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金枝 第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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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他的,是看守院落的官吏,“出事以后,屬下就立即派人四處搜尋,但卻并沒有在附近找到云姨娘的蹤跡……她這個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太詭異了。 一切都太詭異了。 根本就沒有辦法用常理解釋。 馮稷端量著龐延洪的尸身,出神許久,終是沉著嗓音吩咐道:“封鎖此地,不可讓閑雜人等隨意進出。” 他猶豫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后還是決定,讓謝言岐過來一趟。 馮稷揭開尸身之上的白布,問道:“蘊川,你來看看,能不能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 謝言岐繞著龐延洪慢步走了半圈,旋即抬眸望向馮稷,牽唇輕笑:“馮大人叫我來,就是為了這個?” “……我又不是你大理寺的官員,如何能知?” 聽了這話,馮稷冷著臉道:“你小子少在我面前裝。你別以為,你那點花花腸子,能夠瞞得過我。這里又沒有旁人,你只管給我好好辦事,不必藏拙?!?/br> 說到此處,他的情緒明顯沉重了幾分,“當年,你二哥已經(jīng)離真相很近了……就差那么一點。所以我希望,他生前未完的最后一件事,是由你來為他完成。” 他和鎮(zhèn)國公府相交甚篤,曾經(jīng)是謝家二郎的師長、上級,也為謝言岐啟過蒙。 他太清楚,謝家的如履薄冰。 但這并不是謝言岐游手好閑、成為紈绔子弟的理由。他不想看著謝家僅剩的一根好苗子,就這樣泯然眾人矣,無法在時局的桎梏下,施展身手。 這話,既是他對謝言岐的期許,也是他的由衷之言。 聞言,謝言岐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動扳指,隨即探出手,在龐延洪的衣袖內(nèi)側(cè),捻了一抹炭黑塵灰。 *** 在如今的混亂局勢中,龐延洪的死,無疑是砸落洪流的又一波巨浪。 難民們紛紛拍手稱快,道是天道有輪回。 初沅覺得,這也應該是大快人心的。 但她真的沒有兼濟天下之心。 她隱約忐忑起來—— 刺史府,還有她牽掛的人。 芮珠jiejie……曾經(jīng)三番兩次地幫過她,于情于理,她都不能,也不該,棄芮珠于不顧。 倘若龐刺史真是犯下如此滔天罪行,那芮珠jiejie,應當如何? 盡管芮珠jiejie并非龐刺史的妻妾,可說到底,她終究是刺史府的人,如果龐刺史落罪,她是不是,也會被牽連? 初沅左思右想,心里始終不得安寧。 奈何龐延洪所住的院落又被封鎖,她根本無法去探聽芮珠的消息。 沉思良久,初沅忍不住想要逾越一回。 她去小廚房找廚娘學做了一整天的玉露團,隨后便提著黑漆檀木食盒,往謝言岐所在的書房而去。 這些時日,應對洪災的相關事宜都轉(zhuǎn)交到了戶部侍郎孫云敬手里,但謝言岐卻也算不得輕松,他又被馮稷拉著,摻和進了這起跨度八年之久的連環(huán)案。 其實很早之前,謝言岐就看過這些案件的卷宗。 因為這樁案子,也是梗在整個鎮(zhèn)國公府的一根刺。 但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很多細枝末節(jié)都已消弭于無蹤,難以再探當年真相。 書房。 馮稷隔著茶幾和謝言岐相對而坐,端起一樽熱茶淺酌,神色凝重,“蘊川,我在大理寺辦案多年,向來不信鬼神,但唯有這樁迷案,是我無法勘破的。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是沒個結(jié)果。你這些時日,有沒有辦法發(fā)現(xiàn)些什么?” 謝言岐向后靠了靠,無所謂笑著,摘下了手上的黑玉扳指。 見此,馮稷不經(jīng)一愣,“這不是你貼身攜帶的物件嗎?你取下來作甚?” 謝言岐輕抬鳳眸,朝他看去,笑道:“不取下來,又怎么換。”說著,他復又從懷里拿出一枚玉戒,慢條斯理帶在手上。 盡管兩枚扳指做的一模一樣,但他現(xiàn)在拿出來的這枚,光澤明顯要比之前暗淡許多,成色也相差甚遠。 是先前,初沅從當鋪贖回來的那一枚。 他的扳指乃是名匠打磨,有市無價,又怎么可能等到初沅去贖的時候,還在。 分明就是當鋪掌柜照著粗制濫造,用以哄騙她這種傻姑娘的。 馮稷的目光來回梭巡于兩枚扳指之間,漸漸地,心中了悟,“原來是,以假亂真?!?/br> “但假的,永遠都真不了?!敝x言岐眉眼噙笑,如是道。 馮稷接話笑道:“也是,畢竟相距甚遠,永遠都不能相提并論?!?/br> 作者有話說: 第五十八章 半個時辰以后。 伴隨著屋門被啟開的咯吱聲, 馮稷終是從書房出來,提起衣擺逐步邁下踏跺,亟亟趕往龐延洪出事的院落。 書房西側(cè)的廊道里, 初沅手扶鵝頸欄桿,望著他遠去的方向, 似是在瞧他的背影, 又似是在怔怔出神。屋檐垂落的竹簾割碎光影,陰翳模糊了她的神情。 跟在她身邊的婢女看了看緊閉的屋門,又看了看她沉靜的側(cè)臉, 沒忍住提醒道:“姑娘, 世子應該已經(jīng)議完事,我們可以進去了?!?/br> 這句話, 終是讓初沅有了些許反應,她眼睫輕顫, 低聲應了句, 好。 隨后,她款步走到門前,猶疑著抬起了手。 屋門連叩三下之后,里邊傳來了謝言岐的聲音:“進?!?/br> 馮稷走后, 偌大的書房便僅剩謝言岐一人。 他坐在臨窗的桌案前,手抵眉骨揉了揉太陽xue,隨即向后一靠, 抬眸望向來人。 待看清徐步走近的初沅以后, 他不經(jīng)沉聲低笑道:“你怎么來了?” 初沅將漆金小食盒放置桌案, 慢條斯理地取出碟盤, “我學做了玉露團, 世子要嘗嘗嗎?” 說著, 她拿起一塊糕點徐緩抬首,眼眸澄澈地望著他。 初沅曾經(jīng)在浮夢苑的時候,向來只學歌舞,不碰庖廚,跟了他以后,倒是洗手作羹湯,做起各式膳食來了。 先前是杏酪粥,現(xiàn)在,又來了玉露團。 不過謝言岐這人在吃食上倒無甚講究,比起近在眼前的糕點,他更在意她的想法。 上回她熬粥,是因為體貼他的忙碌。 這次的玉露團,怕就不是為他而來了。 謝言岐的目光順著她遞來的玉露團往上,掠過那條被藍綾廣袖輕裹的細白手臂,和她四目相視。 隨后,他低頭,接過了她手里的小巧糕點。 他的唇帶著些微涼意,有意無意地,擦碰著她的指尖。 從始至終,他的視線都流連于她的眉眼間。 初沅微垂眼眸看著他微微滾動的喉結(jié),倏忽間,竟有了種被他吞噬的錯覺。 她心尖微顫,畏怯地想要將手收回。 但謝言岐卻在她動作之前,先一步攥緊了她的細腕。 初沅被他的力道帶著,順勢朝他傾去,坐在了他膝上。 隔著咫尺的距離相視片刻,她伸出瑩白蔥指,輕撫過他唇角,慢聲道:“世子,好吃嗎?” 她問得小心翼翼,明顯帶著幾分討好。 聯(lián)想起刺史府最近的種種動靜,謝言岐稍作思索,便也將她的那點心思給摸了個透。 ——想必,是小姑娘擔心起她那位芮珠jiejie的安危,求到他頭上來了。 他沒有直接點破,只若有所思地摩挲著掌中那把纖腰,頗是無奈地提唇輕笑:“特意為我做的?” 初沅勾住他的脖頸,溫柔枕著他的肩,輕輕頷首:“嗯?!?/br> 但之后的話,她卻是沒有了繼續(xù)說下去的勇氣。 他是世子,而她不過就是浮夢苑出來的伎子,無名無分地跟著他。 他們之間,有著云泥之別。 相距甚遠。 他幾次三番地救她于水火,她又哪兒來的臉,再得寸進尺地,想著用一盤微不足道的糕點,就能換他的動容呢? 她久久未語,微垂的眼睫在玉頰覆落兩片參差陰翳,透著靜謐的柔媚。 謝言岐看不見她的神情,便伸手挑起她的下頜,眼珠不錯地凝注著她的眉眼。 四目相視。 初沅慢半拍地牽起淺淡笑意,旋即勾緊他的脖頸,仰首向他湊近。細碎的啄吻帶著討好,帶著柔軟的觸碰,掠過他的喉結(jié)、下頜,寸寸往上,最后,停在了他的唇畔,“所以……世子喜歡嗎?” 她吐氣如蘭,若有似無地撩動著他的心弦。 謝言岐又值血|氣|方|剛的年齡。只要她的一個吻,就足以將他逼到崩潰的邊沿。 哪怕知道她是蓄意,但他還是禁不住沉迷。 謝言岐握著掌中細月要,棱角分明的喉結(jié)一滾再滾,忽而輕聲低笑:“……喜歡,怎么可能,不喜歡?” 話音甫落,他便單手捧著她的側(cè)臉,加深了這個吻。 尚是戌時,屋內(nèi)還沒來得及點燈,就唯有傍晚的霞光穿透窗牖縫隙,幽曖昏沉。 初沅今日穿了身湖藍襦裙,她坐在謝言岐膝上,裙擺層疊逶迤垂落,將他的深絳袍衫交錯著遮掩,裙袂來回輕晃蕩起的弧度,似極了隨風打在岸邊層層的碧波。她攀緊謝言岐的肩頸,喉間抑著破碎的低泣,半露在裙擺外的鞋尖無力垂晃著,不多時,又倏而繃直了足背。 謝言岐的衣襟幾乎要被她的淚水濡濕,他微蹙著眉宇,扶在她月要間的手亦是青筋浮現(xiàn)。見她實在難受得厲害,他掐著那把盈盈不堪一握的纖月要便向上提起,放她坐在了桌沿,隨后起身,帶著高大挺拔的陰翳再次逼近。 桌面的書冊筆墨盡數(shù)被掃落,初沅將雙手撐在身側(cè),好幾次,都差點乏力地后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