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他專程去了一趟長信宮。

    長信宮的太后比他這個皇帝都要忙的多，每日召見朝臣，處理國事，忙的不亦樂乎。

    元茂對太后包攬權(quán)柄，并不很在意。

    前生經(jīng)歷了那么一回，對于太后治國的才能，元茂很是認(rèn)可。

    只是下面的老臣和宗室們看不慣，時不時到他面前說皇太后包藏禍心，意圖行呂霍之事。

    元茂對此并不在意，皇太后的娘家并沒有什么過于出挑的侄兒，兩個弟弟全都是耽于享樂的人物。就算把權(quán)力給他們，三五兩下也能全部收回來。

    而且太后對于挑選人才的確是很厲害，他前生所用的人，有相當(dāng)一部分是太后選拔的。

    所以他也能心平氣和的面對太后專權(quán)。

    皇太后身邊的馮育過來，然后叫符桃兒上來送茶。

    符桃兒低眉瞬間的上來，元茂伸手拿過，頭也沒抬，更別提看她了。

    “陛下，這是太后身邊服侍的女官。”

    元茂抬頭皺了皺眉，終于有了點(diǎn)興致去看符桃兒。他心里有些好笑，符桃兒竟然還能在長信宮混出了一個人模人樣。

    他隨意問了幾句皇太后的一些衣食起居，符桃兒都一一答了。口齒清晰伶俐，聽得元茂點(diǎn)點(diǎn)頭。

    看來能爬到這個位置，她還是有幾分本事。

    這樣倒也不錯。

    問完之后，元茂就讓她退下。

    符桃兒愣了下，還是退到了外面。

    她站在外面，過了小會，馮育從殿內(nèi)出來。馮育看她的眼神是同情且惋惜的。

    “看來，怕不是真的沒有機(jī)會了。”馮育說話的口吻滿是遺憾。

    符桃兒在夏日的天里，像是掉入了冰窟，渾身上下落入了冰水里，似乎全身都沒有了知覺。

    馮育惋惜的看她，兩人的那點(diǎn)私情在宮里不算什么，他倒是希望自己能一手帶出個嬪御來。

    他是個殘缺的閹人，但是染指了天子的嬪御。哪怕想一想，都能讓他渾身發(fā)燙，興奮的難以自制。

    馮育嘆了一口氣，抬眼看她，眼神在符桃兒的臉上還有軀體上轉(zhuǎn)了一個來回。

    “你說你，也是個難得的美人。天子這般，哎。”

    這話就是了，宮廷里，要么太后皇后在里頭牽線，要么天子自己看上。天子自己看上的話那是最好的。有寵的機(jī)會也大些。

    可如今看來，天子根本半點(diǎn)意思都沒有。這么大的一個美人在面前卻無動于衷。那是真半點(diǎn)希望也沒有了。

    符桃兒萬萬沒想到竟然是這種結(jié)果，她努力了這么久，甚至不惜委身閹宦，結(jié)果最后只換來了這個？

    馮育見狀，在她的背上輕輕拍了拍，權(quán)當(dāng)做安慰。

    宮里的這種事多了去了，多少美人老死宮中，一輩子見不到天子一面。

    “看來，你真的是沒有那個運(yùn)道?！瘪T育嘆息道。

    符桃兒猛的吸氣，什么運(yùn)道，她能從渤海郡一路千里迢迢的到洛陽，沒有成為嫁給那些平庸男人，那就是說明她有那個運(yùn)道。

    “這是你的命?！?/br>
    她不認(rèn)命！

    元茂在殿內(nèi)耐性的等著，過了好會，皇太后過來了。

    “今日我兒怎么來了？”皇太后問。

    她面上帶笑，看上去和藹可親。

    “今日來見一見太后，另外想要和太后說一件事?！?/br>
    太后坐在御床上，來了不少的興致。

    他們之間說是母子，但不是她親生的，而且也不是她親手養(yǎng)大，都是下面的宮人和黃門在忙。要說什么母子之情，那也單薄的很，幾乎沒有。

    要不然她當(dāng)初也不會聽說十幾歲的養(yǎng)子竟然想要聯(lián)合朝臣奪權(quán)，說要餓死他，就真的幾天幾夜不給他水米。

    似乎養(yǎng)子也知道他們之間毫無情分可言，每次來都是言簡意賅，并不怎么多說話。

    “是什么事？”

    元茂眼眸輕輕眨了眨，笑了笑，“朕要立三娘為皇后?！?/br>
    話語堅定，毫無半點(diǎn)余地。

    他不是來和太后商量，只是告知太后他的決定。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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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何況還是一門兩后

    太后愣住, 元茂笑道，“到時候兒會令中書省擬好詔書，到時候兒打算讓長樂王為使者前往上黨王家?！?/br>
    夜長夢多, 不如早些定下。

    他早前想岔了，覺得白悅悅一定會有進(jìn)宮的雄心壯志。結(jié)果她不但沒有，反而還不屑一顧。既然如此, 趕緊定下名分, 免得橫生枝節(jié)。

    他應(yīng)該在一開始就叫人進(jìn)宮。

    前生她就是皇后, 只不過里頭有波折，封了兩回, 才登上皇后之位。此生他也不打算和其他人糾纏，既然如此, 那么直接一步到底，辦大婚好了。

    元茂前生并沒有嘗到多少大婚的滋味。太后在他十四五歲的時候便給他安排了美人。他年少的時候?qū)@些東西只覺得既然是太后賞賜的, 那么他就笑納。那些嬪御來來去去，于他來說不過是走馬觀花，連她們的臉都記不住。

    他前生遇上她也是在太后的安排下，那時候他才知道心動是怎么回事。沒過多久她觸怒太后, 被送進(jìn)了寺廟帶發(fā)修行。后面太后另外封了皇后，所謂的大婚上，他只是一步步照著儀曹事先告知的步驟在走。沒有任何歡喜, 只有被擺布的慍怒。

    想來那時候只有太后一個人高興了。

    太后升暇之后，他把她從瑤光寺里撈出來, 拜為僅次于皇后的昭儀，并且照著昏禮的規(guī)矩, 于傍晚在宮內(nèi)大宴群臣。

    但和昏禮到底不一樣。

    就算后面封她為皇后, 封后大典和大婚還是不同。

    哪怕她在昭儀的位置上, 想要什么，他都全力補(bǔ)償。哪怕挑釁皇后，他也放縱默許?？伤睦锩靼?，寵妃和皇后完全不同。

    昭儀位比大司馬，是內(nèi)命婦的領(lǐng)頭人物。但在禮法上，還是完全沒辦法和皇后相提并論。

    再來一次，他必定要補(bǔ)償自己一次。

    “封三娘為皇后。”太后也是被這話給弄得吃了一驚，她坐直了身體。壓在憑幾上的手摩挲了下。

    “我兒怎么突然來了這個興致？”

    元茂搖頭，“兒并不是一時興起，已經(jīng)思慮許久了。”

    太后在長信宮并不怎么管元茂的情愛，但她也聽說了元宏對白悅悅的寵愛。

    “封皇后并不是小事，皇后居正位中宮，是國母。至關(guān)重要，人選更是要謹(jǐn)慎又謹(jǐn)慎。”

    太后看了他一眼，“容不得有半點(diǎn)差錯?！?/br>
    “兒已經(jīng)想好了?！?/br>
    太后定定的看他小會，元茂直接迎著太后的目光看過去。太后看著元茂的雙眼，面上笑著，手指握緊。

    “我考慮一下，”太后道，“陛下知道不知道，三娘幼時腦子不太靈光，雖然她這病已經(jīng)完全好了，和常人完全沒有任何區(qū)別，但還是挺叫人擔(dān)心?！?/br>
    “萬一她在皇后的位置上又犯病了呢？到時候后宮無主，于家來說是一樁厄運(yùn)，于國來說并不是好事?！?/br>
    元茂聽著，神情沒有任何變化，“阿娘放心，兒這段時日一直都令御藥監(jiān)諸人給她診治，她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好全了。又有兒親自盯著，絕無任何問題?！?/br>
    “朕覺得，三娘為皇后，再適合不過。她幼時患重病，還能靠她自己痊愈，可見三娘是個有福之人。若不是上天所選的話，恐怕也不會將如此神跡降臨在她的身上?！?/br>
    他話語看似溫軟馴服，可全都是半步不讓。他重生以來，一直隱藏的強(qiáng)勢在話語里若隱若現(xiàn)。幾乎要呼之欲出。

    太后聽后，面上的笑越發(fā)深。兩人的目光撞在一起的時候，隱約針鋒相對。

    太后眼底里暗藏銳利，面上的笑容越發(fā)和藹可親，“按理來說，你喜歡，我這個做阿娘的，自然是要點(diǎn)頭了。不過立后到底不是小事。要不要和宗親們商議一下？”

    “如果宗親們都點(diǎn)頭，那么阿娘樂見其成?！?/br>
    話到這里，已經(jīng)沒有任何退路。

    元茂明白嫡母的性情，若是還要步步相逼，那么她可能就要把這件事徹底的否了。

    侄女對于太后來說并不算什么稀缺的東西，兩個弟弟加在一起生的侄女幾十個。前生不就是因?yàn)橛X得這個侄女不聽她的話，性情不討喜，將她逐出宮，送到了瑤光寺修行。

    元茂走后，王潮進(jìn)殿就見到太后的臉色不太好。

    “太后？”

    太后靠在背后的隱囊上，“陛下比我以為的還要厲害的多?！?/br>
    王潮不解其意，“太后的意思是……”

    “他這些年在我眼皮子底下裝的無欲無求，怕也是很辛苦。我竟然還真的被他那副樣子給騙了。溫良恭儉讓，這么多年，我可是真的一點(diǎn)都沒有看出有半點(diǎn)的毛病?！?/br>
    “原來他的本性竟然比他父親還要強(qiáng)勢?！?/br>
    王潮這下徹底的疑惑了，天子過來不過是和太后商議立后的事，怎么就變成現(xiàn)在這樣了？

    “陛下看著，似乎和平日里也沒有任何不同?！蓖醭边t疑了下，小心斟酌著言辭。

    太后聞言就笑了，“你不懂?！?/br>
    的確這個不容易懂，那是只有同類才能察覺到，在元茂那張溫良的表皮之下，是和她毫無二致的強(qiáng)勢和果決。

    “其實(shí)陛下喜歡三娘子，倒也是好事?！蓖醭庇幸夂逄蟾吲d，也是給天子賣個好。

    “三娘?！碧笮α?，“她倒是貌美，不過那個性情可不怎么討喜?！?/br>
    “我之前和她說過，天子那里有什么事來向我稟報。她被天子寵著，日日帶在身邊，按道理來說，沒誰比她更清楚他的動向。誰知道到了這么久，也沒見得她到我這里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