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新香剛剛?cè)计穑岖懪c對面的崔昭話也沒講兩句，就得一同起身迎接將要來的舍人，還指明是來找崔昭的。

    裴珣道：“延澤，別是你剛來就要走了吧？”

    崔昭故意嘆了口氣，“正月過得是好是壞，就看一會兒的消息了?！?/br>
    裴珣笑笑沒再打趣。

    單只派一位舍人來傳話，結(jié)果不是顯而易見嗎？

    庶仆敲過門并不入內(nèi)，欠身通報(bào)：“中丞，李舍人來了?！庇肿尦錾砗蟮娜藖?。

    在朝女官有兩套制服，一套是同品誥命的花釵翟衣，一套是和男同僚一模一樣的袍服，只是不僅外朝女官，即便內(nèi)六局女官也大多以男裝示人。

    李令之生得纖秀雅致，與帝支的秾麗渾然不同，著男裝比實(shí)際年齡還顯小一些。她在楊學(xué)士跟前的活潑收整的很好，看不見一絲痕跡，任誰頭一次見，都只覺得是個(gè)行止有度、沉默恭謹(jǐn)?shù)纳倥?/br>
    倒是很會裝模作樣，像前幾日沒見過似的。崔昭心中好笑。

    裴珣見她兩手空空，道：“難得見你來我這兒辦差，這位就是崔侍御，百聞不如一見對吧？”

    “何止百聞，錄名都不止一次了。”李令之的態(tài)度有禮而生疏，“崔侍御，有好消息呢?！?/br>
    侍御的變動下文書也尋常，兩回都令人親自來傳，崔昭聽完旨，不是沒有驚訝的。

    李令之一臉與有榮焉：“恭喜侍御啦?！?/br>
    崔昭微微一笑，“勞煩舍人走一趟?！?/br>
    眼看著李令之點(diǎn)點(diǎn)頭果斷告辭，笑容比來時(shí)鮮明的多，幾乎有幾分喜氣洋洋，離去的腳步稱得上輕快。崔昭莫名有些納悶，怎么感覺像在躲他？

    外間接上一個(gè)庶仆，向裴珣問過好，道：“郡王去了圣人跟前，說與中丞改日再約。”

    裴珣原要囑咐崔昭些許東都事宜，聞言若有所思，“這下恐怕沒空喝茶了，延澤，一起走吧?！?/br>
    果不其然，御史臺等閑沒有人來，一來就趕了巧，兩人才下樓就與宮使遇上——圣人來傳女婿了。

    裴珣打發(fā)走人，對崔昭道：“你在地方做久了的，細(xì)務(wù)不用多說，也許我還不如你。但從前你是在秘書省那個(gè)安樂窩，御史臺又不大一樣，不如先多看看?！?/br>
    “我也是這般想?！贝拚褢?yīng)了聲。

    御史是風(fēng)聞糾察不錯(cuò)，崔昭打定主意先安穩(wěn)一段時(shí)間，行事就與希望靠參人出挑的人有所區(qū)別。御史臺也查案，他可以只管審手頭案子，新案子沒有了，庫房里舊檔無數(shù)，足夠用。

    裴珣忽然感慨，“昔年我蒙崔校書指點(diǎn)，聽他偶爾提起你，說的都是以后也許能做大將，不意能有今日?！?/br>
    崔昭笑道：“我有今日還得多謝裴兄?！?/br>
    兩人相識數(shù)年，裴珣只略長兩歲，在崔昭心里卻與父兄是一類。

    當(dāng)年他閉門守孝，不見外人，有一年卻收到樂陵侯府的節(jié)禮，多是文章集冊，并一封樂陵侯的親筆信。裴侯自言，幼時(shí)初入弘文館讀書受過崔校叔照顧，在外未能吊唁，聽聞七郎有心進(jìn)學(xué)，聊作慰問。來往通信，見面不多，倒是一樁君子之交。

    裴珣失笑，“被連罵幾個(gè)月也謝我嗎？”

    崔昭道：“不是御史時(shí)，當(dāng)然覺得他們多管閑事。是御史時(shí)，同僚人人盡職盡責(zé)。今天開會見留下的諸位都挺客氣的?！?/br>
    當(dāng)然啦，一腦門官司的人反而進(jìn)了御史臺，能不客氣嗎？

    裴珣打頭做和氣人：“大家好好相處，一起進(jìn)步，圣人看了也高興。”

    裴珣自然和氣，崔昭說的是“留下的”，這回他趁亂撿出幾個(gè)熱衷夸大又格外上躥下跳的踢走，實(shí)在也是身心舒暢。

    崔昭又問：“年節(jié)時(shí)能不能來看看臺里的舊檔？”

    裴珣反問：“我聽說衛(wèi)世子那事了，你官印拿到?jīng)]有？”

    崔昭皺了下眉，“怕要年后?！?/br>
    “那我與你寫道手令，找值守官就好?！迸岖懓肼氛胰艘思埞P，“有事可以來我府上?！?/br>
    日落西山，已是掌燈時(shí)分，崔昭在宮門牽回馬，不緊不慢往崔府去。

    自女皇發(fā)話回京過年，各家有條不紊地回遷，主院近來忙忙碌碌，挾著年節(jié)的喜氣，一貫的莊重里多了難得的熱鬧。西府就冷清多了，崔昭要拜訪師友，崔遜每日要過去學(xué)里，都不怎么著家。

    近隨薛憑上前侍奉梳洗，崔昭換了身半舊的青衣，雖然不怎么有胃口，還是叫人擺了飯，見只有一份，隨口道：“阿遜又在叁房那邊吃？”

    崔遜自入學(xué)，和小姑小叔的關(guān)系突飛猛進(jìn)，每日樂不思蜀。崔八娘喜歡他溫和乖巧，在他跟前格外有做姑姑的快樂，崔春是男孩，又略年長，既是投桃報(bào)李，又更合得來。

    薛憑道：“今日是在正房那邊，郎君回來前叫人來說過的?！?/br>
    崔昭不咸不淡笑了一下，“噢，祖母那里呀?！?/br>
    薛憑之父原是湖陵郡主的衛(wèi)士，他從小就被選來跟崔昭，敏銳地察覺一絲冷淡，崔昭已經(jīng)對這個(gè)話題失去了興趣，轉(zhuǎn)而問：“太府送東西來了嗎？”

    薛憑道：“世子走后再沒來過，聽說在趕過年用的器物，郎君且等等?！?/br>
    新得官職，要等冠服、印鑒等齊全才能赴任，太府那邊開始拿來件壓箱底的舊衣想蒙混過關(guān)，正好衛(wèi)驍過府，火冒叁丈地抓起衣服往來人臉上拍，好險(xiǎn)沒惹出什么事。

    有了這等插曲，現(xiàn)做就拖了起來，誰都有脾氣嘛。

    崔昭動了幾筷子，懶洋洋道：“罷了，總不會真敢拖過年，照樣準(zhǔn)備就是。再出問題我正好開工，交同僚去參，送他們一個(gè)開門紅?！?/br>
    新年挨參倒霉一年，要遭人記恨的……薛憑憂郁地咽下話，續(xù)道：“君侯那里來請郎君祭禮后過府小住?！?/br>
    “只有我？”崔昭詫異地看他一眼。

    “郎君將往東都，相公有意帶大郎在身邊教養(yǎng)?！毖{解釋道，“話是午后傳過來的?！?/br>
    “好事啊?！贝拚腰c(diǎn)了點(diǎn)頭，像笑又沒笑地感慨起來，“只是為難他了，恐怕要天天聽訓(xùn)。不過能被阿翁訓(xùn)是一般人求不來的看重，我就沒那個(gè)福氣啦。”

    薛憑沒敢接，太陰陽怪氣了。

    “對了，再給阿遜選幾個(gè)人，身邊不要有空缺，當(dāng)年落水的事沒有第二次，他不當(dāng)心你們要更當(dāng)心?！贝拚衙媛犊鄲?，“淮南王為這事到現(xiàn)在還看我不順眼?！?/br>
    薛憑羞愧道：“是我等疏忽連累郎君?！?/br>
    崔昭擺了擺手，吃了幾口又囑咐，“收拾東西，一會兒去衛(wèi)府，阿遜問就說我會友宿外邊了?！?/br>
    竟是一晚也不想多留。

    此刻崔昭不會想到，大過年的他寧可跑去冷清的別莊，也不想繼續(xù)留在舅家了。

    早年因崔相公指定次子主喪，衛(wèi)恪很有意見，硬是將崔昭乃至崔遜一并留在了自家養(yǎng)，提到崔家就掛起一張臉。

    崔昭對他舅舅的記仇能力很放心，卻忘了一旦有共同的目標(biāo)，兩相和解根本不需要打招呼。

    衛(wèi)恪眼睛將崔昭一看，欣慰過后就有些急，大好青年光桿一根，算什么樣子？再過兩年崔遜都能訂親了！他立刻和崔相公通信，叁言兩語，一拍即合，又是好親家了，轉(zhuǎn)頭安排起來——初叁到十五排滿，他懷寧侯府要廣開大門。

    開玩笑，老崔孫子一把，能有個(gè)態(tài)度就不錯(cuò)了，外甥還是得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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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wèi)舅舅：誠招淑女……嗯？這邊來了一位，快請！

    崔小七：相親宴，告辭。

    衛(wèi)表哥：弟你娛樂到了我。

    櫻時(shí)meimei：看我大、殺、四、方。

    小郡王：為我家狀況外的白菜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