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渡 第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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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突然感覺心下有些發(fā)涼,明明是四月尾巴了,風怎么還有涼意呢。 她翻動著頁面的動作緩緩停下,這一頁上面,布滿她娟秀的字跡。 字如其人,很秀氣,很好看。她怕陳浮己看不懂,所以將一些不必要的步驟都寫上去了。 記得以前,何淑檢查她作業(yè)的時候,總會因為繁瑣的步驟而責怪她。 “陳浮己,聽爺爺說,你爸爸是老師,很有君子風范的一個人。我大概知道他為什么給你取名叫陳浮己,可能是希望你在這浮浮世事中,記得要不忘渡己。” 池沅望向窗外,半山腰上的風景遠沒有山頂?shù)膲验煛?/br> “你應該是朝氣蓬勃的,就像這個萬物復蘇的季節(jié),請你一定要挺起脊梁去看天,看地,做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人。所以千萬不要因為一些人、一些事,而止步不前?!?/br> 他或許不會去北京。 她可能,再也不會來霧城。 哪怕在那些不會相見的日子里,她也希望,他能過得很好。 從池沅來找他開始,到現(xiàn)在,她都沒有問他一句剛才在九中校門口發(fā)生的事。她只是在告訴他,不要在乎那些人,那些事。 星星火勢已經燃到了煙頭,灼燒著他手指邊緣的皮rou,陳浮己丟了煙頭,在地面上將它擰滅。 “池沅,天黑了,走吧?!?/br> 她放下手里的習卷,與他對視兩秒,起身,“我去和爺爺打聲招呼?!?/br> “嗯。” 陳浮己先出去了,她一個人走到爺爺?shù)奈葑娱T口,輕輕敲了敲門。 “爺爺,我先走了。如果有機會,我下次再來看您,您多保重身體?!?/br> 她沒等到回聲,她想或許是老人家睡得早,也不太好打擾人家,說完就離開了。 等池沅走遠了,屋子里才傳來止不住的咳嗽聲。 陳浮己在外面等著她,看著她身影出來了,于是照亮了手里的手電筒。 走在她前面,帶著路下去。 池沅跟在他身后,始終保持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直到走到一條熟悉的街口時,池沅忽然停住了腳步。 陳浮己察覺到身后的人沒有跟上來,轉過身去望她,就聽見池沅說:“陳浮己,沒記錯的話,這是我們第一次遇見的地方?!?/br> “嗯?!彼貞浟艘幌?,應聲。 “你當時還罵了我,說我是傻缺還是什么來著?” “沒罵你,只是讓你滾來著?!?/br> 池沅微微搖了搖頭:“原來你還記得啊,但是我記得明明是罵了的,罵了句我聽不懂的話?!?/br> “沒罵?!彼麍猿终f。 “罵了也無所謂,畢竟很難碰到我這種一上來就借錢的人吧。”她垂眸淺笑,語氣中有一絲絲淺淺的苦澀。 明明才認識不過兩個月,卻像相處了幾年一樣。 陳浮己呵笑一聲,語氣略顯沉悶,“你也知道啊。” 池沅強迫自己展顏:“你還不是一樣,哪有一上來就罵人的!” “說了沒罵你。” “明明就是罵了?!?/br> “沒有?!?/br> 兩人為了這個問題,一直爭執(zhí)到山腳下,像是在沒話找話聊一樣,無聊至極。 可池沅卻想再和他多說一點,聊什么都可以,但陳浮己卻不是那種可以陪她聊完人生聊理想的人。 等車的途中,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僵持著。 “陳浮己,要不你送我回去吧。”她掐著手指,垂著頭,小聲問。 他遲疑了很久,啞聲:“車來了。” 池沅心里堵得慌,明明這么偏僻的路,很難等到車的。 怎么今天就等到了呢。 陳浮己伸手,攔了那輛出租車,替她拉開后座的車門,然后在向司機報了地名。 “陳浮己,我走了?!?/br> “嗯,早點睡,到了給我發(fā)消息?!?/br> 她上車的動作很慢,慢到司機在催促她了。 “陳浮己,1號那天給我打電話吧?!?/br> “再說?!?/br> 池沅松開了拉住他的手,陳浮己替她關上車門。 這是第二次,他沒有親自送她回去。 送完池沅上車后,陳浮己在原地站了會兒才離開。 山風掠過山谷,一陣陣地吹,樹葉嘩啦啦地響,他沒有打手電筒,剛才電用完了。 爬著梯坎,借著月亮微弱的光線走著。 回去的時候,老頭正翻箱倒柜,拿出一個陳舊生銹的風扇出來。 “浮己,那個電風扇,你有空拿去修修吧,過些日子好用?!?/br> 老頭說的電風扇,是一架有陳浮己半數(shù)大的鐵綠皮風扇,轉動的時候,總能發(fā)出“吱呀吱呀”的聲音,用的年生久了就生了銹,不太能轉得動了,陳浮己以前熱得睡不著的時候,都是老頭起夜坐在他床邊打扇。 陳浮己心不在焉地回:“入夏還早,過些時候再說?!?/br> 作者有話說: 第31章 “喊爹” 四月末尾的那兩三天, 一直在不停間斷的下雨,泥土格外泥濘,連空氣都散發(fā)著潮濕的氣息, 它仿佛是今年的最后一場春雨,眷戀著萬物, 不肯離去。 四月三十號那天, 九中就放了五一假。 “明天汪東洋過生日, 他打算怎么過?”周林野問。 陳浮己和他并排著走,兩人一路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大多數(shù)都是在說汪東洋生日的事兒。 “能怎么過,老地方唄?!?/br> 汪東洋每年過生日的日子選得挺好,五一那天, 大家都放假,往年都是包下一個大的包廂,玩上一整天。 從學校出來, 他就和周林野分開了, 獨就去了南路那家書店,是池沅叫他去拿資料的那個地方。 灰暗的天空顯得無力的蒼白, 淅淅瀝瀝的小雨落在石油柏青的地塊上,陳浮己撐著一把黑色的傘, 徑直往書店走。 書店不大, 因為下雨的緣故, 店里也沒多少人, 只有一個中年女人坐在書柜臺邊上,她看見陳浮己進來, 就主動招呼:“需要什么書?自己看還是我?guī)湍阏???/br> 陳浮己收了傘, 走過去, “有人讓我過來拿資料,名字是陳浮己,你找一下?!?/br> “是你啊?!?/br> 老板娘明顯有印象,直接彎身打開腿邊的柜子,在里面摸索著。 “那小姑娘是你jiejie還是meimei啊,那天在我書店找了好久的資料,最后還拜托我一定要調到?!?/br> 這份是名師題,網上都買不到的,要是池沅那天特意拜托,老板娘還真不會去調貨。 陳浮己淡淡回:“朋友?!?/br> 錢已經給過了,老板娘給他用袋子裝好題冊后,陳浮己就離開書店了。 南路不算太偏,就是有好幾家巷子,巷子的兩邊,開著些茶館和麻將館,里面的人大多都是三教九流之輩。 羅子捷和蘇鋒一群人正好從一個棋牌室里有說有笑地出來,拐彎之際,正好碰上陳浮己一人。 雙方撞見彼此的時候,都有些詫異。 陳浮己瞥他們一眼,眼神冰涼,似這淅瀝的小雨,不帶絲毫感情。 羅子捷吐出嘴里的煙頭,齜牙咧嘴的笑,一臉得意。 上次陳浮己打他那事還沒算清楚呢,今兒正好撞上了,怎么可能不報仇。 “挺巧?。 碧K鋒開口說。 陳浮己沒說話,像是沒聽到一樣,撐著傘,徑直打算離開。 隔著一個肩寬的距離,羅子捷刻意撞上陳浮己的肩背,眼神挑釁:“招呼都不打,就想走???” 他們大概十人左右,烏泱泱地站在一起,堵住了眼前這條狹窄的巷道。 站在羅子捷身后的混混,想伸手將陳浮己的傘打到地上,卻沒扯動。 陳浮己掀起眼皮,眼底的波瀾驚起戾氣,薄唇微動:“想怎樣?” 羅子捷直視著他,看著陳浮己這副樣子,心底就燒起一陣旺火,這小子上次打到他臉上的拳頭的痛感,他還沒忘呢。 “陳浮己,看不明白我們想怎樣嗎?” 說到這里時,羅子捷眼神陰狠,“難得碰上,你還落單,今兒老子不把你打得滿地找牙,你來問我?!?/br> 說完,羅子捷就狠狠拽過陳浮己手中的傘,一拳打在陳浮己的腹部,被陳浮己躲了過去,手里的傘卻被奪在地上,被踩得稀碎。 陳浮己從小就是在一群混混孩子里長大的,拳頭就沒有軟過,但對面十個人不止,就算再怎么能打,也經不住這么抗。 他是很明顯的落了下風,一群人在他頭上、腹部······踩了又踩,覺得還不過癮,又讓三四個人將他拉起來打。 開始的時候還會還手,后來受不住了,就緊緊護著袋子里的題冊,揉成了一團。 羅子捷他們看他將袋子里的東西護得緊,就越想從他手里搶走。 手剛碰到袋子,就被陳浮己翻身打了,結結實實地打在了羅子捷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