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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夫君同掉馬 第66節(jié)

    謝姝月眼神空洞,喃喃自語間甚至難以連成句子,只能生澀地重復著那幾句話。

    “世事無常,當真是可惜?!丙愬首靼竦貒@了口氣,眼底卻滿是暢快的神色,“那山崖有百丈之高,想來現(xiàn)在……”

    陣陣言語如同刀一般割著她的耳膜,謝姝月的指尖深深陷入手心的皮rou,不知不覺間竟已血rou模糊,鮮血順著她的指縫滴下,落在她的衣衫之上,如同雪地中鮮紅的血梅。

    麗妃仔細欣賞了她狼狽的慘狀,甚至格外溫和地走了過來,接過宮人遞上來的帕子,挑起謝姝月的下巴幫她擦拭著臉上的淚珠,柔聲道∶“皇后偶感風寒,需要靜養(yǎng),這幾日你就先待在本宮這里,等到事情查清楚了再回宣平侯府吧?!?/br>
    不知是麗妃如同美人蛇一般蠱惑而帶著惡意的笑容,還是她精致的金絲護甲觸碰到臉頰帶來的冰冷觸感,謝姝月抬起了哭得通紅的眼,勉強找回了一絲理性,聲音沙啞道∶“臣女感念麗妃娘娘厚愛,只是現(xiàn)在皇后娘娘還未發(fā)話,臣女恕難從命?!?/br>
    金絲護甲一瞬間劃出了一道血痕,麗妃的臉色陡然一變,手下的力氣卻越來越大,一字一句道∶“本宮說過了,皇后需要靜養(yǎng)?!?/br>
    “麗妃娘娘恕罪?!敝x姝月垂下了眸子,不讓分毫。

    “敬酒不吃吃罰酒?!?/br>
    麗妃冷笑一聲,甩手便將謝姝月甩到了一邊,謝姝月的手臂磕到了堅硬的桌角,頓時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沒眼色的東西,沒看見謝小姐累了,還不快把人扶下去好好歇著?!?/br>
    熟悉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謝姝月勉強抬起了頭,只見殷景安正抱胸站在不遠處,見狀甚至十分好心地想要上前扶她一把。

    謝姝月咬了咬牙,忍者手臂傳來的劇痛,伸手便打落了殷景安遞過來的手,冷聲道∶“睿王殿下自重?!?/br>
    被拒絕的殷景安也不惱,沒了殷玄錚這個最大的威脅,他看謝姝月都像是在看勢在必得的囊中之物,只是在麗妃的面前他不敢造次,而有的話也不能讓謝姝月聽見。因而隨意擺了擺手便示意身后的宮人將她拖下去。

    謝姝月下意識地便想要掙扎,可無奈雙拳難敵四手,更不論長春宮中的宮人個個都不是吃素的,不過用了點巧勁便將她徹底制住,拖著她向一早就準備好的偏殿走去。

    “一個活著的鳳命之女留著始終是個禍害?!?/br>
    麗妃皺了皺眉,冷聲道∶“要是能用她挾住鎮(zhèn)國公那最好不過,若是不行,便一定要干脆利落地將她了結,免得夜長夢多?!?/br>
    “母妃請放心,兒臣自有分寸。”殷景安低聲道∶“只是殷玄錚的尸身始終沒能找到,兒臣只怕……”

    “那就加快計劃速度,不要再拖了。”麗妃的眼底閃過一絲晦暗的光,決然道∶“七日之內(nèi),必然要將此事給解決。”

    而被押入偏殿的謝姝月此時正靜靜地躺在床上,手臂上的傷口泛著火辣辣的疼痛感,但她卻絲毫不覺,只是沉默地流著眼淚,一點一點浸濕了軟枕精致的刺繡。

    眼下謝姝月對他們還有幾分用處,麗妃自然不能讓她有半點閃失,因而還是派了太醫(yī)過來給她診治。太醫(yī)皆是麗妃的心腹,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更何況這長春宮多得是宮人非死即殘,眼下在他們看來,謝姝月的這幅慘狀不過只是九牛一毛罷了。

    手臂上的傷口泛著烏青,一道長長的血痕橫貫其上,是她在掙扎之時不小心劃傷的,看著分外可怖,卻并不嚴重,太醫(yī)隨意從藥箱里拿出了一瓶藥便交給了一旁的宮女。

    沉默寡言的宮女小心翼翼地幫謝姝月敷上了藥,又仔細地用紗布纏了一圈,謝姝月的手指頓了頓,像是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老老實實地任由其擺布。

    麗妃身邊的女官也跟了過來,只是在一旁盯著她看了好半響,見謝姝月并沒有過多的掙扎,只是靠在床榻之上無聲的流著眼淚,這才冷哼了一聲,對身邊的人叮囑了幾句,干脆利落地轉身回去復命。

    眼淚在留在臉上的感覺并不好受,謝姝月的臉頰早已干澀得泛起陣陣的痛意,可她卻不敢伸手擦拭。

    因為就在剛剛,她的手心被塞入了一張字條,薄薄的幾乎要被她的冷汗所浸濕。

    第73章 結局

    “這太子殿下失蹤都已經(jīng)這么長時間了, 怎么還是沒有半點消息啊?!?/br>
    “陛下的病這么長時間都未能痊愈,聽說朝堂之上已經(jīng)有大臣準備上書立睿王殿下為儲君了?!?/br>
    “這也難怪,畢竟這幾日一直都是睿王殿下監(jiān)國, 今天早朝南陽王都說殿下是少年英才, 堪當大任……”

    謝姝月沉默地坐在角落,嘴角輕輕揚起了一絲嘲諷的弧度。窗外宮人的聲音漸行漸遠,像是偶然談論的無心之語, 但她的心里卻清楚, 這些都是麗妃和睿王故意想讓她聽見的東西。

    距離她進宮以來已經(jīng)過了三日之久, 直到現(xiàn)在她才意識到麗妃這么多年在宮中的勢力之大,就連作為后宮之首的皇后都望塵莫及。上至盛帝的御書房,下至各個嬪妃的宮所居室, 無一不遍布她的人手, 以至于盛帝重病后,這皇宮竟成了她的掌中之物。

    礙于陸相身后的世家,麗妃倒不敢對皇后做些什么, 只是假傳圣旨,變相尋了個由頭將人給軟禁了起來, 為的便是能讓殷景安借著這個時候, 大肆在朝中興風作浪。

    謝姝月淡淡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按照自己的作息慢吞吞地躺回床上準備午睡,麗妃派來監(jiān)視她的宮女始終不敢懈怠, 一直守在內(nèi)室的門口, 生怕謝姝月有什么異動。

    叩叩——

    還沒等謝姝月躺下, 一陣敲門聲便突然響了起來。

    眼下并非是來送飯食和換藥的時候, 守在門口的兩個宮人對視了一眼, 這才把門打開了一個小縫, 看清楚來人的時候表情忽而一怔,恭敬道∶“若竹姑姑,您怎么過來了?”

    “娘娘有話要問她,讓我過來把她帶去正殿?!北环Q作若竹的女官朝謝姝月的方向指了指,又拿出了袖中的手令,冷聲道∶“趕緊的,別讓娘娘等急了?!?/br>
    “這……”宮人們對視了一眼,猶豫道∶“可是前幾日梅音jiejie說,如果不是她親自過來,我們是不能把人放走的。”

    “是梅音那個小蹄子的話管用,還是娘娘的話管用?”若竹臉色陡然一變,呵斥道∶“沒腦子的東西,要是耽誤了娘娘的事,看你們擔不擔得起這份罪!”

    若竹入宮的時間比梅音早,雖然比不得梅音是麗妃的陪嫁侍女那般親近,但在麗妃跟前也是能說得上話的人物,幾個宮女被她這么一嚇,一時間倒也說不出什么拒絕的話來。

    “你們幾個跟著一塊過去,手上都是會點功夫的,一路看著她也免得她跑了?!?/br>
    若竹不耐煩地隨手指了幾個內(nèi)侍,在場的幾人倒是松了口氣,偏殿到正殿算不上遠,先不提這謝姝月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這么多人看著她,任憑她有通天之力,也插翅難逃。

    謝姝月倒是無所謂會被帶去哪里,自顧自地整理了一下衣衫站起身來。

    “從后面的楓林走,娘娘今日請了大長公主敘話,莫要讓旁人瞧見了?!?/br>
    若竹招了招手,示意幾人跟上她的步伐,偏殿與正殿間種著一片楓林,每到深秋時分,楓葉似火般鮮艷張揚,甚得麗妃的喜歡。

    幾個宮人自然不敢不從,連忙便快步跟了上去。

    細密的楓葉被秋風吹過,發(fā)出陣陣沙沙作響的聲音,謝姝月沉默無語地踩著地上的落葉,卻見為首的若竹突然停了下來。

    “若竹姑姑,怎么?!?/br>
    破空聲在瞬間打斷了宮人未說完的話,幾支冷箭穿過枝葉,直直地貫穿了幾人的咽喉,甚至沒有來得及尖叫和呼救,只有瞪大的雙眼還顯示著他們的驚恐。

    謝姝月眉頭緊皺,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面前站著的若竹卻對她溫和一笑,解釋道∶“這些人跟著麗妃壞事做盡,也是死有余辜?!?/br>
    “謝小姐順著這條路走出去,東邊拐角有一處打開的側門,有人會在外面接應你?!?/br>
    謝姝月就算是再傻也知道若竹應該是殷玄錚安插在麗妃身邊的眼線,一時間也顧不得問這么多了,道了聲謝便提著裙擺匆匆而去。

    “謝小姐!”凌軒早就在側門等候多時,見狀連忙將她迎上了出宮的馬車,低聲道∶“殿下吩咐了,上京城內(nèi)已經(jīng)不安全了,讓屬下把謝小姐先送去天山寺避避風頭?!?/br>
    “他怎么樣了?”謝姝月哪里還顧得上這些事,連忙忍不住急切地問出聲來。

    凌軒遞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謝小姐放心,殿下現(xiàn)在一切安好。”

    “現(xiàn)在皇后娘娘與大長公主正拖住了麗妃,謝小姐趁著這個時候快些出宮,今夜怕是不會太平了。”

    謝姝月抿了抿唇,已經(jīng)意識到凌軒話中的意思,只得點了點頭,踏上了出宮的馬車。

    ——————

    寂靜的大殿中莊嚴肅穆。

    殷景安立于大殿之上,身后朝堂上的群臣正恭順地跪伏在地,聽著喬太傅一字一句地讀完圣旨上的旨意,心中雖有怨言,但面上卻不敢對這份不倫不類的立儲圣旨有任何爭議。

    除了陸相等人之外,朝中重臣一半都選擇支持睿王上位,就連一向中立的南陽王都是這般,所謂一朝君子一朝臣,他們這些人更是只能隨大流,來勉強保住自己頭頂?shù)臑跫喢薄?/br>
    殷景安顯然也知道這個道理,面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幾乎是迫不及待地便接過了那張薄薄的圣旨,一道冷冽的聲音卻在這時響起。

    “等等。”

    殷景安難以置信地轉頭看著走進來的殷玄錚,面上的表情都出現(xiàn)了裂痕,咬牙切齒地脫口而出道∶“你竟然沒死?”

    朝中的大臣也是驚訝無比,好似一捧水被倒入油鍋般突然炸開,一時間大殿之中都滿是議論之聲。

    “我確實沒死。”殷玄錚抬了抬眼,鳳眸中滿是殺意,冷聲道∶“但是你馬上要死了。”

    “殷玄錚,你不會還以為這里是你的地盤吧?!睅缀跏窃谝凰查g,殷景安便再次冷靜了下來,輕輕朝一旁招了招手,早就做好準備的兵士頓時將整個大殿團團圍住。

    “原來你就這點能耐。”

    殷玄錚掃了一眼周圍,不屑地發(fā)出了一聲冷笑,慢條斯理道∶“與敵國私通,意欲逼宮,囚禁朝中世家子弟,以及謀害儲君。單單這幾條,便足夠治你和喬家死罪?!?/br>
    “另外本宮再提醒你一句,南疆另立國主,大軍現(xiàn)在已經(jīng)撤出林州邊境,鎮(zhèn)國公班師回朝,你的如意算盤算是徹底落空了?!币笮P的面色微冷,又道∶“現(xiàn)在跪下受縛,本宮還能給你留個全尸。”

    殷景安聞言神情一僵,雙拳難以自持地緊握,看著被兵士押解著的朝臣,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冷聲道∶“鎮(zhèn)國公回朝又能怎樣,你們現(xiàn)在還在我手里?!?/br>
    “來人,還不快將他們拿下!”

    偌大的大殿寂靜一片。

    殷景安臉色頓時大變,看著無動于衷的兵士,破口大罵道∶“你們都聾了嗎,還不快將他拿下!”

    噗嗤——

    話音未落,一柄利劍從身后刺穿了殷景安的胸口,鮮血滲透了衣衫,緩緩地滴落下來。

    “你……”殷景安難以置信地看著不知何時站到自己身后的謝輕寒,原本應該作為內(nèi)應的南陽王正慢悠悠地讓那些兵士放開那些被挾持的朝臣,看向他的眼神滿是嘲諷。

    直至此時,他才明白,自己徹頭徹尾便是一個笑話。

    殷玄錚垂眸看著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殷景安,冷漠看向身后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朝臣,尤其是喬太傅,已經(jīng)兩眼一翻暈倒在地,他卻始終毫無反應,冷聲宣布道∶“凡是睿王黨羽者,一律拿下!”

    秋天的最后一場雨悄無聲息的來了,淅淅瀝瀝的雨水沖刷掉了殘留的血腥,為最后的秋意畫上了句點。

    謝姝月不顧明空大師的阻攔,自己撐著傘又住回了小院。

    所幸院內(nèi)收拾的還算整潔,床褥也算得上干爽,她躺在熟悉的床鋪上睡了一覺,沒有那些勾心斗角和繁文縟節(jié),在第二日清晨總算迎來了久違的神清氣爽。

    謝姝月?lián)沃掳涂粗苌喜煌5温涞挠曛?,木門熟悉的吱呀聲音伴著腳步聲卻從身后響起。

    殷玄錚合上手中的油紙傘,與她相視一笑。

    “矜矜,我回來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