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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旦大驚,不敢相信地瞧瞧母后,又瞧瞧太平。 “公主是先帝骨血,也在王孫之列,諸位臣工覺得何處不妥???”武后聲音冷冽,句句帶刀,落入百官耳中,皆是重響。 尤其在這偌大的萬象神宮之中,更添威嚴。 太平不發(fā)一言,今日穿著一襲大紅色的牡丹宮袍,神態(tài)倨傲,裙角長迆,就等著百官們后面的那些話。 李唐舊臣們深望了一眼太平,仿佛揪住了什么救命稻草,當(dāng)先開口,“請殿下上臺終獻?!?/br> 聽見同僚如此,便有更多官員也一起附和。 最后堂上只剩下了武氏那幾兄弟愣在了原處,震驚地望著武后。他們?yōu)槲浜笏较轮\那么多事,為的就是以武氏子弟的身份,封王拜相,甚至一朝位登九五,就算終獻要有人代之,也應(yīng)該是武氏子弟才對。 “嗯?”武后眸光如刀,狠剜了一眼為首的武承嗣,“春官尚書有話要講?” 武承嗣忍下了話,這個時候頂撞武后,無疑是拆自己的臺。況且太平婚事未定,就讓她先逞一時威風(fēng)好了! 反正嫁入了武氏,她絕對過不了生子那一關(guān)!何必現(xiàn)在與她計較那么多? 想到這里武承嗣率先叩首,“請殿下上臺終獻?!?/br> 看見族兄已經(jīng)開口了,其他武氏兄弟也不敢出言,紛紛效仿。 太平嘴角一揚,“臣,領(lǐng)旨?!闭f完,她走出百官之列,踏著龍臺的十三階緩緩走上高臺。 李旦悄然打量著太平的神情,不傲不倨,不卑不懼,那日仁壽宮中相見,還以為太平只是長大了的小公主,今日再見,他不得不承認,太平身上多了一抹君王之氣,莫名地讓他忐忑。 婉兒穿著官服伺候在武后身旁,親手給太平送上了香燭。她難掩眼底的驕傲之色,與太平眸光匆匆一接,垂首退后時,不禁啞然輕笑。 太平誠摯舉著香燭禱告,凜聲道:“愿河清海晏,百姓安康,天下太平。” 那襲大紅宮袍,站在武后身邊,半點不遜色。 終獻終了,太平含笑轉(zhuǎn)身,那笑容一霎驚艷了整個萬象神宮。 殿下正值最有風(fēng)韻的廿四年華,褪盡了青澀,沉淀了歲月風(fēng)華,她站在那兒,就是大唐最美的一幅畫卷。 婉兒悄悄顧看,只覺癡了三分。 其他眾臣悄悄顧看,不少癡了,不少仰慕,不少……憂心忡忡。 武后突然這般抬舉公主,只怕另有所謀。 那些李唐舊臣是憂多于喜,殿下想在武后身邊有所為,勢必要犧牲點什么。思來想去,只怕公主要與武氏聯(lián)姻了。 他們?nèi)滩蛔⊥蛭浜竽菐讉€子侄,有的已是不惑之年,有的已兒女成群,沒有一個是沒婚配的。 武承嗣野心勃勃,武三思心思深沉,武攸寧暫時看不出心思,武懿宗又是個矮小暴虐的性子,武攸暨…… 他這會兒正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公主,年少時候沒能結(jié)下良緣,多年以后終是可以再見這樣美麗的公主,他哪里管得住自己的眼睛? 真是要糟蹋了李唐最耀眼的鎮(zhèn)國公主! 李唐舊臣們瞧瞧這些駙馬人選,就沒一個可以入眼的。 祭天祭祖儀式完成,百官退朝。 李旦心情沉郁,先行離去。 武后心情頗是愉悅,領(lǐng)著太平與婉兒登上萬象神宮的最高處,遠眺整座神都。 “朱雀浴火,展翅欲飛,呵呵?!?/br> 武后扶欄遠望,她離脫下這身鳳袍,穿上龍袍的日子不遠了。 “太平,你好好瞧瞧,這樣的江山,不美么?” “自是美的。” 太平附和答話,“阿娘走到今日,實屬不易,兒在此先恭祝阿娘,心想事成?!?/br> 武后大笑,看向一旁垂首跟著的婉兒,“婉兒當(dāng)是首功?!?/br> “臣只是盡了本分?!蓖駜簩⒛X袋更低了低。 “神都方圓百里,有龍門,有天街,有天門,有天津,有天宮明堂,可哀家總覺得,還少了點東西。”武后若有所思。 太平走至武后身側(cè),指向外間,“阿娘既是菩薩轉(zhuǎn)世,豈能只有龍門有佛?何不,在那里建座天堂,天堂中放置大佛,與這萬象神宮遙相呼應(yīng)。” 武后被戳中了心事,靜靜地望著太平,“你這個鬼機靈,虧你想得出來?!?/br> “阿娘高興,兒便高興?!碧矫髅牡亓诵α似饋?。 武后看著女兒這張年輕的臉蛋,突然感慨地拍了三下太平的肩膀,扶住了太平的肩頭,“謀天下不易,守天下更不易?!?/br> “兒知道?!碧酱_實明白,稱帝不易,穩(wěn)住江山更不易。 武后湊近了太平,聲音突然沉下,“阿娘這三個月來,一連殺了那么多人,你怕阿娘么?” “怕?!碧街勒f不怕,武后根本就不信。 武后滿意地笑了,“怕就對了?!碑?dāng)天子,就要這個“怕”字才能馭下,以德服人固然是佳事,可人心難料,帝王手中沒有刀,旁人便不會乖乖臣服。 太平怔了怔,不知該答什么。 武后卻換了話題,“婉兒,今晚宮宴,都布置好了么?” “回太后,一切皆已準備妥當(dāng)。”婉兒如實回答。 武后笑意復(fù)雜,轉(zhuǎn)眸看向婉兒,“命婦那邊也準備好了?” “嗯。”婉兒知道武后問的是哪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