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乘衍抽餐巾紙擦了擦嘴：“按正常情況來說，那個人在納斐利無法待下去了吧?！?/br>
    沒指名道姓，但彼此都心照不宣說的是誰，聞雁書回想起付出過的用心和姜爾潛在的能力，失望之余仍覺有些惋惜：“嗯，今天他會回公司辦離職手續(xù)。”

    他以松弛的姿態(tài)倚靠在椅背上，邊把手里抓的最后一口早餐吃完，邊拿右手撫摸躥上腿邊的摩卡，以平復(fù)心中悵然。

    鄭乘衍換了張餐巾紙塞聞雁書左手，憋了挺久的一件事，此刻才找到機會說出來：“我有段時間以為你挺親近這個新同事，沒料到你一直在提防他。”

    聞雁書印象中自己沒刻意親近過誰，也沒給任何人制造過這種假象，他揉著摩卡的爪子rou墊，問：“哪來的錯覺？”

    “結(jié)婚二周年沒把你盼來那一次，”鄭乘衍開始翻舊賬，“進(jìn)餐廳時我其實看見你了，可你當(dāng)時聽他說話專注得連餐具都要放下，而我們的關(guān)系還沒親密到我可以直接把你帶走的地步?！?/br>
    這件事不足以在聞雁書腦海中占據(jù)一席之地，他放空狀態(tài)半天才搜索到零星記憶，伏在桌沿自下而上看著鄭乘衍，眼中藏著罕見的笑意：“然后你醋了一整晚？”

    “聞組長，你的邏輯跑丟了？”鄭乘衍不接他茬，“我們在討論你曾經(jīng)和他很親近這件事?！?/br>
    聞雁書當(dāng)年理綜成績名列前茅的，哪容得下自己的邏輯思維被置疑：“跟他吃個飯就能代表關(guān)系親近了嗎？”

    摩卡也學(xué)聞雁書的姿勢，腦袋墊在自己交疊的爪子上，直勾勾地注視著桌對面的人。

    這個場景讓鄭乘衍忍不住發(fā)笑，覺得自己更像是被審問的那個：“你跟我坐一塊兒吃飯還刮杯子揉貓爪子呢，視線亂飄就是不瞧我，跟別人哪來這么多小動作？”

    他瞅著聞雁書又要別過臉去，伸出手兜住對方的下巴讓人擰過臉來：“你看吧。”

    聞雁書也不拍掉他的手，就這么端著一張懶困的面容落入他掌中：“小時候禮儀課的老師教育我，和人交談時要放下手中的工作和別人對視，所以我跟大部分人的日常交往都會保持這個習(xí)慣?！?/br>
    他再度抬眼，說：“但有時候禮儀也會讓人疲憊，所以在你面前，我可以隨意一點，我知道你會包容?！?/br>
    鄭乘衍心頭微動，正要感動時，聞雁書突然直身脫離了他的掌心，并站起把椅子推向桌邊：“為什么不瞧你，我怕多給你幾個眼神，我今天就真上不成班了。”

    這句話給鄭乘衍留的后勁挺大，在路上遇早高峰擁堵時，鄭乘衍甚至心猿意馬想趁聞雁書下回出門上班前把人按玄關(guān)的門上逗弄一下，可瞥見副駕上的人歪著腦袋補眠的模樣，他又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聞雁書沒睡沉，車子靠邊一停便醒了，他在納斐利樓下跟鄭乘衍分別，拎著包踏進(jìn)了大堂。

    電梯間的花架上換了盆栽，等電梯的空當(dāng)聞雁書輕捻著花瓣感應(yīng)香氣，干凈的空氣中忽插入一股韭菜蛋餅的味兒，聞雁書回過頭，關(guān)戎又吃著早餐跟他碰了面：“早啊聞組長?！?/br>
    聞雁書重新穿回禮儀的外衣，直視對方的雙眼回了句“早”。

    “聽說大胡拿下聯(lián)合制香的名額了？”關(guān)戎消息挺靈通。

    大胡是納斐利除姜爾外參與活動的另一個調(diào)香師，昨天下午聞雁書在現(xiàn)場門外看到他的評分時便有了這種預(yù)感，今早意料之中在工作群里看到了主管公布的這則消息，他點點頭：“嗯。”

    興味索然的態(tài)度并沒得來關(guān)戎的消停，關(guān)戎又道：“那姜爾……”

    從一開始這個活動的評分就講求了公開公正，評委對姜爾的作品不滿，同為納斐利的大胡卻并沒受牽連。盡管如此，納斐利的名聲還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損害，姜爾引咎辭職既成事實，至于納斐利要如何追責(zé)，誰都說不上。

    電梯來了，聞雁書進(jìn)去后摁著開門按鈕，后面涌入的員工把關(guān)戎?jǐn)D到了轎廂角落，讓聞雁書成功避開了話題。

    不往深入聊，只是不想被別人側(cè)面提醒，關(guān)于納斐利名聲受損，手把手把姜爾帶出來的他同樣也有責(zé)任。

    鑒于他對企業(yè)的貢獻(xiàn)，納斐利大概率不會向他追究，但他只能加快速度把手上這份新香的方案和樣品連同安全質(zhì)檢完整上交，才能彌補他在這件事中犯下的過失。

    電梯到十二層停下，聞雁書剛踏上走廊便遠(yuǎn)遠(yuǎn)看見站在調(diào)香室門口徘徊的姜爾，他視若無睹，兀自掏鑰匙開門，姜爾縮著肩膀戳在門外不敢跨進(jìn)一步：“聞組長，我來收拾東西?！?/br>
    “進(jìn)。”聞雁書頭也沒回，放下東西去衛(wèi)生間洗手。

    待他出來，姜爾已經(jīng)把靠墻的小桌清理干凈了，杵在桌邊摳著裝雜物的紙箱邊：“聞組長，這段時間謝謝你的照顧，能跟你共事真的很開心。”

    聞雁書脫下外套掛好，將筆電掏出來打開，整個過程置若罔聞。

    姜爾抱起紙箱：“關(guān)于比賽，我已經(jīng)向公司說明了緣由，是我急于求成，擅自利用并大幅修改了你的廢棄配方?！?/br>
    用久了的電腦開機略慢，聞雁書的視線從屏幕滑落，定在了腳邊的廢紙簍里，那張假配方昨天被他揉成了團(tuán)，現(xiàn)在還躺在當(dāng)中。

    事先沒置入碎紙機處理掉，也是因為擔(dān)心姜爾反咬一口陷害他指導(dǎo)無方，所以為自己留條后路，現(xiàn)在看來也沒有這個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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