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程真愣了幾秒,還未回神,就被后面車輛用喇叭催促。她松開腳剎,往前駛?cè)?,這句坦白實在讓她始料不及。 “你不要出聲?!比~世文回電過去,“阿爸?!?/br> 程真閉嘴。 葉世文瞄一眼程真,不再顧忌,“秦主席的錢給進(jìn)來了,我讓他先支付到Parco,搞了份往來合同平賬,稅費Norah有辦法攤到最低。之后投資公司會有Rex的錢,混在一起怕有麻煩。況且大哥也需要資金支持,我不能什么都攬上身,親兄弟怎么說也要拍檔一起上的?!?/br> 馮敬棠似乎很滿意。 程真聽葉世文口吻變得輕松,“秦主席剛出手了幾百份長期期貨合同,內(nèi)地公司撤資,肯定是對我們有信心?!?/br> “Rex那邊?”葉世文笑了,“沒什么問題,我已經(jīng)溝通過很多次。Rex那邊推薦的基督學(xué)校已經(jīng)談妥,就差看場地了。學(xué)校不像其他建筑,有日照和戶外空間要求,洗手間都有標(biāo)準(zhǔn)的,過段時間他們想親自到港看看,我去接機(jī)?!?/br> 程真從東隧過海,經(jīng)鯉魚門道北上。 “好,到時候我們一起去?!?/br> 葉世文聽著馮敬棠開始家教,勸他早些收心,上次那個歌手太過輕佻,不能領(lǐng)回家。 “我只跟她講過兩句話而已,記者亂寫,阿爸你別當(dāng)真,她身上那件外套不是我的?!?/br> 葉世文盯緊程真,卻發(fā)現(xiàn)她波瀾不驚,像聾了一樣。 他有些不爽,“不過她也有暗示我的,說有空出來單獨飲茶??磥硭葌鹘y(tǒng)又乖巧,不飲咖啡香檳,要飲茶。” 單獨,飲茶,好曖昧。是一盅兩件還是私下品茗?是去銅鑼灣翠園還是灣仔五星酒店? 葉世文來不及編撰更多引人遐想的對白,就被馮敬棠呵斥,“別被女星的外表騙了,男人要以事業(yè)為重。你想玩我不會攔你,但不要被狗仔隊拍到?!?/br> 程真沒反應(yīng),這個游戲就不好玩了,葉世文意興闌珊,“我知道輕重的?!?/br> 馮敬棠又啰嗦一輪,葉世文耐心十足,句句孝順到底。提起登報的事,葉世文在解釋,“我沒給過錢媒體,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拍我出來?!?/br> 倒是馮敬棠看得開,“雖然八卦周刊亂寫,但官方報道的口徑,你的形象都很正面,好事來的。兆陽以后發(fā)展起來,需要一個掮客出面周旋,Rex對你很滿意,外資講究企業(yè)形象,這樣他給錢也會給得爽快些。我不方便露面,世雄又是公開的兒子,你更妥當(dāng)。反正你離開洪安很早,沒人會去追查的?!?/br> 無心插柳柳成蔭,還博得金主高興,葉世文不抗拒上鏡。 “Norah和我說,復(fù)核年末資產(chǎn)盤點表,陳康寧手下那個陳啟明在兆陽搬遷裝修的時候,每樣?xùn)|西都高過市場價30%以上買入。”馮敬棠語氣明顯陰沉下來,“你知道兆陽內(nèi)部對陳啟明的評價嗎?” “沒聽說過。”葉世文十分冷靜,“我沒去那邊上班,不太清楚?!?/br> “我當(dāng)初沒讓Norah持股,就是想她做財務(wù)官,與陳康寧互相牽制,才半年就出這種事。Norah已經(jīng)重新逐項審核,但凡陳康寧有簽字,他都擺脫不了關(guān)系?!?/br> “阿爸,都是自己人,家丑不可外傳。”葉世文安撫道,“私下調(diào)查就好,免得人家說你不近情面。” “怕就怕不止一次?!瘪T敬棠惱了,“你大哥還幫陳康寧講好話。別以為我不知道,陳康寧就是想盡快站隊,當(dāng)馮家是搖錢樹?!?/br> 葉世文敷衍回應(yīng)。 一個出身卑微靠老婆上位的男人,胸襟與眼界有限,匹敵不了人家叁代富商沉淀下來的超前經(jīng)營理念。兆陽地產(chǎn)落到馮敬棠手里,與家庭作坊沒什么區(qū)別。 自己就能拆自己的臺。 車停下的時候,葉世文也與馮敬棠道別。那艘意大利阿茲慕游艇靜靜守在水上,看來葉世文今夜是要出海暢游。 “上船?!?/br> 程真沒拒絕。 天文臺錄得的西貢氣溫,攝氏10度,相對濕度70%,只吹北方,刮到你痛。程真一下車就裹緊外套,兩條腿在寒風(fēng)中打顫。連給葉世文扮紳士的機(jī)會都沒有,越過他直接踩上甲板鉆入船艙。 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船童早就調(diào)好室溫,冷暖交替,她立即打了個噴嚏。 葉世文在吧臺斟酒,“喝酒吧,喝完就暖了?!?/br> “不要?!?/br> “怕喝多了跳艷舞?” 程真不理他。 船已開出。她脫下鞋,跪在靠窗的寬闊沙發(fā)上,凝視極遠(yuǎn)處的海。上一次坐游艇出海,是珊珊5歲生日的時候。 十年前的游艇,只有一層日光甲板,艙室內(nèi)飾簡單,船身造型笨重,卻也處處彰顯昂貴。 程真好奇跑到駕駛艙,曹勝炎把她擁在懷里,手把手教。哪個是電子海圖,哪個是衛(wèi)星電話,沒有標(biāo)線路牌的海面,如何靠雷達(dá)探深。 生命往往在無常之前,一切如常。 如常的殷實家庭,如常的賢父慈母??上峭淼纳障灎T太脆弱,富貴浮云,一吹就散。 “在想什么?” 葉世文從她身后擁住,打斷程真的神游。 “你為什么要告訴我?” 葉世文稍頓,“你不是什么都想知道嗎?” “我的意思是——”程真?zhèn)壬恚M(jìn)他坦然赤裸的眼底,“為什么要現(xiàn)在告訴我?” “因為是時候了?!比~世文倚著她腿旁落座,“十年,真真,我等了十年才有這個機(jī)會。” “什么機(jī)會?” 葉世文笑了。眼稍彎,唇上翹,一個不折不扣的靚仔放電,沒有雌性生物能夠幸免。二十七歲年紀(jì),尚未因時光刻薄增添皺紋,卻以遭受風(fēng)摧霜打為由,一雙眼眸道盡故事。 甚是迷人。 “娶你回家做富太的機(jī)會?!?/br> 程真聽得臉紅,未反駁就迎來熱吻。 蜻蜓點水不是他的風(fēng)格,咬一口稍凸的唇珠,那張不講好話的嘴便化作溫柔鄉(xiāng),縱容他企圖侵占的姿態(tài)。 吻盡千百次,她也不矯作,雙手繞在他肩頸,誘他再深入些,再吮緊些。舌尖纏他,也舔他,兩頭交換氣味的獸,耳鬢廝磨是自然本能。 外套扣鈕即將淪陷,程真胸口一松,才突然想起那雙可怕絲襪。 “不要在這里?!彼龗昝撚H熱,摁住葉世文的手,“這里不行。” 葉世文唇舌落空,又去咬她耳垂,“怕什么?艙里只有我和你,每個角落都可以玩?!?/br> 當(dāng)然不行。若被他窺見這雙絲襪,今晚必是這頭月夜人狼的幻變之夜。葉世文禽獸起來,程真實在太難招架。 “我想去廁所。”她推開葉世文胸膛,“我急尿?!?/br> “水都沒喝兩口就急了?我不信?!?/br> 葉世文性致被中斷,才想到有要事未講。他站起來,走到吧臺處打開其中一個文件袋,“你過來?!?/br> “做什么?” “過來就知道了?!?/br> 艙內(nèi)鋪設(shè)地毯,程真只穿絲襪踩上,格外柔軟。她站在葉世文面前,見他獻(xiàn)寶一樣遞出,“送給你的圣誕禮物?!?/br> 是一份購房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