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矜矜愿意一直陪在我身邊，不管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币笮P輕撫著謝姝月柔順的發(fā)絲，輕聲道，“不要害怕我，我之前便說過的，但愿矜矜憐我，那并不是假話。”

    “真的嗎？”謝姝月的聲音還有些悶，但還是繼續(xù)小聲道∶“如果我想要南疆這次進貢那匣紫玉珠串呢，聽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給太妃了。”

    “你喜歡的話那自然便是你的，明天我便派人送到宣平侯府。”殷玄錚理所應(yīng)當?shù)卣f道，絲毫沒有從長輩那里搶東西的愧疚感。

    “如果我想把睿王打一頓呢？”

    “一會我便讓凌軒給他套麻袋，正好南疆五皇子也在，順帶讓他們狗咬狗?！狈凑笮P早就看他不順眼，干脆趁這個時候多踩上幾腳，把心上人哄高興了，都算是給睿王以后積德了。

    “那如果我想看一看審問李姨娘的卷宗呢？”

    “……”

    殷玄錚這才意識到謝姝月的企圖，毫不費力地把人從懷里挖了出來，似笑非笑問道∶“原來矜矜今日是為了卷宗而來的，不是今早才從大理寺出來嗎，怎么沒在那看完？”

    “案件卷宗是朝廷機密，大理寺人多眼雜，我又拿著你的令牌，怕傳到別人的耳朵里又要拿我做文章……”謝姝月揪了揪自己的衣袖，看了殷玄錚一眼，又低下了頭小聲道∶“畢竟我們都訂婚了，傳出去總是不太好。”

    “令牌給你自然是讓你用的，就算是讓大理寺卿親自把卷宗送到宣平侯府又能怎樣，我倒想看看是誰還敢在背后說些閑言碎語?！?/br>
    原本“jian夫”一事才得到解決，謝姝月還不想又這么張揚，深諳如何讓殷玄錚心軟的各種辦法，纖白的手指抓著殷玄錚的手指微微晃了晃，軟著嗓子撒嬌道∶“殷哥哥……”

    原本還淡然自若的殷玄錚聞言驟然一頓，耳根處都泛起了一絲熱意，可偏偏謝姝月就抓著這一點不放，一直在他耳邊哼哼唧唧地嘟囔著，活像是一只耍賴皮的小狗。

    “殷哥哥，不是說什么都答應(yīng)我的嗎？”

    “剛剛明明說好的，你騙我……”

    “卷宗在書房?！?/br>
    先不說謝姝月一直坐在他的腿上，現(xiàn)在耍起賴來整個人都在他懷里亂蹭，殷玄錚自認為自制力不錯，但也經(jīng)不起她這么撩撥，生怕再折騰下去真的出什么事，連忙將謝姝月抱離了自己的懷抱。

    被殷玄錚像是抱小孩一樣地給抱到了地上，目的還未能達成的謝姝月一臉疑惑，剛想說話卻只見殷玄錚已經(jīng)站起身來，眼神都有些飄忽，抵唇清咳了一聲道∶“我現(xiàn)在就帶你過去，順便帶你逛一下太子府?！?/br>
    謝姝月還有些發(fā)懵，本以為還要廢上一番口舌，不知他怎么這么輕易的就答應(yīng)了下來，但還是跟上了殷玄錚的步伐，甚至非常主動地牽住了殷玄錚的手。

    殷玄錚目光沉沉地回頭看了她一眼，謝姝月卻絲毫沒有危機感，反而是大大方方地沖她展顏一笑。

    不過這份坦然很快就讓她后悔了。

    頂著被親腫的嘴被殷玄錚牽著手逛太子府，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倆之前干了什么。

    再不知道多少次被太子府的下人投過來曖昧的眼光后，謝姝月小幅度地掙了掙被殷玄錚緊握住的手，這才體會到什么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欲哭無淚地任由殷玄錚牽著自己大搖大擺地走過眾人面前。

    不知道她到底該不該說太子府上的下人果然就是與旁人不一樣，若是平常人見到這種場景，大多都是相視一笑也就罷了，偏偏太子府的下人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嚴肅，甚至手上干著的活計都不停，唯獨眼睛明亮異常。

    甚至在路過正在理賬的太子府管家身邊時，謝姝月還隱約聽到管家讓婢女趕緊去準備沐浴的熱水。

    這大中午頭的，誰要沐浴……

    謝姝月已經(jīng)不敢想了。

    偏偏殷玄錚心情卻極好，時不時還要停下來跟她介紹一下太子府秀麗的景色，例如這幾叢翠竹是何時種下的，這塊奇石又有什么來歷，句句詳盡仔細。

    謝姝月現(xiàn)在卻沒心情去細品這太子府上的妙處了，她唯一的感覺便是太子府怎么會這么大，逛了幾乎小半個時辰了還沒逛完，而她已經(jīng)快要被折騰到免疫任何外界干擾了。

    “到了?！?/br>
    殷玄錚穿過了竹林小徑，停在了一處雅致的院落前，一邊繼續(xù)前行，一邊解釋道∶“因為經(jīng)常會有朝中大臣前來商討國事，所以這里也單獨設(shè)了議事廳，看著倒是會寬敞一些?！?/br>
    緊緊關(guān)上的雕花木門就在眼前，殷玄錚一手拉著謝姝月的手，另一只手漫不經(jīng)心地推開了大門，剛剛抬了抬眼，不知是看到了什么，臉色卻驟然一變。

    哐當——

    剛剛打開了一道縫隙的大門又被緊緊地合了上去。

    謝姝月被這聲音嚇了一跳，這才疑惑問道∶“怎么又把門關(guān)上了，卷宗不在里面嗎？”

    “突然想起來我似乎是讓凌軒拿去我的寢殿了，一會我再讓人送過來吧?！币笮P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著謊。

    謝姝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莫名的直覺總讓她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尤其是殷玄錚剛剛的反應(yīng)，更是讓人生疑，因而也扯出了一個笑容道∶“不在也沒關(guān)系，正好我也想看看你的書房是什么樣子的?！?/br>
    “里面都是些公文古籍，無聊的很?！币笮P下意識地轉(zhuǎn)移話題道∶“剛剛路過碧波池的時候你有沒有看到那些玉錦鯉，不如我們一起去喂一下他們。”

    殷玄錚越遮掩，謝姝月就越想看，可偏偏殷玄錚的態(tài)度又遮遮掩掩，讓她忍不住皺了皺眉問道∶“難道你在里面藏了別的女人嗎？”

    “怎么可能?！?/br>
    “那便讓我進去看看?！?/br>
    謝姝月趁機掙脫了殷玄錚的手，見縫插針地避開了他的阻攔，伸手便推開了書房的大門。

    “等等——”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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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愛好

    安靜的書房內(nèi)空空蕩蕩, 光可鑒人的玉磚映出房間中唯二的兩道身影，謝姝月上下打量了一下周圍的擺設(shè)布局，偌大的書架靠著墻, 整整齊齊地羅列著書本, 再然后便是不遠處的書案，怎么看都不像是偷偷藏了人的模樣。

    謝姝月狐疑地打量了一下殷玄錚，對他剛才躲躲閃閃的奇怪表現(xiàn)心存疑惑, 甚至還打開窗戶看了一眼, 窗外唯有蒼翠的竹林正沙沙作響, 也并非是她想象中的跳窗而逃。

    殷玄錚見謝姝月這般多心，也沒有生氣，反而是溫和地笑了笑道∶“你看, 我都說了確實沒有什么?！?/br>
    謝姝月聞言眉頭輕蹙, 視線倒是慢慢從他身上移開，不經(jīng)意間落在了書架旁的水墨山水屏風之上，還未仔細加以思索, 便直接越過殷玄錚，快步走到屏風之后。

    出乎她的意料, 屏風后只放置了一張軟塌與矮機, 靠枕旁還擱著翻開的書籍，像是未曾讀完的樣子，謝姝月好奇地翻了翻書頁, 發(fā)現(xiàn)不過只是一本普通的林州游記, 倒是與琴姨娘曾經(jīng)留下的那本別無二致。

    “這本書……”謝姝月神色凝重地拿著書從屏風后走出, 話頭卻猛然止住了。

    只見殷玄錚正在書案前不知道擺弄著什么, 見她走了出來連忙轉(zhuǎn)過頭來, 眼底忍不住劃過一絲心虛。

    謝姝月總覺得殷玄錚今日行事詭異, 甚至特地跑過去彎腰看了看書案的底下，也不見有什么人影，只得直起身子疑惑道∶“你這是在干什么？”

    “你不是要看卷宗的嗎？”殷玄錚將手邊的卷宗遞了過去，笑道∶“今天送過來的公文有點多，桌子上太亂了，花了些時間才找到的?！?/br>
    謝姝月之前早就聽聞殷玄錚已經(jīng)開始幫著盛帝監(jiān)國，見桌角滿滿當當放著的公文奏章以及桌面上的各色卷軸，倒是勉強點頭認同了他的說法，接過了殷玄錚手上的卷宗，又晃了晃手上的書問道∶“這本書也是你的？”

    “閑來無事看看罷了，林州富庶繁華，盛朝剛建朝之時本想建都于此，不過由于種種原因被擱置了下來，但那里風景秀麗，確實是個散心的好去處?！?/br>
    “三年前的林州貪墨案……”聽到富庶二字，謝姝月驟然又想到了大理寺所懸掛的那副字，下意識地便喃喃出聲。

    “林州貪墨案？”殷玄錚愣了一下，不知謝姝月怎么會突然說到這件事，疑惑道∶“怎么突然說起這個來了？”

    “沒什么，不過是今天在大理寺見到了你留下的那副字，聽茍少卿說是為著林州貪墨案一事所賜下的，有點好奇罷了?！?/br>
    殷玄錚沉默了半響，這才道∶“林州多雨，所以常發(fā)水災(zāi)，三年前原本是林州刺史因私吞部分賑災(zāi)款而被大理寺提審，之后才發(fā)現(xiàn)其下的林州官吏竟然層層剝削，因著此事整個林州的官場幾乎是無人可用，直到現(xiàn)在還有部分贓款不知所蹤?！?/br>
    “那這本書也和此事有關(guān)嗎？”

    “那倒沒有?！币笮P聞言搖了搖頭，主動繞開了這個話題。

    殷玄錚看著書頗為惋惜道∶“之前見你來信似乎有問到這本書，我便讓人買了回來。只是這本書成書的時間距離現(xiàn)在少說也有二三十年了，如今很多地方都已經(jīng)變了名字和模樣，不然若是得空的話還可以和矜矜一起去游覽一番?！?/br>
    “琴姨娘的遺物也有這么一本書，上面還有不少被勾畫的地名，不知是不是也是想念家鄉(xiāng)?！敝x姝月嘆了口氣，把書又還給了殷玄錚，這才拿起手中的卷宗開始查看。

    眼前的桌案一片狼藉，實在不是什么研讀的好地方，殷玄錚皺了皺眉，掃了一眼室內(nèi)，這才又拉著謝姝月走到了后窗之處，之前納涼所特意擺放的搖椅還沒有收起來，眼下倒是用著正好。

    謝姝月倒是不介意到底坐在哪，她正專注地翻著手上的卷宗，甚至忽略了殷玄錚的小動作，明明這搖椅大得很，坐兩個人完全綽綽有余，殷玄錚卻非要將人給攬進懷里才安心。

    “你別鬧。”謝姝月推了推把頭搭在她頸邊的殷玄錚，忽而皺眉問道∶“這份卷宗你看過了嗎？”

    “今早進宮前草草翻了翻，怎么了？”

    “那……你覺得李姨娘說的話可信嗎？”謝姝月猶豫道。

    卷宗里大多都只是說了一些李姨娘的供詞，里面涉及了她當初在林州故意與宣平侯相識，又下毒害了侯府的不少人，因此特地托南疆的熟人買來了粉娥嬌，只是為了報其家族父兄的仇。大致說辭倒是與匣子里發(fā)現(xiàn)的書信別無二致。

    “一半真一半假吧，”殷玄錚湊過去看了一眼，淡淡回答道。

    “如果只是為此，她大可以在事成之后一走了之，又何必非要留在宣平侯府，甚至與宣平侯生下了女兒?！?/br>
    “還有一處疑點便是李姨娘手中的粉娥嬌?！敝x姝月補充道，“粉娥嬌存活時間最多不過十年左右，只有在南疆的高山處才有繁殖結(jié)果的可能，但那日從她房中查出的粉娥嬌卻是開的正盛，完全不見頹態(tài)，可見絕不是當年拿來毒害我娘的那株，而是近幾年又得到的。”

    “卷宗上除了提及了謝子恒之外，似乎她便并未再用過粉娥嬌。”殷玄錚隨手翻了翻說道。

    “粉娥嬌不僅可以殺人于無形，但香味有迷情的作用，我本以為她是想借此留住宣平侯，穩(wěn)固自己在府上的地位?！敝x姝月面色凝重，馬姨娘今日的話還在她腦中回蕩，讓她頓了頓才繼續(xù)道∶“但是李姨娘一直在給宣平侯下著慢性毒，估計對宣平侯也不會有多少情義?！?/br>
    見謝姝月這般嚴肅，殷玄錚用指尖碰了碰謝姝月的臉頰，無奈道∶“別一直苦著張臉了，這事既然涉及到南疆，那便先交給大理寺去查吧?！?/br>
    謝姝月下意識地抓住了殷玄錚的手指，眼睛依舊牢牢地黏在面前的卷宗之上，似乎試圖再從上面的字里行間找出什么蛛絲馬跡。

    殷玄錚忍不住嘆了口氣，因為知道謝姝月的性子，他也不好多加阻攔，干脆直接換了個姿勢，慢悠悠地欣賞著謝姝月認真的側(cè)臉。

    翻過來覆過去又把卷宗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實在是看不出什么異常，謝姝月這才悻悻地把卷宗擱在一邊，剛想轉(zhuǎn)頭和殷玄錚說話，卻直直對上了一雙含笑注視著自己的溫柔鳳眸。

    “我……我看完了?！奔词箖扇岁P(guān)系已經(jīng)這般親密，謝姝月心中總還是覺得有些羞意，似是有些不熟悉殷玄錚這個樣子，下意識地便別開了自己的視線。

    “既然我都讓矜矜得償所愿了，那矜矜是不是也該付我些酬勞？”

    聽到“酬勞”二字，謝姝月心中頓時警鈴大作，還未等殷玄錚反應(yīng)過來，便猛然從搖椅上站起身來，警惕道∶“剛剛可是你答應(yīng)給我看的，沒有這般強買強賣的道理?！?/br>
    “如果矜矜現(xiàn)在不想付也沒關(guān)系，我這里可以賒賬?！币笮P依舊笑意吟吟地坐在搖椅之上，看起來一副非常善解人意的樣子，意味深長地補充道∶“等著以后一并慢慢還?！?/br>
    “你要酬勞對吧。”謝姝月聞言后背一寒，連忙掃了一眼周圍的壞境，快步跑到了書案處，頭都不抬地便開始收拾起來，“今天我?guī)湍闶帐皶副闶墙o你的報酬了。”

    殷玄錚見狀臉色一變，剛想要制止便見謝姝月將散亂的公文扶正，一臉疑惑地拿起了下面壓著的宣紙。

    “……”

    謝姝月看著手中自己穿著嫁衣的畫像陷入了沉默。

    急忙趕過來的殷玄錚看著謝姝月手中拿著的畫像也陷入了沉默。

    “……畫的挺好看的?！敝霸诰┙紩r殷玄錚也不是沒有給自己畫過畫，眼下兩人雖然已經(jīng)訂婚，但這嫁衣是不是有點早了……

    見殷玄錚面色也有些奇怪，謝姝月只當是他有些尷尬，非常貼心地便將宣紙卷了起來擱在一邊，這才看向一旁擺著的各色卷軸，主動岔開話題道∶“聽說你喜好收藏字畫，這些應(yīng)該都是世所罕見的珍品吧？”

    “等等——”

    見謝姝月伸手要去拿，殷玄錚心下一驚，剛想要上前去攔，卻不料動作一急，竟將所有卷軸都碰倒在地。

    “……”

    謝姝月看了看地上癱開的卷軸，又看了看神色僵硬的殷玄錚，臉上的表情逐漸從平靜變得震驚，難以置信地指著地上的畫卷道∶“你平時在書房就是在干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