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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喬見她幾乎都要將自己的嘴唇給咬破了,忙伸出手去掰她的下巴:“不要咬自己的嘴唇,你咬我好不好……” 說著,她便要將自己的手臂送上去給柳初年咬。 搖光恰好推門而入,看到這景象有些無語,順手拿過屏風(fēng)上搭著的一條紗巾走到床邊,果斷地伸出手強(qiáng)硬地迫使柳初年張開了嘴,而后將紗巾塞到了她的齒間:“柳姑娘,若你還有理智那便咬著這紗巾,不要咬傷自己的唇舌,那就更加難辦了?!?/br> 柳初年勉強(qiáng)點了點頭,緊緊的抱著自己的膝,將自己縮成了一團(tuán)。 溫云岫也跟著走了進(jìn)來,她看了一眼有些焦急無措的南喬,輕聲道:“你別慌。若你都慌了,她該怎么辦?” “我沒事?!蹦蠁毯莺莸仄俗约阂话?,看著搖光問道,“現(xiàn)在該怎么辦?” “我已經(jīng)吩咐侍女煎了新的藥過來,其他的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睋u光拉著柳初年的手為她診了診脈,又看了看她的臉色,“此事我們能做的本就有限,最終能不能熬過來還是得看她自己才行?!?/br> 南喬看著把自己縮成一團(tuán)的柳初年,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心中的無力感幾乎要將她吞沒。 這些天她總是乍喜乍悲,一顆心提起又放下,如今仿佛有一只手在隨意地揉捏她的心,讓她幾乎吐出血來。 溫云岫有些擔(dān)心地看了看柳初年,又看了看南喬,向來有些遲鈍的她終于看出了兩人之間的不尋常。 “你……”溫云岫已經(jīng)沒辦法再勸南喬了,易地而處,若此刻受此煎熬的是搖光,她只怕還沒有現(xiàn)在的南喬鎮(zhèn)定。 南喬抬手覆上柳初年的手,在她耳邊低聲道:“師傅,我在呢?!?/br> 柳初年的眼睛已經(jīng)有些發(fā)紅,她有些茫然地看著南喬,隨即又緊緊的咬住了嘴里塞著的紗巾,仿佛在極力扼制著某種渴望。 南喬定定地看著她,低聲重復(fù)著那句話。 侍女將煎好的藥送了過來,南喬將柳初年扶了起來,將她攬到自己的懷中,在撤去紗巾之前叮囑她:“師傅,我要把紗巾拿開喂你藥了,你稍微忍一忍,千萬別咬傷自己?!?/br> 柳初年強(qiáng)撐著睜開眼,點了點頭。 南喬訊速地將藥喂給了柳初年,而后有些猶豫究竟要不要將紗巾塞回去。 柳初年的眼睛已經(jīng)紅得幾乎要滴出血,她有些聲嘶力竭地開口:“殺了他……殺了他!” 可以聽出她已經(jīng)極力壓低自己的聲音,但話音中的絕望與殺意卻是怎么都掩蓋不住。她的理智沒有讓她喊出要服五石散,但她心理防線幾乎已經(jīng)全面崩盤,積攢了數(shù)年的恨意再無絲毫阻攔,全部發(fā)xiele出來。 “好,我們一定殺了他?!蹦蠁贪粗氖郑ο胍屗捕ㄏ聛?,“等到熬過了這幾天,你隨意處置他,想千刀萬剮就千刀萬剮,想五馬分尸就五馬分尸,我都聽你的?!?/br> 柳初年低頭捂住了自己的臉,指縫中有淚慢慢滑落。 南喬只覺得柳初年的眼淚仿佛每一滴都滴在自己的理智上,讓她幾乎現(xiàn)在就想沖出去,把鳳鉞那個挨千刀的王八蛋一刀刀凌遲死。 溫云岫從沒見過這樣狼狽的柳初年,有些不忍地問搖光:“可以給她服些昏睡的藥嗎?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 “不能?!睋u光負(fù)手立在一旁,手中把玩著那枚定魂玉,“她一定要保持清醒的狀態(tài)自己熬過去,若我強(qiáng)行催睡,那她很可能會有生命危險。而且這還只是第一日而已,往后只會越來越難,這枚定魂玉得用在最關(guān)鍵的時候,現(xiàn)在還不能給她用?!?/br> 溫云岫嘆了口氣,有些不忍地開口道:“你照看著她吧,我在這里也沒什么用處,去廚房看著煎藥好了?!?/br> 柳初年狠狠地掐著自己的手,好在聽從搖光的吩咐早早地就將指甲給剪了,不然現(xiàn)在只怕手心早已是鮮血淋淋的了。 她受過無數(shù)的折磨,也經(jīng)歷過無數(shù)的苦難,可那都是硬生生地刀口舔血,如今卻好似有繞指柔潛入了她的心中,拼命地催生著她心中那些邪念。 有那么一瞬間,她仿佛覺得自己已經(jīng)失去知覺了,分不清虛幻與現(xiàn)實,開始有些日夜顛倒。 可無論什么時候睜眼,她總是能看到南喬守在她身旁,牢牢地握著她的手,拉住了墜向無邊深淵的她。 仿佛一個隨波逐流的人在浩蕩江海中撈到了一根浮木,載著她悠悠漂向岸邊。 苦海無涯,原來有人可以渡她回頭是岸嗎? 她仿佛回到了自己還很年幼的時候,隆冬之際被罰跪在后殿院中,不遠(yuǎn)處就是一樹將開欲開的梅樹。 那時的天很寒,幾乎算得上是滴水成冰,她穿著單薄的衣服靜靜地跪在院中,靜靜地看著那一樹與她一同迎接風(fēng)雪的欲放的梅花。 她也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只記得在失去知覺之前,看到了樹梢之處的一朵梅花欺霜傲雪地開出了絕美的花瓣,美得驚心動魄。 悠悠轉(zhuǎn)醒之際,柳初年也說不出為何會夢到那樣的夢境,大抵被五石散折磨得回想起了那是被罰跪的痛苦吧。 柳初年側(cè)頭看著身旁的南喬,南喬猶帶著些許稚氣的臉已經(jīng)十分憔悴,顯然是這些天都沒能好好歇息,可眉目間卻有了一股讓人難以忽視的堅韌。 她心中一動,想起了夢境的最終,那朵欺霜傲雪的梅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