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臣的戲精夫人 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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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嘉也不怵,眼波流光,逼視于他,終究是宋星然敗下陣來,略顯慌亂地錯開視線,掩唇咳了一聲:“進來吧。” 清嘉注意到他耳骨微紅,心里哂笑,他一個浪蕩子,與她面前裝什么純情呢? 宋星然緩緩?fù)崎T。 廂房兩側(cè)均勻地夾著偌大的銅制燈架,呈樹枝模樣,每一道分叉上皆燃著兒臂粗的素白蠟燭,燭光瑩瑩,似火樹一般,將四周映得恍惚白日。 清嘉走近,聞到絲絲縷縷的龍涎的清香自火焰處升騰而出,心底不免贊嘆其豪奢。 白日里,清嘉曾誤打誤撞來過一回,今夜卻有些不同。 里外之間,多了一道色彩流麗繽紛的珠簾,以此相隔,在燭光映襯下,波光粼粼,華美異常。 隱約有樂聲傳出,聽見他們進入的響動后,樂聲戛然而止。 宋星然將珠簾拂開,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清嘉抬眸去看,才發(fā)現(xiàn)珠簾的材質(zhì),竟是瑪瑙的,與方才街市上爭搶的手串,是同一材質(zhì),不過色彩紛雜,成色稍差罷了。 屋內(nèi),兩名男子相對而坐,角落有琴娘在撥弦奏樂。 自她們進來后,緩緩流淌的琴音竟亂了音調(diào),清嘉忍不住去看,那琴娘生得儂麗,新月彎眉,上挑的一雙媚眼,眼角妖嬈,如云的發(fā)髻別金簪玉,很是富美艷麗。 清嘉能感受到,琴娘有意無意的眼神,帶著滿滿的打量,自背后投射而來,又黏在宋星然身上,欲說還休的。 不難猜測,此女乃宋星然那眾多紅顏中的一朵。 待她回頭端詳,那琴娘又默默錯開視線,似無異動。 橫豎自己不介意,清嘉便懶得去想去看,索性將注意力轉(zhuǎn)移。 屋內(nèi)原有兩位客人,其中一人,清嘉認得,是皇四子李炎,一身玄色衣裳,面色蒼白,偏生唇色頗艷,有種詭異的陰郁稠麗。 還有個生面孔的男子,五官板正,劍眉星目,鼻若懸膽,一臉正派。 見宋星然帶了兩個姑娘,不約而同面露詫然。 李炎是認得清嘉的,訝然一瞬,便摸了摸鼻子笑了起來,挑眉道:“宋大人,不介紹介紹么?” 此話分明是打趣宋星然。 他們?nèi)怂较陆缓?,乃是秘密?/br> 宋蔚然是自家meimei,來了便來了,清嘉又是什么關(guān)系? 何況,宋星然頂著風(fēng)流桃花劫之名,身邊游走的,皆是他一擲千金力捧的花魁娘子,無非是做以耳目,收集情報,撩動是非。 這些年,何曾見他身邊沾過好人家的小姐?他不想成家,怕沾上便甩不開,素來都嫌麻煩的。 更莫說,今日皇帝萬壽,他才從宮宴中退出來,有事相商,她們一來,實在礙事。 宋星然輕咳一聲,介紹道:“舍妹蔚然,與她的師父,祝清嘉。小妹頑劣,不愿回府,故此順道帶上了。”又敲了敲宋蔚然的腦袋:“叫人?!?/br> 清嘉盈盈下拜見禮,宋蔚然亦乖巧道:“炎哥哥、云嵩哥哥好?!?/br> 李炎長眉微微一挑,很快恢復(fù)尋常,指著額角假寐,似困倦極了。 謝云嵩則正色起身,雙手抱拳以禮貌,笑著朝他們行了個平輩禮:“在下謝云嵩?!?/br> 是溫文有禮,君子端方。 清嘉與謝云嵩見禮后,蹙著眉思考:謝云嵩這這名兒,實在耳熟,卻又不曾在媒婆的冊子上見過。 宋星然一直在看清嘉,見她不說話,皺著眉,透出一股子怯然之態(tài)。 女孩兒彎著纖細的脖子,柔軟的烏發(fā)自瘦削的肩角傾斜而下,她半張臉都籠罩在陰翳中,顯得下頷尖尖一點,秀氣可憐。 宋星然想,她也許不自在。 于是將手邊的銀絲卷推到清嘉眼下。 清嘉垂目思考,眼前忽地多了一碟銀絲卷,有道低沉的嗓音自頭頂傳來:“不必拘束?!?/br> 怔怔望去,宋星然眼瞳明潤溫柔,嘴角微微上翹,他點了點那盤炸得酥脆的卷物:“是揚州大廚做的點心,嘗一嘗?!?/br> 嚯。 突然變得好貼心吶。 自己這些天的示好倒是沒有白費,這顆花花腸子頗多的臭石頭終于叫她捂熱了幾分。 當(dāng)下控制表情,微微而笑,三分驚訝,五分驚喜,還有兩份羞怯之意,她伸手去拿時候,余光瞥見那琴娘眼神復(fù)雜地凝視著她與宋星然,流露出愛而不得、傷心自憐的神態(tài)。 清嘉心下更是篤定,這位琴娘必定與宋星然有牽扯。 還是感情糾紛。 她一道默默咽下銀絲卷,一道忍不住想,好在自己只是圖宋星然的權(quán)勢地位,不圖感情,并不介意他心系何人,也不介意他這些斬不斷禮還亂的風(fēng)流債。 但從前,只是聽旁人說,宋星然風(fēng)評不好,生性風(fēng)流,但今夜卻是直觀感受。 如此想來,清嘉覺得他那雙天生糅雜情意,似勾魂攝魄的桃花眼,有些礙眼。 不似一旁的謝云嵩,氣質(zhì)清正,溫潤秉直,看上去就要比宋星然……宜家宜室許多。 她腦中靈光乍閃,終于想起,謝云嵩是何許人也。 他曾在揚州當(dāng)過三年通判,遂訝然道:“謝大人,我曾見過您的。” 宋星然眉心一擰:這話怎么似曾相識? 她怎么對哪個男子都這般說? 但此次清嘉并非胡謅,謝云嵩在揚州當(dāng)了三年父母官,廉吏善政,是人人稱頌的好官,如今揚州城白鷺書院的牌匾,還是謝云嵩親手所提。 清許更是不止一次說過,謝云嵩是他的讀書、為人、處事的榜樣。 但謝云嵩調(diào)任后,清許對他的念叨少了許多,故此清嘉的印象有些模糊了。 清嘉眸中浮現(xiàn)出由衷的熱切:“您曾在揚州呆過三年,或許咱們曾經(jīng)見過?!?/br> 謝云嵩訝然:“姑娘是揚州人士?” 話匣子便由此扯開,二人東一句西一句,侃侃而談,很是熱鬧。 偏聊的是揚州城那點芝麻大的地方發(fā)生的事,宋星然一句也搭不上話,眼神若有似無地瞟向他們,又怕極了被人發(fā)現(xiàn)似的,素來波瀾不驚的面上,似浮現(xiàn)了少許驚慌與打量。 他默默地飲了口酒,思忖著放天燈的時辰快到了,小聲地、試探地,喚了一句“清嘉”,卻又被淹沒在二人的談?wù)撀曋小?/br> 宋星然頓覺郁卒。 提著酒壺又灌了一口苦酒,微涼的酒液滾入喉嚨,又將他嗆住,宋小閣老頗有鳳儀地壓低聲音咳嗽,不愿讓旁人發(fā)覺。 但異樣仍被一旁的李炎捕捉,他碰了碰額角,唇角扯出個滿含興味的笑:“撲哧。” 這聲滿含調(diào)侃與諷刺的笑聲,又被宋蔚然響亮的聲音遮蓋。 小姑娘眸光發(fā)亮,蹦蹦跳跳地指著窗外道:“天燈升起來了!” 洪渾的鐘聲一起,漫天的燈火便隨風(fēng)扶搖而起,將天幕襯得璀璨似銀河。 傳說對天燈許愿,便能愿景成真。 清嘉雖從不將希望寄望于這些虛無縹緲的事物之間,但漫天明燈飛舞的場面太過震撼,好似真有神佛在上,能替自己消災(zāi)解難似的。 她便也順從地,雙手合十,閉上眼,輕聲道;“平安順遂,歲月靜美?!?/br> 憑欄外,燈火似為她渡了一層柔和的、帶著神性的輝光,她衣帶翻飛,似隨時凌空飛升一般,簡直不似凡塵中人,宋星然心中莫名生了復(fù)雜的情緒。 想她處境艱難、事事謹慎,所以不會超脫凡世,消失不見,卻又真想護她順遂平安、無憂安寧,叫她愿望成真。 這想法有些過分,宋星然都覺得莫名其妙,他搖搖頭,大約是自己喝醉了酒罷,胡思亂想,余光卻瞥見謝云嵩與清嘉并肩同站,才子佳人仿佛和諧。 于是鬼使神差地,挪了挪腳步,安插至二人中間。 作者有話說: 他開始慌了(笑 第19章 天燈足足放了半個時辰,宋蔚然不舍得離開,眼光光地盯著,最后巴在欄桿上睡著了,燃燈盡時,清嘉欲將她抱起,還聽到她口中咕噥:“我不回家?!?/br> 但小丫頭敦實,清嘉是摟不起她的,搖搖晃晃,動作實為滑稽。 宋星然旁觀少頃,含笑將宋蔚然自清嘉手中接了過去。 有意無意的,交接時宋星然幾乎是將清嘉摟在懷中。 宋星然的懷抱帶著冷冽的酒意與清雅的松竹之氣,鋪天蓋地地簇擁而來,但不過頃刻,他已克制地離開,還拉出一道客套的距離。 清嘉便沒忍住,偷偷去打量宋星然。 他眉目俊逸如常,但或許飲了酒,眼下泛出一點微紅,桃花眼橫斜出一股風(fēng)流之態(tài),眼神似有些不同尋常的熱意。 看起來較往日更……sao氣了些。 確實是打眼的好容色。 清嘉又瞟了一眼角落的琴娘,她果然也在偷瞄宋星然,目光哀怨,欲說還休。 但二人眼神撞到一處,清嘉仍是坦蕩打量著,琴娘卻已匆匆將眼神回撤,長睫顫顫,暗含無限憂思。 清嘉也不多想,她想嫁宋星然,只為了消災(zāi)解難,二人婚事若成,這些個風(fēng)流債,本也不放在眼中,何況如今二人八字都沒一撇。 所以清嘉將注意力放回宋星然處,低聲同他道謝,他卻只斂著眉目,平淡的、低聲道:“車馬備好了?!?/br> 清嘉略一點頭,向李炎、謝云嵩話別,默默離開包廂。 宋星然盯著清嘉纖細的背影,眸中終于顯露出情緒。 他抬手,張開五指打量,似乎觸感仍存。 柔軟、清潤,像是清嫩的一手綢緞。 如此愣了一瞬,他又忍不住想,清嘉人人是他領(lǐng)過來的,還是親自送上馬車才算妥當(dāng)。 看在李炎眼中,便是宋星然又屁顛屁顛跟了出去,揚著眉梢嗤笑了一聲。 宋星然下樓時,聽見清嘉與聽雪在小聲議論。 聽雪:“若少爺知道大約會很高興?!?/br> 清嘉聲音含著笑意:“謝大人儒雅清正,清許合該同人家多學(xué)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