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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佳兒佳婦在線閱讀 - 佳兒佳婦 第63節(jié)

佳兒佳婦 第63節(jié)

    畫中之男子瘦長臉,微留髭須,容貌平平,卻哪里有大哥哥千中之一的好看。溫初弦說王氏子比謝靈玄還好看許多,卻是騙她的。

    謝蘭兒不知溫初弦看謝靈玄,猶如看惡鬼魍魎,主觀的臆測很大。

    在溫初弦眼里,謝靈玄確實就是天下至丑至惡之人,她自然覺得面目平平的王氏子也比謝靈玄英俊許多,不能公正地評判其容貌。

    不過論家境和條件來說,這仍是一門好親事。謝蘭兒雖有遺憾,卻還是點頭答應了。

    芳姨娘覺得男人不宜生得太俊,當以強健正直為主,見了王氏子的畫像正合心意。

    芳姨娘著實萬分感謝溫初弦給謝蘭兒找的這樁婚事,對溫初弦親近更勝從前。但凡溫初弦相求,芳姨娘沒有不答應的。

    謝靈玄答應為溫初弦補過生辰,果然給她找來了戲班子,明日就會進府。

    也不知他是怎么哄騙了長公主的,長公主聽這些伶人進府賣唱,居然沒有大怒反對,只是輕飄飄地吩咐不要到她的新月閣來鬧。

    溫初弦不得不承認,那人蠱惑人心還真是有一番好本事。

    這日一家子人正和和氣氣地商議謝蘭兒的婚事,選個黃道吉日,卻忽聽二房那邊的人過來稟告說,花奴姑娘出事了。

    原是溫芷沅賞了一些補品給花奴,花奴吃過之后便腹痛難忍,如若中毒了一般。一查驗才知那些補品里含有一些些蟹油,花奴對這東西敏感,是一點不能碰的。

    可來不及查清真相,謝靈玉見花奴那個樣子,就已經(jīng)忍不住斥問溫芷沅了。

    “你厭惡花奴我知道,我也答應了你,在孩兒生下來之前絕不碰她……你為何還要在飲食中做手腳,非要害得花奴殞命不可?”

    溫芷沅被斥了一通,莫名有些委屈。

    她原是寬懷大度,才賞給花奴些補品的,不想竟成了罪魁禍首。

    謝靈玉這般護著花奴,雖然她名份上不是妾室,但在謝靈玉心中的地位恐早已超越了妾室。

    溫芷沅肅然說,“我也不知她吃不了這東西,我犯不著害她。”

    謝靈玉又舊事重提,“你從前想嫁的人是謝靈玄,對吧?以前你就費盡心機地籠絡我娘和謝靈玄,城府頗深,如今你又把這城府用在了花奴身上?!?/br>
    溫芷沅覺得他有點不可理喻,不欲跟他爭吵動了胎氣,便道,“你莫要胡說,我沒做過就是沒做過。”

    謝靈玉獨自生著悶氣,也不主動道歉。

    饒是溫芷沅再冷靜自持,不禁也有些傷心。

    花奴這妓子,當真就是她謝家的禍患,來此就是攪亂家門的。說來,也都是商賢故意指使,從中作亂。

    她忽然后悔那日沒聽玄哥哥的話。他們現(xiàn)在就是在養(yǎng)蠱,若是當日她能狠下心來委屈自己一下,賴上商子禎,給商氏重重一擊,想來就沒有今日之禍了。

    不過說著簡單做起來難,人都是骨rou做的,且她又懷著身孕,怎能忍受削耳斷骨的苦楚呢。

    溫芷沅欸乃連連,對這本就扶不上墻的丈夫,更多添了幾分失望。

    ·

    隔日戲班子進謝府門,整整一十一人,準備給溫初弦連唱七日的戲。

    溫初弦被請了去清涼閣看戲,備了許多冬日難得一見的瓜果飲子,供她邊看戲邊玩樂。

    謝靈玄偏寵她,這清涼閣的戲臺子,還是特意為她修葺的。

    戲班子鋪陳開來,叮叮當當咿咿呀呀地唱,好生得熱鬧。

    不過這熱鬧也是臺上的熱鬧,臺下看戲的只有溫初弦一人,倚在能躺能仰的小榻上,百無聊賴。

    溫初弦不愛看類似《武松打虎》《四郎探母》這般武戲,只同她讀話本的口味一樣,愛看些曲折纏綿的愛情故事。

    戲班子里這類的戲文也有,卻并不多,那出《惜花記》溫初弦來來回回看了三遍,她最愛扮演樊盈盈的青衣,鶯歌燕語,眉目含情,聽起來別有滋味。

    云渺見她喜愛青衣,面露喜色。

    溫初弦懶懶地問那戲子叫什么名字,欲額外賞他一些金銀。

    云渺答道,“戲臺上的男女角色都是反串的,夫人喜歡的樊盈盈,實際上是個男角兒扮的?!?/br>
    溫初弦哦了一聲,略有驚訝,便欲叫那青衣過來仔細瞧瞧,究竟是不是個男人。

    那青衣頓了頓,好像還沒從戲文里走出來,含情怔怔盯向溫初弦。

    ——蕭游沒想到,此生還能如此近距離地接近溫小姐。

    他從云渺那兒得知了謝家從群玉閣請了戲班子,想也不想,便也混了進去。

    平日里蕭游在群玉閣說書,戲班子老板在隔壁唱戲,兩相熟稔。

    戲班子老板聽說他會唱青衣,且又自愿幫忙、不收工錢,便把他也招進了戲班子,一同帶入謝府。

    原本只盼望著,能在臺上遠眺溫小姐一眼,蕭游就心滿意足了。

    可此時此刻,美若天仙的溫小姐卻在喚他,秀眸中倒映著他的身影,平心靜氣……一時間,蕭游有種被心上人選中的感覺,甜的滋味。

    他筆下的溫小姐,仿佛在一瞬間鮮活了起來。

    春風吹化了凍土,萬物復蘇,千絲萬縷的雨絲落在心頭。

    蕭游一步一步,朝她緩緩走來。

    心臟幾乎已停止了跳動。

    可就在此時,一雙骨節(jié)清雋的手從后面將溫初弦松松攏住,卻是謝靈玄來了。

    蕭游頓時止步。

    謝靈玄剛下朝回來,身上還穿著玄黑的官服,也顯得他整個人更有威嚴些。

    他熟練地將她攬在懷中,狎昵玩弄兩下,情同魚水,“瞧什么呢這樣高興?”

    謝靈玄一來,溫初弦看戲的好興致都沒了。

    她垂眸竊竊說,“沒什么,就是有幾出戲很好聽。”

    謝靈玄問,“怎么個好聽法兒了,也唱來與我聽聽?!?/br>
    他說的是要聽戲,卻哪有半分聽戲的意思。那自然風流的態(tài)度,含沙射影,色授魂與,分明是沖著她來的。

    戲臺子上又鳴鑼打鼓地唱起來,謝靈玄果然不甚在意,只瞥了一眼,就塞了顆瓤rou瑩白的荔枝在她口中,漿液甘酸……溫初弦卻硬說苦,不肯吃。

    他掐了下她的手心,“外人還在呢,別逼我動手?!?/br>
    溫初弦厭惡皺了皺眉。

    見她認命地吞了下去,謝靈玄展顏一笑,又給她喂了一顆。

    蕭游曲轉(zhuǎn)回環(huán)地拖長尾音,一邊演著戲文,一邊將二人的親昵悉數(shù)落在眼中。

    于他眼中可遇不可求的明珠,卻在另一個男人手中,信手拈來地染指把玩。

    就好像溫小姐是旁人的私藏品,蕭游未經(jīng)主人允許多看一眼,都是偷了人家的。

    當下暖閣酒暖花柔,陽光灑落,竹簾輕垂,全無冬日的寒冷。

    溫初弦今日穿了身碧藍雙色的間裙,酒紅色的外袍如輕紗般攏在身上,更襯其雪膚花貌。

    她跪坐在小榻之上,謝靈玄松松散散地倚在她心口前,神色迷旖,似笑非笑,仰著頭,頎長的手臂抬上去拂她愁蹙蹙的眉眼。

    溫初弦感受到他的調(diào)情,十根柔荑也覆上去,輕輕挽住謝靈玄干凈緊致的下顎。

    兩人一高一低,一明一暗,她卻像毫無反抗之力地被底下的男子籠住,似謝靈玄摘的一朵花,拈在手上。

    珠簾被暖風所吹搖,將兩人的身影隱得若隱若現(xiàn)。

    蕭游暗暗警告自己不要再去看,可他忍不住。

    叮叮當當?shù)慕z竹聲中,蕭游只隱約聽見溫初弦一聲聲服從地、管那個男人叫夫君。

    她淡白的鵝蛋臉緊繃,清秀的面頰上滴著汗水,就像個被束縛住雙手雙腳的人一般,任那個男人隨意玩弄。

    蕭游難以理解,更替她不值。

    他不曉得,那樣一個畏懼母親的軟弱男人,有什么值得她死心塌地的。

    她究竟是為了錢,還是為了權?

    蕭游的種種呃嘆,都被臺上的濃麗妝容隱去,臺下人是根本發(fā)覺不了的。

    溫初弦倚在謝靈玄肩上,如個沒有生氣的活物兒一般,靜靜闔著眼睛。謝靈玄問她看完了沒有,看完了便回房去。

    溫初弦曉得回房后等待她的將會是什么,便有氣無力地說,“夫君允我再看一會兒吧,我還沒看夠呢?!?/br>
    謝靈玄溫潤說,“我陪著娘子?!?/br>
    他從袖中拿出一對銀色鈴鐺來,用甚精致的錦囊包住,放到她手心里,道,“送你的?!?/br>
    那鈴鐺通體以銀漆涂染,陽光下光芒微閃,呈現(xiàn)柔和潤澤的光暈,是她的生辰禮。

    溫初弦托鈴鐺在手,微有疑色地看向他。

    謝靈玄道,“戴上,給我看看?!?/br>
    溫初弦拆了錦囊,就要往手腕上套去。謝靈玄無奈笑嘆了下,止住她的手,將一雙鈴鐺嘎達兩聲扣在了她的腳踝上,一腳一只。鏈條不長不短,是恰到好處的好看。

    “我昨夜瞧你的腳空落落的,就想著缺點什么?!?/br>
    溫初弦頗為不悅,這東西不是小貓小狗兒脖間帶的東西么,他怎地戴在她腳踝中?沒安好心。

    她伸手就要給退下來,可徒然費了半天的力氣,那一小截銀箍卻牢牢不動。

    原來剛才那嘎達一聲,銀箍就已經(jīng)鎖上了,沒有鑰匙是退不下來的。

    謝靈玄唇間洋洋灑灑的笑。

    溫初弦嗔道,“你做什么?”就要去揪他的衣袖逼他交出鑰匙。

    他受了她好幾下的捶打,身子略有搖晃,卻不以為然說,“多好,似這般走起路來如九天仙子,叮當作響,更襯娘子徐徐蓮步,顧盼生姿。”

    溫初弦不想走路也發(fā)出那種羞恥的聲音,連珠價兒地叫苦,急得額頭也沁出細汗來了。

    卑鄙,惡劣,無恥,就是他,她只想唾罵他。

    戴著這么兩顆鈴鐺,連晚上起夜也會被知曉。

    下人聽了去,必定要笑話她。外人聽了,必定要腹誹她招搖——連走路都這般忸怩作態(tài),炫耀他們夫妻的恩愛。若長公主聽了去,也要說她少廉寡恥,不知分寸。

    眼見她臉頰如潮之紅,就快要急出眼淚來了,謝靈玄綿綿將她圈住,輕語道,“娘子不想鈴鐺發(fā)出聲音被外人嗤笑了去也好辦,今后就日日躺在床榻上等我,衣來張口飯來伸手,自然沒有叮當聲音。抑或娘子想出門的話,就等為夫抱你出去,你不必走路,也不會發(fā)出聲響來?!?/br>
    溫初弦直想給他一耳光,不知他還是不是人,竟想出如此惡毒的主意。她愈增酸苦,戴著這濫響的可惡東西,以后她是沒法見人了。

    臺上的《惜花記》雖好,溫初弦卻再沒一絲一毫的興致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