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棠棠點(diǎn)點(diǎn)頭：“嗯，我不小心接了，不好意思?！?/br>
    “沒事，誰打來的？”

    “周旭輝?！?/br>
    陳仰穿著浴袍走過來，把手機(jī)拿到書桌，果不其然，微信受到了周旭輝的狂轟濫炸。

    【女人？開房？】

    【誰啊，我認(rèn)識嗎？】

    【陳仰，我真是小看你了啊】

    【坑個聲】

    【這是忙上了？】

    ……

    祁棠棠的手機(jī)鈴聲也響了起來。

    她拿起來，沒馬上接。

    江挺怎么會突然打電話給她？

    她猶豫了一下，按下接通鍵。

    “你在哪？”江挺的聲音聽似平靜，卻暗含幾分連自己都沒察覺的焦躁。

    “我……”

    祁棠棠看了一眼陳仰，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不在宿舍？”

    “我在外面?！?/br>
    “跟誰在一起？”

    祁棠棠不擅長說謊，心想這情況有點(diǎn)復(fù)雜，要是說現(xiàn)在跟陳仰在一起，又要解釋更多東西……思考途中，江挺又叫了她一聲：“祁棠棠？”

    “嗯……”祁棠棠總算想出解決辦法，“江挺，我手機(jī)快沒電了，先掛了啊?！比缓笾苯訏鞌嗔穗娫挕?/br>
    江挺第一次被祁棠棠掛電話。

    他久久看著那通時長為叁分半的通話記錄，捏緊了手機(jī)。雨點(diǎn)噼里啪啦地打在窗上，伴隨著轟隆隆的雷聲，耳邊響起舍友的叫嚷。

    “狗男人！還說我聽錯了！明明是女人的聲音！陳仰，我真的看錯你了！我關(guān)心你回不來，你倒好，趁機(jī)帶女人去開房，平時裝那么純情，沒想到啊沒想到?！?/br>
    最后祁棠棠還是沒好意思讓陳仰在桌子上通宵，于是提出兩個人都不睡的建議。一個坐床頭，一個坐床尾。

    陳仰性格沉悶，想了半晌也沒能想出什么話題。兩人穿著同款的浴袍，陳仰一看見祁棠棠，就忍不住浮想聯(lián)翩，居然還有了反應(yīng)，還好有被子掩著，不至于讓她發(fā)現(xiàn)自己腦子里的齷齪思想。

    祁棠棠雖然性子活潑，但碰上這種局面，說話反而更加尷尬，倒不如相互沉默，還自在些。

    祁棠棠看著手機(jī)，困意襲上來，逐漸失去了意識。再次醒來，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中央，被子蓋得好好的。陳仰坐在桌邊看書，聽到動靜，轉(zhuǎn)過頭來：“醒了？外面雨停了，等會下去吃個飯我們再回去?！?/br>
    “嗯，好的……”祁棠棠看了眼時間，十一點(diǎn)，有點(diǎn)羞愧，明明說好一起熬夜，最后自己卻一覺睡到了中午。

    陳仰拎了兩個紙袋過來，放到床頭柜上。

    “這是……”

    “我剛才出去買的，不知道合不合適?！?/br>
    祁棠棠朝里看，是一套衣服。

    粉色毛衣和卡其色運(yùn)動褲，還有一件看上去很厚的白色外套。她昨天換下來的衣服還掛在窗沿上，看樣子還沒干。

    而陳仰身上仍穿著昨天的衣服。

    他怎么沒給自己買？

    “不知道你穿什么碼的，所以就看著買了?！?/br>
    “這個多少錢？”祁棠棠問。

    “樓下的服裝店打折，沒多少的，不用給了?！标愌稣f，“那你先洗漱吧，我在門外等你。”

    祁棠棠打開門時，陳仰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許久。

    在櫥窗外看到就覺得肯定合適她。

    果然很好看。

    祁棠棠摸了摸臉，然后把手放進(jìn)衣兜里：“陳仰，這套衣服多少錢啊，我還是得給你的?！?/br>
    “嗯，我等會發(fā)你?！?/br>
    “好?！?/br>
    “收拾一下東西我們回去吧。”

    “嗯?！?/br>
    陳仰回去之后，周旭輝在他座位前擋著，對他進(jìn)行連環(huán)逼問。

    -昨天哪過夜的？

    -電話里的美女是誰？

    -昨晚是不是破處了？

    吳益豪站在旁邊看好戲，連江挺也望過來。

    陳仰實(shí)施沉默絕技，一聲不吭盯著周旭輝，兩人大概僵持了十分鐘，周旭輝呵了一聲讓開，嘴里仍是不饒人：“不叫的狗咬人，還以為我們宿舍陳仰最老實(shí)，真沒想到，呸！虧我還這么不遺余力地幫你！”

    陳仰深吸一口氣：“昨晚雨太大，我一個人在賓館住的，誰也沒有，你真的聽錯了?！?/br>
    “哦，我聽錯了？那吳益豪，江挺都在旁邊呢，你們也聽錯了？”周旭輝轉(zhuǎn)過去，吳益豪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們都聽到了。”

    周旭輝點(diǎn)點(diǎn)頭：“過夜就過夜唄，沒什么大不了的，不過到底是誰啊，我們都認(rèn)識嗎？”

    “沒有誰。”陳仰對上江挺的目光，手機(jī)叮的一聲響起來，周旭輝耳尖地立刻伸頭過來看，陳仰連忙用手蓋住，“你沒別的事了嗎？”

    周旭輝笑了兩聲：“誰稀罕看??！藏這么嚴(yán)實(shí)，該不會就是我們認(rèn)識的人吧？”

    “不認(rèn)識?！?/br>
    “呵！”

    話題就此終結(jié)。

    周旭輝總算放棄，最后嘟囔著：“早晚得露出馬腳來?！?/br>
    等旁邊的人散開，陳仰點(diǎn)進(jìn)手機(jī)，果然是祁棠棠發(fā)來的信息，問他衣服多少錢。陳仰嘆了口氣，將金額發(fā)給她。

    經(jīng)過這次，遲鈍的祁棠棠終于意識到不妥，馬上要期末考，奶茶店的兼職也快結(jié)束，這天晚上陳仰照常送她到學(xué)校南門口。

    他如往常一般站在門口等她進(jìn)去。

    祁棠棠走了幾步，又回過頭，見他還站在原地，捏了捏拳，走回去。陳仰有點(diǎn)驚訝，“怎么了？”

    祁棠棠說：“陳仰，馬上要期末考了，我明天就不在奶茶店兼職了?！?/br>
    陳仰猝不及防，下意識哦了一聲，眼睛半垂，表情似乎變得有些失落。

    祁棠棠衣兜里的拳心收緊了：“那，再見?！?/br>
    “等等?！?/br>
    陳仰拿下身后的黑色書包。這是他一直背在身上的，肩帶處和底部有明顯的磨損，看樣子有些年頭了，不過因?yàn)槭呛谏?，從遠(yuǎn)處看不太出來。

    他拉開拉鏈，書包里面透出一抹嬌艷的紅。

    陳仰將十幾朵紅玫瑰塞到她手里。

    祁棠棠無措地拿著玫瑰：“這個……”

    “祁棠棠，其實(shí)——”旁邊有人走過來，陳仰緊張了一下，抱住身前的書包，“我……”

    到這地步，祁棠棠怎么可能還不明白。

    陳仰撓了撓頭，看向一旁的街道，還好天氣夠冷，不然臉早就燒紅了。

    祁棠棠覺得手里的玫瑰有點(diǎn)燙手：“要不這個你還是拿回去吧。”

    “這個是剛才我在路口買的，天氣這么冷，那個小女孩穿的又少，我看她手上沒多少了，就全給買回來了……我一個大男人拿回宿舍肯定要被他們笑話的，身邊也沒可送的人，你就拿著吧……”

    陳仰剛穿過馬路，那個小女孩不知道從哪邊躥出來，將他攔住，硬是將玫瑰塞到他手里，還說，大哥哥給女朋友買束花吧。

    似乎是被某個詞取悅。

    等陳仰反應(yīng)過來，他已經(jīng)把錢付了，手里捏著十幾支玫瑰。

    祁棠棠默了一會兒，說：“我拿這個回去也不合適。”

    天空突然飄起了細(xì)雪，遠(yuǎn)處傳來旁人的驚嘆。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就在這樣一個沖動的夜晚，突然而至。雪飄落在她頭頂，陳仰看著，心頭突然升出某種激蕩的心情。

    他從小，不論做任何事，都要有萬全準(zhǔn)備，才會去做。

    他做的每一個選擇都沒有后路，所以瞻前顧后，永遠(yuǎn)不敢去爭取。

    可此時，他看著她，居然生出一種強(qiáng)烈想去爭取的欲望。

    你并不是一無所有，對不對？

    “其實(shí)——我騙了你。是那個小女孩突然把我攔住，把花塞到我手里的。她說，讓我送給女朋友。我當(dāng)時就想，我哪有什么女朋友?！标愌龅偷托α寺?，繼而看向她，“可下一秒，我的眼前就浮現(xiàn)你的臉了，后來居然連付了錢的印象都沒有，犯傻一樣地走了好久。走到店門口，我又不知道該怎么給你，沒有理由，怕你不愿意收，所以趕緊收起來了……”

    陳仰的作文成績不錯，頭一次語言組織亂到這種程度，說了一些跟主旨毫不相關(guān)的廢話。他抓了一把頭發(fā)：“是不是沒聽懂？我其實(shí)就是想告訴你——”

    陳仰注視著她，眼神堅定。

    “我喜歡你，祁棠棠?！?/br>
    祁棠棠后退半步，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告白嚇懵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往前進(jìn)一步，祁棠棠就往后退：“陳仰，你……”

    “你不要有負(fù)擔(dān)，我只是突然想告訴你?！标愌稣f。

    還好手機(jī)響起來，是小萱打來的電話，祁棠棠忙不迭地接起來：“喂……哦……好……那我現(xiàn)在給你去買?！?/br>
    小萱知道她這個點(diǎn)回來，讓她幫忙帶食堂的rou夾饃。

    思緒亂成一團(tuán)，祁棠棠下意識想逃跑，“我現(xiàn)在有點(diǎn)事，先回去了……”

    陳仰一直看著她，祁棠棠躲著他的視線，轉(zhuǎn)過身時，又被叫住。

    “祁棠棠?！?/br>
    她看向陳仰。

    他的目光分外認(rèn)真。

    “下次，還能見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