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綏聽著他的話, 把聞喜之手腕一拽就不肯松。

    “我還是一起去吧。”聞喜之低頭看了眼自己被抓緊的手腕，說不上來什么感覺，“反正也是自習(xí)課，我讓同學(xué)幫我請個假?！?/br>
    一起到了醫(yī)院，掛了號又開始打點(diǎn)滴。

    正巧這時(shí)候沈明要輪休剛下班，往門口一過，不小心瞥到眼，驚得倒退回來：“這怎么又送回來了？不是不肯待著嗎？”

    看一眼聞喜之和周林燃，有幾分好奇：“你倆是他同學(xué)？”

    聞喜之點(diǎn)頭：“我是他同桌，您是？”

    “這里的醫(yī)生，他姑父?！?/br>
    一番了解下來，聞喜之才知道昨天天不亮陳綏就來了醫(yī)院。

    怪不得，昨天極光沒人。

    過了會兒，陳綏的手機(jī)在響，聞喜之找了下，在他的褲子口袋里找到，來電顯示是韓子文。

    一接聽，韓子文就焦急地發(fā)問：“你去哪兒了綏哥？給你送飯呢，人呢？！”

    “……他在醫(yī)院?！?/br>
    韓子文掛斷電話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趕來醫(yī)院，原本還好奇為什么聞喜之會跟陳綏碰上，這會兒到了看見周林燃，似乎又能理解。

    這發(fā)燒別是氣的？

    韓子文一過來，聞喜之就不太好再繼續(xù)待下去，剛剛周林燃已經(jīng)說了幾次讓她回去上課，他留下來就行，她都以韓子文沒來為由拖著，這會兒沒借口了。

    沈明給陳綏姑姑陳榆告了狀，遠(yuǎn)在瑞士進(jìn)修的陳榆立即打電話回來將陳綏大罵一頓，強(qiáng)制他留在醫(yī)院，必須待到一點(diǎn)兒毛病沒有才準(zhǔn)出去。

    沈明在一旁聽著電話幸災(zāi)樂禍，被陳榆聽見，一同罵了：“有你這樣當(dāng)醫(yī)生的？他好沒好你不知道？他說要出院你就讓他出院？你的醫(yī)德在哪里？”

    “……我錯了錯了老婆大人?！鄙蛎髁⒓椿?，“什么時(shí)候回來？”

    “還有幾個月。”

    “還有這么久……”

    沈明拿著電話出去訴相思，病房里一瞬安靜下來。

    陳綏躺在病床上，入目一片冷淡凄慘的白，總感覺沒病的人在這兒待著也會抑郁。

    手機(jī)被人充好電放在旁邊，他拿過來看，有許多未接來電和關(guān)心他的微信消息。

    翻了幾遍，卻沒看見聞喜之的，煩躁地把手機(jī)一丟，低聲暗罵：“沒良心。”

    第二天下午那群兄弟來看陳綏，鬧一會兒又被沈明趕走：“他需要靜養(yǎng)?！?/br>
    聞喜之是下了晚自習(xí)來的，陳綏低頭玩著手機(jī)，感覺到門口有人進(jìn)來，還以為是沈明，張口就喊：“出去，不想看見你。”

    那人停下，卻沒離開，也不說話，陳綏不耐地抬頭，看見聞喜之提著東西立在那兒，微愣，脾氣收了點(diǎn)兒。

    但轉(zhuǎn)瞬，還是不怎么高興的樣子，收回視線，低頭在手機(jī)屏幕上劃來劃去：“你來干嘛？”

    “看看你。”

    “還活著。”

    “……”聞喜之走近，把提著的麻袋東西往他病床旁邊的小柜子上放，“那就行?！?/br>
    陳綏冷笑：“死不了?！?/br>
    “我看也是，禍害遺千年?！?/br>
    “……你來就是損我的？”陳綏瞥著她從口袋里往外拿吃的的動作，鼻孔里逸出聲不屑的哼，“誰要吃你這些？”

    “沒事，我就是拿來給你看看?！?/br>
    “……”陳綏額頭青筋跳了跳，手機(jī)一丟，“睡了，不送。”

    “哦?！甭勏仓谂赃叺男〉首由献?，剝了顆雞蛋，自己慢慢吃著，“你睡吧?！?/br>
    “……你不走？”

    “我剛來，歇會兒再走。”

    “隨你?！?/br>
    聞喜之吃完雞蛋，又打開旁邊的米粉開始吃。

    三鮮的湯底，鮮香濃郁，片刻就竄滿了整個房間，勾得這幾天清湯寡水餓肚子的陳綏喉結(jié)滾了滾。

    “你不能出去吃？”話是朝著她說，眼睛卻朝她碗里看，“這么大人，沒素質(zhì)?！?/br>
    聞喜之吸溜了一根粉，水嫩薄軟的唇上泛著閃閃光澤，朝他看過來：“你說隨我啊。”

    陳綏盯著她的唇，眸色漸深。

    心里所想，下意識問了出來：“什么味道？”

    “三鮮啊，你沒看出來？”

    “不是……”

    他想問的，不是米粉。

    “怎么就不是？”聞喜之把碗端著往他跟前遞，“你聞聞，真是三鮮?！?/br>
    她一下湊得好近，陳綏下意識后退，卻退無可退，抬眼看她。

    這樣近在咫尺，腦袋往前一湊就能吻到。

    呼吸跟著變了調(diào)，喉結(jié)連著滾動兩下，口渴到想吮吸點(diǎn)什么東西。

    “你這兒有東西?！?/br>
    話落，大拇指指腹已經(jīng)在她唇上輾轉(zhuǎn)摩挲了一遍，柔軟到令人心顫的觸覺。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聞喜之驚得呆了一瞬，轉(zhuǎn)眼反應(yīng)過來，臉紅升溫，慌忙起身收拾東西離開。

    “給你留了一碗粥，自己慢慢喝?！?/br>
    話說完，人已經(jīng)跑沒影。

    陳綏從她跑開的背影上收回視線，低頭，看著自己濕潤帶油光的大拇指指腹。

    緩緩抬起，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是挺鮮的。

    接著，整個大拇指指腹都按在了自己唇上。

    沈明來查房，一進(jìn)門就聞到濃郁的三鮮湯粉味道，順嘴問：“你偷吃湯粉了？”

    陳綏玩著手機(jī)，漫不經(jīng)心地回應(yīng)：“沒?！?/br>
    “騙誰?！鄙蛎魑亲?，“這么濃郁的味道，以為我鼻子瞎？”

    “別人吃的，已經(jīng)走了。”

    “真的假的，你——”

    話沒說完，沈明一眼看見他唇上的油光，走近幾步看仔細(xì)，一副你被我逮到了的得意表情：“還說沒有？你嘴都沒擦！”

    陳綏：“……”

    “嘖嘖?！鄙蛎鲹u頭，“你這人，以后肯定不能出軌?！?/br>
    “為什么？”

    “偷吃都不擦嘴?！?/br>
    “……”

    神他媽偷吃。

    聞喜之第二天晚上又去探望陳綏，在住院部樓下碰見韓子文，跟他一起上去。

    可能是因?yàn)橛许n子文在，他話多，吵吵嚷嚷的，氣氛一直還不錯，聞喜之沒感到尷尬。

    沒有呆太久，兩人一同離開。

    想起陳綏那個姑父醫(yī)生，聞喜之順勢問韓子文：“陳綏他還有個姑姑?。俊?/br>
    “對啊，綏哥有個親姑姑，是現(xiàn)在唯一一個對他最好的親人。”

    “嗯？”聞喜之驚訝，“他外婆呢？”

    “綏哥的外婆……怎么說呢，挺復(fù)雜的還。”韓子文撓撓太陽xue，“你知道綏哥他媽沒了吧？”

    “嗯，知道一點(diǎn)?！?/br>
    “嗐，他爸真不是個東西，我要是綏哥我真能拿刀砍死他?！表n子文憤憤地握拳在空氣中揮了下，“就因?yàn)檫@事兒，綏哥他外婆連他也恨上了?！?/br>
    “關(guān)他什么事兒？”聞喜之不理解，“他不也是受害者嗎？”

    “就是啊?！表n子文附和，“可是，綏哥跟他爸，長得挺像的，所以，外婆不想看見他，一看見他就想起他爸，就想起他爸害死了自己的女兒?！?/br>
    “外婆以前一直對綏哥很好，可能有點(diǎn)愛屋及烏的想法在里面吧，綏哥他媽是獨(dú)生女，就這么一個女兒誰不愛啊?！?/br>
    聞喜之忽然想起，陳綏明明打架很厲害，可總是臉受傷。

    按理來說，那樣好看的一張臉，誰都會護(hù)著，即便不只是因?yàn)楹每矗猩矔榱俗饑?yán)而護(hù)住自己的臉。

    但陳綏似乎從來不護(hù)臉。

    現(xiàn)在想來，也許他也不愛這張跟他爸很相似的臉，所以，覺得被打臉也沒關(guān)系。

    甚至，有點(diǎn)故意。

    出了電梯，韓子文還在講。

    “自從他媽沒了，外婆就受了打擊，曾經(jīng)有段時(shí)間看見綏哥就讓他滾?！?/br>
    “但綏哥畢竟是她唯一的外孫，怎么可能不愛呢，又愛又恨吧，很矛盾，所以外婆一直主宰普寧寺附近，天天都去參禪?！?/br>
    “偶爾回來待幾天，對綏哥也不冷不熱不咸不淡。之前砣砣被綏哥帶回家養(yǎng)了兩天，恰好遇見外婆回來，連人帶狗一起趕了出去?！?/br>
    “她討厭狗嗎？”

    “應(yīng)該也不是，是陳宜他媽，就是那小三喜歡養(yǎng)狗，所以外婆連狗也恨上了?！?/br>
    “……”

    這也太霸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