊,悄聲道,“這事兒其實您也是知情的。當(dāng)時不是從蓬萊那兒抓了些柔然的刺客。陛下正著人審著呢。” “柔然?”邀雨挑眉??磥硗匕蠣c的確是沒時間估計拓跋鐘了。 宗愛點頭,“聽說柔然現(xiàn)任的可汗叫大檀。是個孔武好戰(zhàn)之人。柔然附近原本的一些匈奴和高車部落也都被他收攏到麾下。狼子野心,可見一斑!咱們陛下近日都在為此事發(fā)愁。咱家早就聽聞檀女郎擅長兵法,不知女郎可愿入宮同陛下聊聊,或許可以為陛下排憂解難?!?/br> 邀雨有些猶豫,若是她幫拓跋燾牽制了柔然,拓跋燾會不會就此放鐘兒一馬? “今日不行?!弊幽恢獜哪膬好傲顺鰜?,嚇了宗愛一跳。 子墨一出現(xiàn)就拉起邀雨的手往屋里走,回頭又對祝融吩咐道,“祝融,送客?!?/br> 宗愛還想再勸說兩句,邊見祝融張著血盆大口來捉他,嚇得他趕緊跑出驛館!可宗愛只覺哪里怪怪的,邀雨他們這是有事兒,被趕出驛館后,宗愛并沒有走,而是又差人去側(cè)門,叫來的驛館中的仆役,仔細(xì)詢問今日可與平時有何不同? 仆役想了半天,才說子墨郎君晨起托他上街市,買了一尺紅頭繩。宗愛皺皺眉,這是什么意思?見再問不出什么,宗愛只好滿腦子疑問地回了宮。 一進宮門,就碰到個粗使的小內(nèi)侍,抓過來問他,“咱家記得是老家是南邊的,可知道買紅頭繩是什么意思?” 小內(nèi)侍搖搖頭,本想說不知道,忽然靈機一動,“好像是南邊有誕辰給女兒家綁紅頭繩扎高辮的習(xí)俗?!?/br> 誕辰!檀邀雨的誕辰!怪不得方才子墨來拉邀雨時,臉上有笑意。正是因為看見子墨笑了,宗愛才直覺覺得哪里怪怪的。 宗愛一拍腦門兒,“差點兒耽誤了大事兒!”他也顧不得規(guī)矩了,拎起衣擺便朝中政殿的方向一路狂奔! 第一百二十二章 、賀禮 六月初八的這天,邀雨完全忘記了是自己誕辰。往年在地宮無事可做的時候,這可是僅有的幾個能讓她開心的日子。如今離開地宮,事情多起來,生辰好像也就沒那么必不可少了。 不過她還是很高興,畢竟長大了一歲,也長高了一些。 從前子墨只知道過生辰要給邀雨準(zhǔn)備些她愛吃的。后來遇到嬌娘,經(jīng)她提醒及笄的事兒,子墨才意識到很多日子都是有講究的。 為了不讓邀雨受委屈,羨慕別家的女孩子如何如何,子墨早早就尋人打聽好了女兒家生辰的習(xí)俗。他們雖然不能隨意離開驛館,托了仆役去買紅頭繩還是可以的。 轟走了宗愛,邀雨就被子墨拉著坐到了銅鏡前。 盈燕此時滿臉笑意地站在邀雨身后,“仙姬見諒,奴婢從來沒梳過南地的發(fā)飾。子墨郎君說要把您頭發(fā)梳得高高的,寓意歲歲高。再用紅頭繩纏上,驅(qū)邪避禍。您且端坐,奴婢很快就為您梳好。 邀雨有些不情愿地想躲,“我已經(jīng)長得很高了?!被蛟S是從小習(xí)武的關(guān)系,邀雨的身量頎長,在女子中的確算高的。 子墨一把將她按回軟墊上,“坐好。長得高說明你身體康健,有什么不好?別亂動?!?/br> 看來子墨是早有準(zhǔn)備,邀雨不想掃了子墨的興,只好老實坐在銅鏡前,任由盈燕折騰她的頭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