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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宅的每一塊地方他都很熟悉,盡管從念高中之后他就離開樂家獨立生活,但這些年來樂宅并沒有多大改變。 甚至他的房間, 也一直保留成了他離開時的樣子。 樂夫人由傭人攙扶著走了出來, 神色看起來有幾分疲憊,見到徐敏只微微點頭, 坐到鋪有羊絨軟墊的沙發(fā)椅上之后, 招手讓徐敏在對面坐下。 徐敏抓著自己的公文包在沙發(fā)上坐下,盡管他經(jīng)常來樂家, 幾乎從小由樂先生和樂夫人看養(yǎng)大, 但一旦被叫到這所房子里, 他就感覺自己像是回到了初出茅廬的新入職者, 面對老板時永遠(yuǎn)忐忑和惶恐。 “我聽說樂鳴和你聯(lián)系過, 他在新專輯上遇到了不少難題, 你幫他出面解決了, 是么?”樂夫人微皺著眉頭問徐敏。 “難題其實也算不上,他的確聯(lián)系了我, ”徐敏猶豫了一下, 還是實話實說了,“其實樂鳴少爺從小就有主見,真有什么事情也都自己扛著,我?guī)退鉀Q的不過是最淺層的麻煩。” 發(fā)覺樂夫人眉頭擰得更緊,徐敏又補(bǔ)充一句:“我和樂鳴接觸的幾次,他的狀態(tài)應(yīng)該都是尋常的, 沒有什么不對勁?!?/br> “你見到他了?”樂夫人抬起眼睛,眼神釘在了徐敏的臉上。 見徐敏搖頭, 樂夫人也同時失望地垂下了眼睛。 “樂松也這么說?!彼f。 樂鳴在不遠(yuǎn)處角落里,藏身在窗簾投射下的陰影中,因為樂夫人的這句話而微微弓起了身子。 “他說樂鳴不愿意見他,也不愿意見我們,原因是……”樂夫人停頓了一下,示意傭人走遠(yuǎn),才又繼續(xù)說下去。 “原因我們都知道,是因為那天我們都反對了他和那個男孩的事。” “但是我實在放心不下,所以,我前天又去了樂鳴在星市的家里?!睒贩蛉苏f著捏了捏眉心,每個字都似乎藏著嘆息。 “一開始我是想給那孩子足夠的空間,等忙過了這段時間再好好和他談?wù)?,畢竟,他這幾年總在一個人生活,接受不了家庭給他的束縛,我能理解?!?/br> “但是我前天去他家……我這次讓人打開了他家的門,”樂夫人說,“我發(fā)現(xiàn)他家里看上去很久也沒有人住,他家里養(yǎng)的那條狗也不見了,打樂鳴的手機(jī)一直關(guān)機(jī),我在想,會不會是樂松幫著樂鳴一起在騙我?!?/br> 樂夫人抬起頭,眼神灼灼地盯著徐敏。 “你說呢,徐敏?”她問。 “其實我,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徐敏一刻也不敢遲疑,連忙回答,“樂鳴找我處理專輯的事是事實,他家很久沒有住人我也確實不知情,他去了哪里,也從來沒有透露給過我?!?/br> “至于樂鳴家的那條狗,我是應(yīng)樂鳴的委托,把那條狗托付給了他的一位朋友。” “其實以前樂鳴也常有這種不愿意和任何人見面的時候,尤其在做音樂的期間,所以我覺得不必太過擔(dān)心?!?/br> “他的一位朋友?”徐敏口干舌燥地說了半天,樂夫人卻把注意力一直停在上一段話里。 “是,他的一位朋友。”徐敏舔了舔干澀的嘴唇。 “他的男性友人么?!睒贩蛉溯p聲問了句。 徐敏看到樂夫人抬起手往一處揮了一下,心臟猛地一跳,恍惚看過去,卻是傭人端著熱氣騰騰的茶壺走了過來。 “我已經(jīng)猜到了,”樂夫人看著傭人為徐敏沏好茶,又等傭人撤下,才慢慢開口,“他所謂的失蹤,其實是去了他的,男性友人的家中?!?/br> “樂松幫著隱瞞了這事,也讓我更篤定了這一點?!睒贩蛉宋⑽u了搖頭,“你能和樂鳴聯(lián)系,就請你幫我?guī)б痪湓捊o樂鳴吧?!?/br> 徐敏端著茶杯,放下也不是,喝也不是,大氣也不敢出地看著樂夫人。 樂夫人手指緊握著椅子的扶手,一字一句地說:“就說我和他爸,都決定不干涉他的私人生活,請他不要再斗氣,回來看看我們。” 樂鳴聽到這里之后便扭頭出了房子。 他順著墻角跑到樓梯,趁著屋子里的傭人在一樓候命,直接躥上三樓,找到了他的房間。 從走廊同往房間的那扇門緊鎖著,以樂鳴現(xiàn)在這一個小貓的軀體更無法直接撞門進(jìn)去,他在走廊里繞了幾圈,終于在走廊盡頭虛掩的窗戶上找到了突破口。 他順著窗外的橫梁往房間的位置慢慢靠近,好在他的身形不大,對于這種狹窄且艱險的環(huán)境有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用爪子攀附橫梁的時候也不必?fù)?dān)心失足掉落。 他找到了屬于自己房間的那扇窗戶,大概傭人剛打掃完房間不久,正打開了一點窗戶給屋子透氣,他輕而易舉地便從打開的窗戶縫隙里翻身進(jìn)入。 樂鳴的房間仍舊保留著他十六歲離家之前的樣貌。 樂鳴在這六年間雖然也曾回樂家,但留宿的日子屈指可數(shù),房間就一直以他當(dāng)年的喜好布置著。 就仿佛這個房間一直等待著樂鳴回到那一天,關(guān)上門,住進(jìn)去,就不會再負(fù)氣出走。 樂鳴甚至在那張顏色已經(jīng)顯得陳舊的書桌上看到自己六年前就擺放在上面的幾個小玩意。 其中那個蛇與象相連的手工藝品,是樂松在他十四歲那年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他雖然不算喜歡,但也一直放在了自己桌上。 那年樂松正要赴美留學(xué),走之前以兄長的身份來他的房間與他長談,并留下了這個禮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