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26我要去釣魚,你想去嗎
時騫徹夜未眠,在客廳上沙發(fā)上坐了一夜。 一直刻意遺忘的記憶因為時眠的到來又如活水在腦海涌動。 離婚后他就離開了老家,一路向西,大巴、火車、高鐵都坐了一遍,最開始沒有辦法入睡,一閉眼腦海里都是時眠的模樣。 她的哭和笑,兩個人在公園里的接吻,她在懷里的情動難抑,記憶糾纏屢屢撕扯他的情緒。 如此了大半個月,人竟然就這么漂流到了西藏,身上的錢也所剩無幾,他在西藏呆了兩個多月,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徒步,什么也不想,臉曬得黑紅,再加上他臉上未愈的疤痕,更顯得整個人陰沉可怖。 他自虐了很長時間,直至身無分文。 從西藏回來后,他找了一份工作,漸漸不再想起那些事,每天就是按部就班的生活。 但是,就像她曾經(jīng)突然消失的那樣,如今她又突然地出現(xiàn)在他的床上,就像漫長的四年只是一個比較長的夜晚。 他的感情和記憶又死灰復燃。 時騫頹然靠著沙發(fā),直到客廳漏進新一天的第一抹陽光。 他一夜未眠,墻角的黑色行李箱如一堵無言的墻,譏誚地旁觀他所有掙扎。 時眠不會這么早醒,而樓下已經(jīng)傳來老人的聊天聲和私家車趕去上班的匆忙鳴笛。 時騫用涼水撲了把臉,便下樓去買早餐,時眠占了他的臥室,他沒有衣服可換,還穿著昨天的那一身舊衣服。 早餐鋪的老板娘見到他來,“還是老樣子?” 時騫一頓,搖頭說,“拿一杯豆?jié){、兩個豆腐包、再拿一個煮玉米?!?/br> 老板娘已經(jīng)給他裝上rou包了,聞言愣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雖然有些意外,還是手腳麻利地重新裝袋,“我還以為還是老樣子呢?” 時騫掃碼付款,沒有多說什么。 他上班時間在八點,這會兒該去趕車了,時騫把備用鑰匙壓在裝早餐的塑料袋旁,又把門鎖試了兩遍,確認已經(jīng)修好后才去上班。 時騫現(xiàn)在在一家汽車維修鋪工作,他一個人生活,又沒什么不良嗜好,工資雖然不高,維持生活卻也足夠了。 周末休息,他就去公園釣魚,下雨了,就窩在家里看電影,什么片子都看,純粹是為了打發(fā)時間。 有同事知道他單身,起過給時騫介紹對象的心思,都被時騫推拒了。 中午店里提供盒飯,時騫不怎么餓,吃了幾口,就站在店前的楓樹下抽煙。 “師父,你今天心情不好嗎,抽了好多煙了?!睍r騫才帶了一個新徒弟,還不到十八歲的一個男生,瘦得像猴一樣,人卻伶俐機敏。 時騫搖頭,他一向寡言,今天更是比往常沉默,甚至頻頻走神,他的徒弟都看在眼里,以為他心情不好,問完更不敢搭話了。 晚上下班,時騫是最后一個走的,等他回到小區(qū),已經(jīng)晚上九點多了。 他在家門外默默抽著一只煙,思考著白天想不通的問題。 他不知道時眠回來是為了什么,她是怎么找到他的?這次是短暫停留嗎?還是有事情找他幫忙? 他清楚知道但凡有可能,時眠一定是不想再見到他了,這次回來必然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 伴隨著指尖的一抹猩紅,四樓的一個女生下班回來,沉重的腳步聲在樓道里很響,她在電話里正向父母哭訴工作受到的委屈。 緊接著樓下又傳來了小孩子的吵鬧聲。 時騫從來沒覺得這個樓道這么吵過,踩滅煙蒂開了門。 他已經(jīng)做好了,推開這扇門后,時眠會如四年前一樣忽然消失的心理準備。 然而,擰開門后,客廳是亮著的。 黑色行李箱打開了,橫躺在地板上,浴室傳來嘩嘩作響的水聲,他下意識瞥了一眼。 當初他租這個房子,浴室防窺膜壞了一半,只有他一個人住,就沒什么修的必要,如今他無意識的一眼,令兩人曾經(jīng)歡好的場景再次活躍在腦海。 時騫蹙眉,急急走向陽臺,摸出一根煙含在嘴里點燃了。 沒幾分鐘,水聲停止,時眠裹著白色浴袍出來,濕發(fā)散在一側(cè)肩頭,發(fā)梢往下滴著水。 她看到了在陽臺抽煙的時騫,但沒什么表情地散開頭發(fā),拿著吹風機四處找電源插座。 時騫聞聲過來,從抽屜里拿出備用插座遞給她。 時眠低頭接過,沒有說話,也沒有立即插上電源,她只是無意識用手指撥弄著濕發(fā)。 兩個人離得很近,時騫能聞到她身上沐浴露和洗發(fā)露的味道,清新的山茶和熱烈的玫瑰。 他一直在等著時眠開口說出她的所圖,然而她一直都在擺弄頭發(fā),滴落的水珠沿著白嫩的脖頸滑入浴袍,倏忽不見。 時騫移開目光,喉嚨動了一下開口問她,“吃過晚飯了嗎? 甫一開口,他才注意到自己的聲音啞得厲害,不由地緊緊抿唇。 時眠搖頭了。 “我去給你煮面?!睍r騫低頭,快速從她身邊經(jīng)過,進了廚房。 他終于離開了那團香氣,身后也響起了吹風機的聲音。 冰箱里就只剩一個雞蛋和干癟的大蔥,時蹇只能草草煮了一碗面端到桌上。 留時眠吃飯,他下樓去超市買日用品和蔬菜。 晚上十點多,沒幾個客人,時騫很快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到柜臺結(jié)賬。 老板是同他周末釣魚的朋友,邊掃碼邊問,“你家里來客人了?那明天還去釣魚嗎?” 無怪乎老板這樣問,除了日用品外,時騫買了很多蔬菜和rou,還有酸奶、飲料和零食。 “不去了?!睍r騫掏出手機付錢。 他裝袋時,老板又塞了好幾個棒棒糖過來,“小孩子愛吃糖,這個也帶幾個。” 時騫愣住了,下意識反駁,“她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br> “?。俊崩习逡层铝?,“我還以為你家來小孩了,又是零食又是酸奶的?!?/br> “沒什么,我自己也忘了?!睍r騫裝袋的動作一頓,她還會需要這些廉價的撫慰嗎? 等時騫回到家,客廳已經(jīng)沒有人了,桌上的面她顯然沒怎么吃,還剩了很多。 時騫收拾了一下餐桌,把買來的東西放進冰箱,酸奶、水果還是按照以前的順序放在最上層。 安置完已經(jīng)快十一點了,時眠是在他屋里睡的,他沒辦法去拿換洗衣物。只能沖洗完身子,又把衣服洗干凈用吹風機吹干,重新穿在身上。 接下來的日子,他一直等著時眠開口或離開,然而她就像一個靜默的娃娃,每天就呆在家里,不出房門、不和人交談。 他們每天交集的時間只有中餐和晚餐,時騫做好了飯,喊她出來吃。 她吃得很少,冰箱里的水果和酸奶她也沒用,人似乎又瘦了,捏著勺子時,手腕骨清清楚楚。 時騫沒有時間去想她到底為什么會回來,他現(xiàn)在又看起了菜譜,希望時眠能夠多吃一些,他很怕她繼續(xù)瘦下去。 然而無論怎么做,她吃的始終不多,人也繼續(xù)消瘦著。 時騫才后知后覺她可能是生病了。 她離開的四年可能過的不是那么快樂,又或者因為他,她從來都沒有快樂過。 這兩種情況無論哪一個是真實的,時騫都覺得很痛苦。 周六的上午,時騫扣響了臥室的門,他希望能和她談一談。 很久時眠才打開門,她穿著一套灰色的睡衣。 “我要去釣魚,你想去嗎?”她一直低著頭,時騫只能凝視著她的頭頂。 時眠搖頭,她不愿意去。 “我們能談?wù)剢幔俊?/br> 時眠扶著門框的手松開了,她關(guān)上了門。 自此時騫堅持每晚問她去不去散步,周末去不去釣魚。 她搖頭的姿態(tài)也從來沒有變過。 他溫和的堅持和愈加美味的菜品,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時眠的消瘦一天比一天明顯。 時騫沒有辦法,某一天直接走進了時眠臥室,“今天天氣很好,適合爬山,我?guī)湍闶帐靶欣?,一會兒我們就去?!?/br> 她還穿著那套灰色睡衣,人靠著墻,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晚上可以在山頂露營,早上可以看日出,如果運氣好,還能看到云海?!睍r騫仍自顧自說下去,他翻出時眠的厚外套和長袖長褲遞到她手上,“把衣服換了我們就出發(fā)?!?/br> 時眠麻木地站著。 時騫抬手挑開了她睡衣的最上邊扣子,“還是說你想讓我?guī)湍銚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