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進城記 第180節(jié)
反正戶口主要是為他,干脆給兒子做決定。 虞萬支覺得是個好主意,開玩笑說:“那我叫他起來開會?” 家庭會議,他一個人呼呼大睡算怎么回事。 聞欣被逗樂,撐著桌子俯身親他說:“我們都很努力了?!?/br> 孑然一身到異鄉(xiāng),混到今天不容易。 虞萬支捧著她的臉說:“你特別漂亮?!?/br> 不是,這會是該夸樣貌的時候嗎? 聞欣教育說:“不是講我賢惠嗎?” 賢惠這個詞吧,虞萬支很難套在她身上。 他聽著洗衣機滴滴兩聲,說:“我去曬衣服?!?/br> 聞欣嘻嘻笑,雙手一攤說:“你先牽一下?!?/br> 虞萬支不明所以,還是照做。 聞欣湊近些,看著他的眼睛說:“是不是牽著很舒服?” 她從小種地,少年時打工,手上有一層薄繭,不過這幾年養(yǎng)著,天天涂雪花膏,變得細皮嫩rou起來。 虞萬支曖昧咬著她的指尖說:“也很甜?!?/br> 這人,聞欣抽出手說:“所以快點干活去?!?/br> 虞萬支一臉點頭哈腰的諂媚樣,跟他的長相不符,透出點滑稽來。 聞欣雙手交疊于胸前,昂著下巴說:“待會重重有賞?!?/br> 賞啊,陽臺上的風(fēng)吹不散虞萬支心頭的火熱,整個人幾乎被燃燒。 作者有話說: 明天見 第130章 抓鬮 明天見 關(guān)于要不要買新房這件事, 夫妻倆是花很大時間琢磨的。 畢竟他們手里的錢就這么多,一口氣全花出去又要還貸款,實在叫人狠不下心。 因此思前想后, 聞欣還是決定把最后拍板交到兒子手上。 這天托兒所放學(xué),一家三口去吃涮羊rou。 銅鍋的熱氣慢慢蒸騰,虞得得饞得說:“爸爸,熟了熟了。” 這rou下去轉(zhuǎn)兩圈本來是能吃, 但做父母的總想著更保險點。 虞萬支又等三十秒, 這才撈起來說:“餓不著你?!?/br> 虞得得躍躍欲試想自己用筷子吃,也不想想人才到桌子哪兒高。 虞萬支輕輕吹著, 喂他說:“坐好了!” 吃東西的時候, 虞得得最老實,靠著椅背,兩只手端端正正放在大腿上。 聞欣看他的小嘴一動一動的, 生出為人母的憐愛來。 從這個孩子出生之時,她好像做好為他隨時付出一切的準(zhǔn)備,雖說半數(shù)時間是氣到頭疼。 好比此刻,下一秒虞得得就試圖從爸爸手里搶過筷子, 把桌上調(diào)料碟打翻, 濃稠的麻醬往下滴。 一勺醬五毛呢,倒霉孩子。 聞欣習(xí)以為常地收拾著罵道:“虞得得,從你的零食錢里扣?!?/br> 虞得得不敢講話,就是委屈地嘴巴一扁。 對他來說,每個禮拜那點零食本來就不夠塞牙縫, 可哭出來怕挨罵, 只能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看著就可憐, 不過虞萬支當(dāng)沒看見, 頗為溫和說:“還吃不吃?” 天塌下來,虞得得都記得張開嘴。 他吸著鼻子咀嚼,安安分分沒多久,又活潑道:“mama,雞雞?!?/br> 托兒所怎么沒教他學(xué)會斯文,桌子之間挨得這么近,聞欣都不好意思起來。 她正要說話,聽到一聲嘹亮的雞鳴,茫然左右看說:“擱哪呢?” 虞萬支也沒瞅見,上下打量著說:“這又不是賣地鍋雞的店?!?/br> 不單他們在找,店里多數(shù)人也在嘀咕著。 還是虞得得先伸著手重復(fù)說:“雞雞?!?/br> 順著兒子手指的方便,夫妻倆看過去,還真是只雞,在麻袋里露出個頭來。 它待的這角度,也只有矮墩墩的虞得得能看見。 聞欣為自己剛剛的想法道歉,摸摸兒子的小腦袋說:“不好意思啊?!?/br> 虞得得禮貌道:“沒關(guān)系?!?/br> 其實是順其自然的,壓根不知道是咋回事。 聞欣又覺得他可愛起來,結(jié)完賬把單子拆兩半說:“左邊是買,右邊是不買,得得你抽一個?!?/br> 虞萬支還以為會用一種更鄭重的方式來做選擇,啼笑皆非說:“你還不如讓他點兵點將。” 聞欣理所當(dāng)然道:“他念不了那么長的話。” 也是,到現(xiàn)在講十來個字還打磕巴呢。 夫妻倆雙目炯炯有神,飽含希冀看前方。 虞得得的目光在父母之間移動,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在“抽一張”的指令下,緩緩伸出手。 不過他還以為是做游戲,虛晃一槍,快速收回來,自己嘻嘻笑。 聞欣那口氣都提到嗓子眼了,無奈道:“正經(jīng)一點。” 不到三周歲,哪有什么正經(jīng)的時候,跟小盲流似的,成天就是嬉皮笑臉的。 虞得得按自己的節(jié)奏走,跟逗著父母玩似的,最后才把小手往mama左手上一拍說:“還要玩?!?/br> 小崽子,虞萬支抱著他舉高說:“你要做城里人了,知道嗎?” 對他們這代人而言,城市戶口曾是件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東西,只是現(xiàn)在不吃供應(yīng),稀缺程度略有降低。 但不可否認,他們還是為此高興。 聞欣想起件舊事來說:“我姐考上縣中的時候,村里給發(fā)了三張工業(yè)券?!?/br> 小地方,能考上一個不容易,想給發(fā)點像樣的獎勵都拿不出什么,據(jù)說券還是硬生生私人口袋里摳出來的。 別看少,那可是領(lǐng)工資的人才有的,跟鄉(xiāng)下地界沒關(guān)系,姐妹三個圍成一圈細細研究買點啥,夜里躲在被窩里悄悄商量。 因為錢是聞欣的私房,她有很大的發(fā)言權(quán),最后狠狠心只買一條毛巾——裁成三塊用。 現(xiàn)在想想,好好的新東西都給糟蹋了。 虞萬支聽著還心疼呢,說:“你們怎么下得去手?” 十好幾年,聞欣竟然沒有心路歷程的回憶,狐疑說:“是啊,六毛錢買的,我撿多少山果子才湊出來的。” 山果子是一種中藥,春天里趕著料峭上山,一年就攢個三五塊的。 虞萬支以前也撿過,說:“我當(dāng)年就是揣著這些錢來東浦的?!?/br> 雖說是東一錘子西一榔頭的,好歹有個路費,不然十來歲而已,只怕剛出門就餓死。 這樣講起來,他們從前說不準(zhǔn)在一座山上偶遇過,畢竟兩個村子之間那么近。 聞欣愣是想不起一點,捏捏兒子的臉說:“得得,你要永遠睜大眼看,也許你媳婦這會正路過?!?/br> 虞得得已經(jīng)犯困,反正他天天吃飽就懶洋洋的,不顧自己是二十三斤的胖娃娃,窩在爸爸懷里。 得虧虞萬支力氣大,掂兩下說:“得得別睡啊,要洗澡。” 天氣漸冷,但孩子活力依舊,剛剛都吃出一身汗,不換不行的。 洗澡,虞得得是不反對的,他愛玩水,可聽到洗頭就馬上閉眼睛鬧脾氣。 還治不住他是怎么著,聞欣道:“必須洗?!?/br> 虞得得哼哼唧唧的,敢怒不敢言,就是到家還偷偷跟爸爸扭。 虞萬支放好水,把他扒光往盆里一放說:“找我沒用,不看看咱家誰做主。” 小孩子也知道趨利避害四個字怎么寫,一臉豁出去的樣子閉上眼。 虞萬支哄道:“爸爸小心點,絕對不給你洗眼睛里。” 可他能做到,虞得得很難控制住自己的掙扎,很快又嚎起來。 真是回回洗頭都像殺豬似的,聞欣搖搖頭當(dāng)沒聽見,到陽臺收衣服。 虞萬支卻不能丟開不管,總算把兒子收拾好。 虞得得穿上睡衣,就鉆進被窩里喊冷。 他那幾根頭發(fā)上的水滴到枕頭上,虞萬支趕緊擦說:“吹干再睡?!?/br> 夏天吹頭發(fā)是虞得得最痛苦的時候,可冬天他很喜歡,因為有熱風(fēng)。 小表情看上去別提多享受,聞欣疊好衣服,回過頭看說:“你這是太子爺吧。” “太子爺”往后一躺,抱著玩偶嘟嘟囔囔幾句,很快話音就消失,沉沉睡過去。 大人就沒這么輕松,邊看電視邊開會,正好有鬼冒出來,聞欣倒吸口冷氣說:“媽啊媽啊。” 又道:“那咱們就開始準(zhǔn)備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