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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把一個懂規(guī)矩但因為擔心章公子而著急失禮的好姑娘演得淋漓盡致。 讀書人越發(fā)心疼這位既可憐又善良的好姑娘。 蔣陞簡直都要看不下去了??傆心敲匆恍┳x書人,正經的本事沒幾分,偏有些救風塵的愛好。早那么幾十年,一個在路邊賣身葬父的女子都能把他們騙得團團轉。只要那女子長得嬌柔些、哭得可憐些,嘴里再說一些舍棄自身去報生恩的大義,總有幾個傻蛋會上當,完全看不到女子的手白嫩細膩,明顯不是貧家女該有的手,也看不到那具用破席子蓋著的尸體上的諸多不妥。 當然,讀書人被騙多了,慢慢也警惕了。 這些年賣身葬父的騙局不吃香了,騙子們便又玩出了新的花樣。蔣陞敢說這個賣繡品的女子和她口中的惡父肯定就是騙子!他們在讀書人面前演得這么真,圖得肯定不止他買繡品的十兩、二十兩銀子,只怕圖的是他全部的身家! 偏這個書生還不識好人心! 蔣陞是一個好講公義的人。他雖不滿讀書人的態(tài)度,但還是秉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態(tài)度,勸了一句說:這位書生,我們兄弟幾個久居京城,多少混出了一些面子。若是這位姑娘實在需要幫助,我們可以幫她引薦去吉祥繡莊。那是宗室里的一位老王妃經營的,尋常人都不敢跑去吉祥繡莊鬧事。 如果這個姑娘真是一位家有惡父且惡父不顧她死活的可憐人,聽了蔣陞的話,肯定第一時間跪下給他磕頭道謝了。久居京城者不可能沒聽過吉祥繡莊! 偏那姑娘做出一副警惕的樣子,還不管不顧地往讀書人身后躲了躲。 這動作就好像是在說她覺得蔣陞四人不懷好意。 這姑娘并非是什么國色天香的佳人,但她裝可憐的時候,一雙眼睛欲語還休好像藏著許多心事,這就比較吸引人了,五分的姿色一下子增到了七八分。 她那么一躲,讀書人看向蔣陞幾個的表情越發(fā)厭惡,好似他們是當街強搶民女的好色之徒。讀書人護著姑娘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看誰敢 顏楚音四人: 竟然懷疑他們要強搶這個矯揉造作的女騙子? 嘔 婓鶴笑瞇瞇地對自家兄弟說:算了,好言難勸該死的鬼。他們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咱們急什么!走吧走吧,日頭就快偏西了,別在這耽誤時間了。 四人直接轉身離開,沒人愿意去配合讀書人那一出英雄救美的狗血戲。 等他們走出去好遠了,路邊一個擺攤的老伯伯,本來一直沒敢說話的,這會兒看著讀書人面露同情,大約是覺得這年輕的娃娃從外地趕到京城赴考不容易,沒得為一些事壞了自己的前程,因此忍不住勸道:書生啊,若是老朽不曾看錯的話,剛剛與你說話的幾位公子,體型富態(tài)的那位正是定國公世子。 曹胖子經常滿大街地搜羅美食。他那個體型說真的,一般二般的人真的比不上,因此攤主們大都能猜到他的身份。剩下三位公子雖然不敢亂猜,但都知道定國公世子與新樂侯交好,所以那三人里頭很可能就有一位是新樂侯! 未等讀書人說什么,賣繡品的姑娘含著哭腔說:章公子,都怪我!我爹說得沒錯,是我沒福氣,帶累了身邊的人莫要為我得罪了那些公子哥啊,不值得的嗚嗚嗚早知如此,當年我還不如跟著我娘一塊兒死了 這一哭,立刻就把讀書人為數不多的警惕哭沒了,大聲說:這怎么能怪你?人間自有公道在,便是定國公世子也不能強搶咳,不能為非作歹。 他來京城后,租了一處小院子。賣繡品的姑娘就住在小院隔壁,而且姑娘一家是先在那里定居的,他們都租了好幾個月了,讀書人才搬過來。讀書人自認為姑娘一家不是沖著他來的。因為兩家只隔著一堵墻,讀書人這些日子里聽了不少姑娘家的事,對姑娘家的情況了解得清清楚楚。因著這份清楚,他覺得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絲毫不覺得姑娘一家是騙子,不覺得他們在算計自己。 讀書人見姑娘哭得不行,立即表示要送她回家。讀書人為了表示自己只是單純想要幫助這位可憐的姑娘,而不是對她存有什么不可言說的心思事實上確實也沒啥心思,只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救風塵而已,源自于書生的自負兩人一前一后地走著,隔著不短的距離。總之,各方面都表明他們是清白的。 眼看著他們走遠了,擺攤的老伯伯嘆了一口氣,輕輕地搖了搖頭。 以他的閱歷來說,他也能瞧出這個姑娘不對勁,但他不敢太過直接地提醒讀書人。先不說讀書人愿不愿意信,就說這姑娘敢做這種事情,她背后肯定牽扯了很多人,明面上的騙子可能只有一兩人,其實背地里不知道藏著多少呢!而且只怕他們和內外城的三教九流都是有聯系的。老伯伯要是動作鮮明地壞了他們的事,事后肯定要迎來報復,到時候老伯伯和他家人就完全沒有活路啦。 眼睜睜看著書生要倒霉,老伯伯也無能無力啊。 再說這姑娘,拎著空籃子和一包銀子回了自家小院后,臉上的楚楚可憐立刻消失了。她爹正躺在小榻上剔牙,見著閨女回來了,照例先罵了幾聲,這一罵,隔壁自然什么都聽見了。姑娘大聲假哭起來,哭著哭著又用氣音說:收拾東西快走,今兒倒霉在街上遇到定國公世子了,不是我們得罪得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