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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是從徐老師所在的辦公室里傳出來的。 辦公室的門還留著一條細細的縫,有好奇的同學(xué)正趴著門縫偷偷地往里觀察。 一個身材有些清瘦的矮個子女人正堵在徐老師的辦公桌前, 拍著桌子指著徐老師的鼻子便破口大罵: “你們讓我怎么冷靜?挨打的是我兒子不是你們兒子,你們當然冷靜得下來。我兒子是憑真本事考上一中, 是來這里好好學(xué)習(xí)考名牌大學(xué)的!你們倒好, 什么流氓二桿子轉(zhuǎn)學(xué)來的貨色都往班里安排, 你們自己看看, 給我兒子打成什么樣子了,嘴角腫得飯都沒法吃?!?/br> 好幾位老師都在勸說這位女子先不要激動,有什么事情冷靜冷靜坐下來慢慢說。可這女子哪里聽得進去,竇天杰一個大高個子,低垂著眉眼被他比他矮了一大截的女人拉過來撥過去的,本來就青紅相間的臉色更加難看。 “女士你還是先冷靜一下,人家是這次的年級第二,也不是什么流氓二桿子……” “喲,還年級第二呢。年級第二了不起???就算是年級第一也不能隨便動手打人吧?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也得講道理的吧?” “媽你別說了!” 爭端本就是竇天杰率先挑起的,理虧在先的他小聲地囁嚅著拉了拉女人的胳膊,可女人哪里聽得進去,依然在辦公室里吵得天翻地履,還嚷嚷著要見校領(lǐng)導(dǎo),為這事兒評個理兒。 高主任很快趕來了,看著拉又沒人敢拉,勸又勸不住的女人,問道: “女士你好,我是政教主任高建軍,你先冷靜冷靜,咱們有事坐下來慢慢說?!?/br> “坐什么坐,我能坐得住嗎?兒子被打成這副鬼樣子,你們這老師領(lǐng)導(dǎo)都怎么當?shù)??也沒人管管?” “女士,是這樣的,天杰和池援的事情昨天徐老師已經(jīng)處理過了,兩位同學(xué)認錯態(tài)度不錯,也互相道過歉了,天杰也是徐老師親自領(lǐng)到校醫(yī)院去處理的傷,你怎么能說我們沒管呢?老師管學(xué)生這本來就是天經(jīng)地義的呀!來來來,消消氣,坐下來喝口水?!?/br> 女人哪里肯接受高主任的這翻解釋?伸手就打翻了他遞上來的紙杯。她只關(guān)心他兒子的傷勢,只關(guān)心打了他兒子的人有沒有被嚴加處理,其他一切,都不過是浮云,不在她的考慮之列。 高主任一腔熱情地去解決問題,卻被她一把掌無情地撅了回來,一臉青紅皂白的難堪。 “女士,你看孩子都在這兒呢,咱都別沖動,我讓學(xué)生把當事人都叫過來,咱們坐下來好好說?!?/br> 說完,便讓辦公室的一個年輕老師去喊人。 “有什么好說的?你們這樣不作為,我兒子這頓打這樣就白白挨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 “哼,打人的學(xué)生就得開除!” 話一出口,在場的其他人都面面相覷,連竇天杰都沒想到母親竟會如此。 “媽你……” 竇天杰趕緊拉了拉女人的衣袖,卻無濟于事。 “女士啊,是這樣的,你兒子雖然被打了,但他也打了別人,在場有好幾個同學(xué),而且樓道也有監(jiān)控,說白了,他們兩個人其實是屬于互毆。如果真要開除,這事兒恐怕就比較麻煩了!再說,學(xué)校也是教育為主,懲罰為輔,頓不頓就開除,不給學(xué)生改過的機會,這也不符合教書育人的理念??!孩子們已經(jīng)認識到錯誤了,咱們不也得給與機會與寬容嗎?” “就算不開除,這事兒也不能就這樣算了吧?” “那你有什么想法?” 竇mama難得的安靜了下來,她尚且沒有想好要從學(xué)校討到一份什么樣子的公道。 這時,門外響起一聲:“報告!” 隨著門內(nèi)一聲:“請進!”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一位穿著一身黑色私服的少年走進了辦室,那顆從黑色帽緣露出來的半個光頭顯得突兀而亮眼。少年還未站定,后面又跟進來了一位身著白色T恤米色休閑褲的少年,白色的帽緣之下,同樣露著半個突兀而亮眼的腦袋。 “你們……你們……” 隨著這兩如同異類一般的少年的出現(xiàn),從來一開口便如黃河之水天上來的高主任都被驚得舌頭打結(jié)了,連話題都一瞬間被帶偏了。 “你們兩個,怎么回事???校服呢?把帽子摘了!” 兩人沒有一點包袱地順從高主任摘了帽子,露出了兩顆刮得油光白凈的腦袋。 “頭發(fā)呢????頭發(fā)上哪去了?誰讓你們剃的光頭?想出家還是想勞|改?你看看你們,還有個學(xué)生樣子嗎?這個樣子還怎么為廣大同學(xué)們做榜樣?說,怎么回事?” 高主任橫掛在腦門上的那幾縷絲滑的頭發(fā),因一時氣極發(fā)抖而滑落下來,搭在了鼻尖上。高主任伸手抓了一下,沒能成功,不得不又抓了一下,直到第三下,才將他的發(fā)型勉強恢復(fù)了原貌。 遲騁一臉冷靜,可池援卻實在憋不住“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中年謝頂?shù)母呓ㄜ娡緶喩矶疾蛔栽谄饋怼?/br> “還笑!說,怎么回事?” “熱啊高老師!” 這理由講得,連池援自己都沒法說服自己。 高主作氣得“你”了半天,也不再講出個下文來。 眼尖的竇mama早就看到了池援臉上那一處淡淡的青印子,便猜到他就是打了自己兒子的人,兩相對比,竇天杰就顯得猶為凄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