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沐浴足了月華之后，饜足地沉睡過去，四月末的夜晚，升起萬物復(fù)蘇后的宜人溫度。

    隔日的鬧鐘準(zhǔn)時響起，桑絮快速按滅，裴思渡靜雅的睡顏只是稍稍一動，又平靜下去。

    桑絮抿了下唇，確定唇是軟的，沒有起皮，才小心翼翼地在她臉上親一口。

    蜻蜓點水一般，沾了就離開。裴思渡沒有醒，她悶不做聲地又傻樂一會。

    露水被太陽曬干，晨霧散去，朝霞歸隱。

    去到客廳，打開窗戶，外面的聲音卻極豐富又清晰到好分辨，風(fēng)吹過樹，鳥兒棲于枝頭，隱隱聽到練琴聲，并不聒噪。

    洗漱過后進廚房做早餐，烤面包，煎雞蛋，切了水果，搭配牛奶。

    忙完才喊裴思渡起床，“起床梳洗，要上班了?！?/br>
    桑絮下床之后，裴思渡就醒過一次，她向來不貪睡，往常熬得再晚，說起就起了。但有桑絮在，她可以完全放心，桑絮不會讓她遲到。

    索性閉上眼睛又睡了一會，心里想著桑絮會在外面做早餐。

    她想象到桑絮會是什么樣子，應(yīng)該會很高興的，昏沉沉地睡過去。再被喊醒，果然眼前的桑絮就是她想象中的表情。

    她笑起來干凈又討喜，自身帶的那點兒憂郁氣息消失不見，也不再霧蒙蒙的讓人看不透。

    桑絮拉開窗簾，讓太陽照進來，又回到床邊看她，“時間不多，趕緊，你還要化妝呢。早餐我給你打包好了，路上吃就可以?！?/br>
    桌上擺著開封的粉色盒子，昨晚沒用完，桑絮順手拉開床頭柜下的抽屜，想收起來。

    拉開便愣住了，才下床的裴思渡猝不及防，等想到里面有什么，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原來我的東西被你收在這里。”桑絮笑笑，把打火機與煙盒拿出來，煙盒的重量讓她疑惑了下。心里稍冷，在裴思渡的阻攔下打開，里面只小半截?zé)燁^。

    看上去是點燃后又強行熄滅的。

    她記得被拿走時，里面不止一根煙。

    桑絮眉頭才皺起來，裴思渡已經(jīng)快速地與她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抽過煙?！?/br>
    這話實在沒有說服力，桑絮想不到自己戒了，她卻點起來。“別的煙呢？你不抽，點燃干什么？”

    裴思渡穿著睡裙赤腳站在地毯上，頭發(fā)未曾梳理，卷翹凌亂地披在肩上。看著桑絮一臉嚴(yán)肅地坐在床邊問她這些，明知她是關(guān)心，委屈卻頃刻間堆滿了心間。

    她做的那些事，她知道有多傻，多蠢，難道還要拿出來跟人分享嗎？

    桑絮本來只是擔(dān)心她染上煙癮，抽煙不是好習(xí)慣，戒又麻煩。怕她騙自己，這才反復(fù)問了。

    裴思渡不像說謊的樣子，眼底卻逐漸泛紅，定定地看著她，逐漸呼吸不勻，像正在克制情緒，驀然轉(zhuǎn)過臉去。

    桑絮瞬間慌神，以為她要哭，起身就去哄她，“我不是想兇你，我只是問問，抽不抽都沒關(guān)系的。我不問了好不好？”

    她湊過去，裴思渡并沒有真的落淚，眼睛里卻分明蓄了晶瑩，咬著唇垂眸。

    桑絮懊惱無意間又把她惹哭，手忙腳亂地跟她說對不起。

    她越是哄，裴思渡就越是難忍，莫大的情緒襲來，一把將她抱住。左手箍緊她的腰，右手狠狠地壓在她后頸，哽咽著說：“桑絮……你再走一次，我就……再也不會原諒你了?！?/br>
    桑絮被她這樣桎梏不好受，可聽了這句話，心里卻更悲傷，愧疚從縫隙里往外溢。

    她老實地站著，“我再也不會走了?！?/br>
    在裴思渡的失態(tài)下，桑絮彷佛明白些什么，確認了一遍，“你不抽煙，只是燃煙，是不是？”

    “嗯。”承認之后，裴思渡低聲問：“不提了好不好？”

    語氣似是哀求，桑絮心里一軟，從她的桎梏里出來，向她保證：“不提了，你去洗漱吧?！彼汛蚧饳C與煙又放回原處，就像沒看見過。

    裴思渡洗漱期間，她把換洗過的衣服放進洗衣機，又把廚房收拾干凈。

    這個季節(jié)的淮城風(fēng)景如畫，小區(qū)的灌木上開了明黃色的花，路過城市公園時，一樹一樹的花明艷張揚。

    裴思渡小口地吃起早餐，感慨了句：“最近天氣都很好，馬上熱了，就不舒服了?！?/br>
    她的心情看上去很好，好像今早那會的失控只是起床氣，過去便不在意了?？墒巧Ｐ鯀s忍不住想，裴思渡那個時候，會不會恨死她了。

    一腔真情，搭在她這么個人身上。

    “春天太短了?！彼f。

    “你上午有什么安排？”

    桑絮沒有非做不可的事，“你想吃餅干或者桃酥嗎？我可以去超市買些材料，回家做一點給你?！?/br>
    聽到桃酥兩個字，裴思渡的情緒又低下去，將牛奶喝完，才淡聲說：“我這輩子都不想吃桃酥了?！?/br>
    桑絮正想問為什么，腦海里已經(jīng)有答案，恨不得一拳砸自己臉上。

    隔了一會，卻忍不住問：“我送的，你吃了嗎？”

    “不吃還能扔了？”

    “我以為你會扔。”輕聲說了一句，說完自己都不信，只是遮掩小心思。送的時候她就猜到裴思渡一定會吃，裴思渡那般溫柔的人，舍不得心狠。

    她就是一邊仗著人家喜歡她，一邊懦弱又自私地離開。

    可她也沒換來什么好，她蠢透了。

    最終說定，她不回家瞎忙了，隨便逛逛，中午再來陪裴思渡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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