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口問了一句，就見皇上也往外走去。

    太后一怔，不由道：“皇帝。”剛生產(chǎn)過的產(chǎn)房可去不得。

    她沒有說出來，但皇上也明白太后這句話的意思，于是搖頭道：“皇額娘，朕不進門，只是與她隔窗子說句話?！?/br>
    不聽聽聲音還是不能放心的。

    蘇培盛掀開簾子，皇上就見滿目晶瑩漫天飛雪。

    乳母在后面跟著，不敢越過皇上走，皇上就回頭道：“快些回去，公主還這么小，如何受得住外頭寒氣?！?/br>
    乳母這才健步如飛繞過回廊將公主抱回去——入冬后，永和宮各條步道回廊早都鋪了粗布，四角用青石板壓得結(jié)結(jié)實實的，就是防著冬日結(jié)霜，避免信嬪娘娘滑倒。

    而皇上則慢慢走過回廊，停在窗下。

    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半晌皇上才隔著窗道：“外面下雪了?！?/br>
    東配殿內(nèi)此時服侍的人，都已經(jīng)聽乳母說起，皇上要隔窗來跟信嬪娘娘說話，早都屏氣斂聲起來。

    于是皇上聲音清晰傳到內(nèi)室。

    姜恒聽皇上這么說，就問道：“那皇上站在外面豈不冷？”

    從于嬤嬤起，到外頭蘇培盛，都叫這兩句對話整的不會了：皇上，您這會子不該慰問下剛生下公主的信嬪娘娘嗎？而娘娘您不該趕緊表達(dá)下生下龍嗣的辛苦和艱難嗎？這都是什么對話啊。

    好在這兩句奇怪的話后，兩人就進入了正軌。

    皇上隔窗安慰了姜恒一會兒，聽她氣息有些弱，還要努力回話，就道：“朕說你聽著就是了，不必非要應(yīng)答?！庇窒矏偟溃骸懊裘艉芷?，很像朕?！?/br>
    姜恒驚訝：這剛出生的小姑娘，皇上是怎么看出來很想您的？這是什么濾鏡眼睛啊，只能希望敏敏眼神不像您了。

    皇上又囑咐了她幾句好好歇著，讓宮人好生看顧后，才又回到了正殿。

    “今日皇額娘也候的累了，兒子送您回去吧。”又對皇后道：“皇后辛苦，也早些回去歇著。”

    太后這心里焦著等了一日，終于盼來了好的結(jié)果和孫女，也是有些神倦力乏了：“如今已然入夜了，那就都先回去。明兒皇上下了朝，跟皇后一起來慈寧宮——該商量小公主的洗三了！”

    皇上皇后都應(yīng)下。

    姜恒原是累的要睡過去，但還是等了一會兒，聽說三大神都離開了永和宮，這才讓于嬤嬤把孩子抱過來。

    她與于嬤嬤早商量好了。孩子剛出生總要自己喂幾天的，現(xiàn)代科學(xué)表明，母乳中有不可替代的抗體，能增強孩子體質(zhì)。尤其是親娘的初乳。

    姜恒雖沒法給于嬤嬤將科學(xué)道理，但于嬤嬤不是死守宮規(guī)的人，只以為信嬪娘娘頭一個孩子心疼，要喂就喂幾日吧。而且娘娘體質(zhì)很好，又是足月，讓小公主吃兩日母乳也好。

    那種生母喂養(yǎng)的孩子更健壯的偏方傳言，于嬤嬤也聽過——妃嬪們?yōu)榱俗约旱暮⒆?，總是什么偏方都要聽一聽的?/br>
    這宮里孩子養(yǎng)的精細(xì)，從出生起一個皇子公主就有四個乳母四個保嬤嬤看護，更不用提漸漸長大，配上的足額宮女太監(jiān)了，真是嬌貴的很，恨不得路都不用自己走。

    可宮里孩子就好生病，有的妃嬪打聽了外頭莊戶上的事兒，聽聞外頭婦人養(yǎng)孩子粗糙，更是不用乳母的，就覺得或許村婦自己喂養(yǎng)，所以孩子才健壯。

    這是一重傳言，還有的偏方，說是要喝什么鹿奶豹子奶的，真是什么法都有。只喝幾天母乳都算不上出格。

    于是姜恒是等著孩子出生半個時辰后，自己喂了一回，這才撐不住睡過去的。

    十二月十七日，終于睡醒的姜恒，把昨夜的事兒都想了起來。又看座鐘上也不過才七點多，按說正是冬日晨光熹微的時候，窗外絕不會這么亮。

    “昨兒是下了一夜大雪嗎？”亮光是從窗外反射進來的，照的屋子一片亮堂堂，像是她如今的心境。

    “是啊，外頭厚厚一層雪呢?！鼻镅┑臍馍喼北扰D月里外頭掛的紅燈籠還紅潤，姜恒看著她兜不住笑似的面容，不由也笑了：“把敏敏抱來我再瞧瞧吧?！?/br>
    孩子滿月前，是不會挪到后殿去住的，就住在這東配殿里。

    很快乳母就把孩子抱了過來。

    姜恒極輕極輕戳了戳她的額頭，昨兒太忙亂了，竟沒來及跟女兒好生打個招呼：“敏敏，你好啊?！?/br>
    時隔一年半后，終于再次看到京城大門，觀保再穩(wěn)重，也是難掩心情激蕩——終于，終于到家了啊。

    尤其是他心上還記掛著一事：女兒有孕，算著十二月里就要臨產(chǎn)，他生怕自己趕不上洗三禮。

    要不是路上因風(fēng)雪天氣耽擱了些時日，其實他該早七八天回來的。

    此時當(dāng)真是歸心似箭，恨不得立刻回家去問問夫人，女兒在宮里情形到底如何。到底這一年多的書信往來，都只能說個大概，又恐書信萬一出了岔子落于人手，都只能說些套話官話。

    只是觀保再歸心似箭，也要跟大禹一樣，過家門而不入，先直接到宮門口去遞折子，看皇上是否召見。

    若是皇上召見，就入內(nèi)奏對，若是皇上讓他先回去，他才能回府。

    觀保早于昨日讓小廝快馬先趕回家去，讓家里預(yù)備好馬車來城門口接他：并非他架子大，而是需要一架馬車整理下官服儀容好見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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