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支嫡女 第20節(jié)
“我娘也說我長高了呢!”蜜娘喜滋滋的,她現(xiàn)在可以經(jīng)常走動,不必像前世裹腳不能動彈不得,所以有時候偷偷在房里練舞,還會拉門框,這可是長高的秘訣呢。 郭瑤玉看蜜娘高興的那個樣子,不禁捂嘴笑:“你九歲了,長高也是應(yīng)該的明年就是大姑娘了,怕是馬上就要說婆家了,哈哈?!?/br> 大家都笑了,蜜娘跺腳指著郭瑤玉道:“我當(dāng)你是個正經(jīng)人呢,沒想到你也是嘴里沒遮攔的。” “咳咳?!?/br> 見薛先生進(jìn)來,大家趕緊坐好,薛先生也不揭穿她們。女孩子們能夠松快的日子不多了,大家這樣打鬧玩耍,可能是她們?nèi)松凶蠲篮玫幕貞洝?/br> 午飯時,計春芳感嘆:“我爹說等端午過了,我們就北上?!?/br> “這么快么?”蜜娘又知道為何計老爺要帶女兒去京中,因?yàn)橛嫶悍际q了,他爹想帶她去京中尋一門好婚事,可能還想嫁到官宦人家。 而她又是家中長女,她嫁的好了,后面的meimei們才能借勢。否則,計家永遠(yuǎn)只能在江陵打轉(zhuǎn)。 就在蜜娘覺得計春芳走的太快之時,她沒想到自家也要走了。 “你爹爹說他鄉(xiāng)試本就是孫山之名,想去京里碰碰運(yùn)氣,這次會試沒有考中,他不日就回來接我們母子三人?!?/br> “接我們?那是去京里嗎?”蜜娘覺得進(jìn)京不妥,別看現(xiàn)在家里稍稍富裕一些了,但是去京中,路費(fèi)花銷都不夠。 定二奶奶搖頭:“不是,是李家,就是你爹救了的那戶人家。正好你爹賃了一個小院子,李夫人還能教你彈琵琶。你爹爹拜的那位名師住在漢陽,這樣兩下便宜。” 原來如此啊,蜜娘對李家態(tài)度一般,就是不好不壞。 “蜜姐兒,娘也覺得去江夏好,你祖父母一貫趴在我們身上吸血,偏生這倆老人天天喊著這里那里不舒服,實(shí)際上身體卻很好。我私心是不想理會他們,但是朝廷看重孝道,他們聽說我們買了仆人就打算過來住,我實(shí)在是不愿意和他們同住?!币郧斑@對老人對他們棄若敝履,現(xiàn)在居然這般厚臉皮。 還有公爹那老不羞,看到她們帶回去的小丫頭鮮嫩,還拉著人家上炕。都說天下無不是之父母,可是這樣的父母,又怎么讓人尊敬的起來。 更何況蜜娘和恒哥兒還這么小,看到這么惡心的事情,那就是她為娘的罪過了。 “娘,我也不愿意和祖父祖母住?!彼奶鄣目粗约耗?,常年和丈夫分開不提,還得忍受索取無度的公婆,還沒辦法反抗,反抗了就是不孝。 你就是有理,只要不順從公婆,那也是無理,這實(shí)在是太無奈的事情了。 “我算了算日子,你爹怕就是這些日子就要回來了,咱們箱籠可以開始收拾起來了。” 知道她要走,閨塾的姐妹聞言也都很難過,計春芳對蜜娘道:“我本來以為我是頭一個走的,沒曾想你竟然先要走了?!?/br> 又聽郭瑤玉道:“其實(shí)我們姐妹也要進(jìn)京了?!?/br> ?。看蠹铱粗齻?。 還是計春芳解釋道:“郭伯父中了進(jìn)士,如今正在禮部觀政,我們行商方便,船也快,正好她們和我們一起上京?!?/br> 原來如此?。〈蠹叶己芰w慕的看著郭瑤玉姐妹,不管如何,她已經(jīng)是官家千金了。 這和計春芳不同,計春芳雖然也上京,但是商戶地位不高,但凡高門結(jié)親,還是選官宦人家多一些。 這就是人和人殘酷的地方,大家平日不顯,但有時候婚嫁交際時,就會完全不同。 蜜娘恭喜郭瑤玉:“meimei在這里給jiejie道喜了。”她心道,也難怪郭瑤玉近來心情很好,以前她總是為自己的前程發(fā)愁,江陵的好青年是有限的,洛秋君的哥哥算頂尖的了,卻被陶家眼明手快的看重了。 而現(xiàn)在,郭瑤玉這種擔(dān)心全部沒了,她爹進(jìn)士出身,她要去京里,京里人才多,可以挑選的人多了,機(jī)會就更多了,當(dāng)然心情暢快。 郭瑤玉笑道:“你別這么說,我爹也是考了好幾次才中的,你爹已經(jīng)中了乙榜,聽說會試也是名列副榜,下一次肯定必中?!?/br> 所謂的兩榜進(jìn)士就是鄉(xiāng)試中舉成為乙榜,進(jìn)士中了稱為甲榜。官場很重科名,你若兩榜進(jìn)士,前途也更好些。 郭瑤玉的父親是中了秀才后,被府學(xué)推為國子生,再參加的會試。 俗話說金舉人,銀進(jìn)士,能中舉的本就是佼佼者,日后中進(jìn)士也未可知,蜜娘聽郭瑤玉這般說話,也很受用:“那就承jiejie吉言了?!?/br> 陶淳兒很舍不得她們,但她不知道說些什么,只是默默在心里記下大家的面容,又可惜自己沒有好的畫技,把她們都畫下來,只有記在心中了。 她生在江陵長在江陵,平素也沒出過遠(yuǎn)門,家里更是沒有姐妹,別的姐妹有時候賴床故意不來閨塾,或者因功課繁重想退學(xué),殊不知她每天最盼望的卻是來學(xué)里。這里有端莊的課長,她總是能協(xié)調(diào)好所有的事情,有外冷內(nèi)熱的洛秋君,還有精明能干的計春芳。 最讓她喜歡的還是阮蜜娘,她不僅容貌絕色,品行端正,才學(xué)又好,待人也最用心。 長這么大,還從未有人替她畫那么好看的畫像,也沒有人能替她排憂解難,什么心里話都可以說。 蜜娘也沒想到陶淳兒這般不舍,她笑道:“淳兒jiejie,指不定過幾年我們都在京里見面了,我看也快了?!?/br> 這話是說洛秋君兄長如果高中,陶淳兒肯定跟著進(jìn)京,再見面肯定是可能的。 陶淳兒顯然聽出了言外之意,羞紅了臉。 臨別之際,大家有千言萬語,倒不知如何開口了。薛先生也紅著眼睛道:“蜜娘,你是我教過最用功的學(xué)生。日后,祝你一生平安喜樂?!?/br> 郭家要上京,想必薛先生也要提前兩個月閉館,聽郭瑤玉說薛先生已經(jīng)找好了下家,那家在蘇州。 蜜娘認(rèn)真道:“先生,弟子永遠(yuǎn)會記得您的?!?/br> 端午之前,阮嘉定風(fēng)塵仆仆返鄉(xiāng)祭祖之后,遂帶著妻兒一起準(zhǔn)備坐船去江夏。 雖然這次會試沒中舉,但是阮嘉定很高興:“我一去京中,就下榻湖廣會館。沒想到本家嫡支二位公爺那般客氣,我去拜見了承恩公和渤海公,還有老太太那里我也見了一面。他們送了我好些見面禮?!?/br> 承恩公是皇后之父封的,渤海公則是阮家本家封賜爵位,承恩公雖然居長,但是是庶出,渤海公則是嫡出。 定二奶奶好奇道:“他們家是不是很大?” 男人們多看家族子嗣有無出息的,能不能借勢,女人們則對這些邊角料更感興趣。 阮嘉定笑道:“公府當(dāng)然大,就是幾天幾夜也走不完??!” “爹爹,女兒好想你?!泵勰锟吹饺罴味ㄍ暾麩o缺的站在她面前,還能這樣自信的侃侃而談,再看看這個時候前世已經(jīng)不在的娘,她真的感激上天,讓她擁有這個機(jī)會。 彼時人們之間還不習(xí)慣如此外露的表達(dá)感情,阮嘉定聽了十分尷尬,“咳咳?!?/br> “爹,自從做了那個夢之后,我就日夜擔(dān)心,還好,還好您現(xiàn)在一切都好?!?/br> 原來是因?yàn)槟莻€夢,阮嘉定感嘆:“是啊,爹也多虧了你?!?/br> 余家貪污那么多銀子,還魚rou百姓,他要是回來,助紂為虐不提,可能還被耗進(jìn)去,連累家人也跟著流放。 真是慶幸??! 蜜娘再一次提醒她爹:“女兒近來夢做的不多了,怕是因緣也是有限的,爹以后行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才好。” “好,爹知道了?!?/br> 他能有這些機(jī)遇其實(shí)就已經(jīng)保命幾次了,人也不能太貪心。 蜜娘也知道她爹,為人非常熱忱,是難得的不計較得失之人,即便是陌生人都是能幫則幫。這本是好事,但是她還是希望她爹能三思而后行,謹(jǐn)慎為上,畢竟小心駛得萬年船。 兩歲的玉恒嫌太熱,要出去玩兒,阮嘉定帶了兒子去船外透氣。 定二奶奶看著蜜娘,細(xì)細(xì)檢查著她的著裝,現(xiàn)在阮家可不是之前那種一文錢做兩文錢那般了,出去外邊做客見人的大衣裳全都是在鋪?zhàn)幼觥?/br> 她又問:“娘讓你準(zhǔn)備的活計準(zhǔn)備好了么?” “您就放心吧。我備下了,一個是白鹿飲水,一個是仙鶴松柏?!?/br> 一個代表祿,一個代表壽,寓意都是極好的。 之前別人繡的都是黃色的小鹿,她卻繡成純白色,比之更清新可愛。 女孩子家一般交際就是拿荷包絡(luò)子給長輩,蜜娘身上掛著的是自己繡的一個玉色牡丹荷包。 姑娘家身上除了掛香包還要掛禁步,腰間為了美還有掛絲絳,蜜娘平日是半舊不新的家常服,只是出門才會穿上好衣裳。 這次定二奶奶自個兒不過才做了兩套,給她一口氣做了六套。 “嗯,做的頂好,娘現(xiàn)在的手藝都比你來差遠(yuǎn)了?!倍ǘ棠棠迷谑稚隙嗽?。 “唉,要不是為了出門,女兒現(xiàn)下正看書呢?!?/br> 定二奶奶笑道:“以后你只學(xué)了琵琶就回來家中,如今也不比去女學(xué),還不是想看書就看書,想如何就如何?!?/br> 蜜娘釋然,“這倒也是。” 雖然去個陌生地方有些擔(dān)憂,但是一想爹娘弟弟都在一起,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傍晚,船到了渡口,蜜娘的貼身丫頭春桃和夏蓮扶著她下船來。以前伺候她的二妞如今專門照顧玉恒,定二奶奶許諾過鐘氏,會替二妞說一門親事,鐘氏千恩萬謝。 春桃夏蓮是特地買來伺候她的,春桃是個溫柔的性子,夏蓮潑辣些,□□了半年多,不說規(guī)矩多好,但也算拿的出手了。 她二人都是同色的淺祿色比甲配同色褲子,襯得著紅衫的蜜娘更是明媚鮮妍,其實(shí)蜜娘也知道她家就是這么個情況,也不是什么權(quán)貴人家,強(qiáng)行打扮的太過考究,反而與自家身份不配。 李家在江夏聚族而居,世代和江夏名門黃、康、宋、孟等家族聯(lián)姻,李覃因?yàn)榱λ]天子親政,得罪親貴,從翰林院庶吉士被貶為云州縣令,他因其父丁憂在家守制二十七個月并未赴任,如今孝期已過,正等起復(fù)。 放眼望去,如此綿延一片的屋子都是李家宅院,讓大家嘆為觀止,李家來接她們的是一位姓林的管事,說話做事都十分妥帖。 進(jìn)了二門,走過抄手游廊,只見這李家道旁草木扶蘇,一派生機(jī),下人目不斜視,規(guī)矩非常不錯。 這一世以陌生人的身份過來,蜜娘對李家又有另一番看法,途徑一個院子,里邊正咿咿呀呀的唱著戲。 李家下人笑道:“這是我們二夫人今日有客,家里的戲班子在唱戲呢!” 李家還養(yǎng)著戲班子,不愧是大族,定二奶奶心想。 進(jìn)了燕喜堂,有兩個婆子出來迎她們進(jìn)去,此時只見一中年婦人走了出來,她身量中等,目光如炬,面相卻十分和善。 兩邊互相介紹起來,定二奶奶笑道:“日后就叨擾李夫人了?!?/br> 李夫人先看了定二奶奶一眼,這位陸氏容貌秀麗,身形苗條,倒是個美人胚子,但是不夠大方,一看就是個性情柔弱的小家碧玉。 目光再轉(zhuǎn)到她身邊站著的小姑娘時,眼睛突然亮了,甚至下意識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這是怎樣的一幅容貌,秋水為神玉為骨,雪脂冰肌梅做魂這話她忘記了出處,但是用來形容她的貌美絲毫不過分。 再看她眸子黑白分明,行禮煞是好看,站著亦是一處風(fēng)景一般。 李夫人贊嘆道:“天下竟然有這般標(biāo)致的姑娘,實(shí)在是讓我洗眼了呀!” 蜜娘恍然,立馬道:“李夫人謬贊了?!?/br> 連聲音都這般好聽,更是讓李夫人心中添了幾分歡喜,下人們最會看臉色了,見李夫人臉上泛了喜色,都對蜜娘殷勤備至。 李家雖然看著是世家,但是飯菜很簡單,桌上菜色比計家都差遠(yuǎn)了,足見他們雖然有錢但是生活簡樸。 吃罷飯,漱了口,蜜娘和定二奶奶都準(zhǔn)備告辭了,她們雖然住在李府,但是那邊沿著街邊,單門獨(dú)戶,算是她家單獨(dú)住,并不裹挾在一處。 李夫人卻道:“你們那邊我已經(jīng)安排了人砌灶,再有家什我過會子讓人送過去?!?/br> 定二奶奶受寵若驚:“這怎么好意思,我聽相公說這院子賃給我們住的租錢原本就是跟白住似的,如今又讓您送家什,實(shí)在是不必。” 李夫人笑言:“你也太客氣了,阮孝廉當(dāng)年冰河下救了我兒子。您不知道,我們李家統(tǒng)共兩房,就冠兒一個兒子,她要是有三長兩短,我就是死了,也沒臉見李家列祖列宗啊。” “您既然這么說,我就生受了?!倍ǘ棠桃沧尯闷拍昧艘粋€檀木盒子過來,她道:“頭次上門,也不知道您歡喜什么,這是一枚玉蟾,聽聞府上公子今年要下場,就祝公子蟾宮折桂吧?!倍ǘ棠剔D(zhuǎn)眼間就把人情還過去了。 這是丈夫在京中時,公府送的,價值連城,定二奶奶即便心中舍不得,但是必要的人情還是要做的。 李夫人在心里暗自點(diǎn)頭,雖說這定二奶奶看著不是很大氣,行事倒還算大方。 緊接著蜜娘又有針線奉上,李夫人拿在手中看了看:“好鮮亮的活計。”尤其是白鹿,通體雪白,露珠兒繡的跟真的似的,完全不是那等俗氣的荷包樣子。 她不禁對定二奶奶道:“你這個女兒我實(shí)在是愛在心里。聽聞她要從我學(xué)琵琶,我年輕的時候在閨閣中也不過是彈的玩罷了,如今家中事務(wù)多,不若她每隔三日來一趟,若我有其他事,就再要丫頭去告訴你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