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萬支摸摸她的臉說：“不會餓著你的?！?/br>
    聞欣才不愁這個，畢竟和其它的比起來是小巫見大巫。

    她道：“說是八月份要交房，還有七個月用來湊房款那剩下的一萬六千一。”

    最快的方法，自然是賣房子。

    虞萬支道：“廣告已經(jīng)貼出去，等等看吧。”

    家屬院的房子其實暢銷得很，可以說是工業(yè)區(qū)買房的最佳跳板。

    可買賣的事情又不是一錘子買賣，聞欣道：“不急不急?！?/br>
    兩個人可以說是一邊焦躁，一邊彼此安慰，雙雙又躺回床上。

    聞欣仍舊是睜眼看著天花板，說：“奇怪，買家屬院的時候有這么激動嗎？”

    一晃兩年多過去，虞萬支都有些記不清，猶豫兩秒說：“肯定有?！?/br>
    吞吞吐吐又堅定，兩種語氣居然出現(xiàn)在同一句話里，聞欣道：“你咋說得這么糾結(jié)呢。”

    她溫熱的氣息，已經(jīng)叫虞萬支浮想聯(lián)翩，手慢慢向上說：“因為圓房了。”

    聞欣真是一句話噎在喉嚨，同時好笑道：“在結(jié)婚大半年以后。”

    他們這樣的夫妻，估計也很罕見。

    虞萬支想想也很不可思議，因為現(xiàn)在他根本離不了人。

    他道：“我那時候怎么忍住的。”

    聞欣摸著他的胡茬說：“因為你是好人?！?/br>
    因為她些微的膽怯和害怕，給予最大程度的包容。

    好人啊，虞萬支念叨著這兩個字說：“你喜歡好人?！?/br>
    誰不喜歡呢，聞欣挪動著更舒服的睡姿說：“你當時如果非要，我也不會拒絕?！?/br>
    結(jié)婚對大家來說就意味著走這步，起碼他們結(jié)婚前還見過面，她父母是盲婚啞嫁，也沒耽誤生孩子。

    雖然沒有經(jīng)歷過，但虞萬支隱約覺得那會是人生的另一種走向。

    他輕輕說：“現(xiàn)在不拒絕就行?！?/br>
    滿室風流，聞欣只覺得今夜堪比新婚，第二天照常去上班。

    她想著節(jié)約些，泡一杯牛奶配家里剩下的那點餅干，吃完擦擦嘴，心情歡快得很地出門，連五樓那家又把帶湯汁的垃圾放樓梯口也沒生氣，心想自己再兩年就是住電梯房的人了。

    就這么樂顛顛的，她接著走，路過車棚忽然停下腳步，沿著自家那輛破爛自行車繞一圈，喃喃道：“我看你還值點錢。”

    破銅爛鐵一把清，做賊的都不稀罕的玩意，可起碼能換個二三十。

    現(xiàn)在就是個一分錢的鋼镚，聞欣都是稀罕的。

    她打定主意，隔著街看到店門緊閉，掏出鑰匙琢磨著吳靜今天還沒來——因為這兩個月吳欣怡開始念托兒所，她都是送完孩子就上班，一向早得很。

    不過這事她沒細想，只是眼看著快十點，這才給吳家去一個電話。

    吳靜正坐在沙發(fā)上，接起來說：“我這手忙腳亂的，都忘記跟你講欣怡發(fā)燒了?！?/br>
    聞欣微微松口氣說：“那現(xiàn)在燒退沒有？”

    吳靜聲音里有幾分疲憊說：“差不多了，這會看電視看得挺高興的。”

    她說這話摸摸女兒的額頭，表情仍舊是放心不下。

    聞欣聽得出來，也就沒多打擾，畢竟店里還空著。

    她趕快回崗位，才在收銀臺前站穩(wěn)就有客人進來，她招呼道：“你好，隨便看看?！?/br>
    還有半個月就過年，正是買新衣服的旺季，尤其是準備著要返鄉(xiāng)的打工人們，從大城市帶一身最流行的回去才叫體面，就跟燙頭發(fā)一樣，幾乎是每個人必備。

    這樣一來店里的生意自然好，本來就多少忙不過來，加上倉庫改到二樓，聞欣一整天都在跑上跑下，只覺得兩條腿都細不少。

    可付出有收獲，她一天就賣出去十八件衣服，琢磨著要不是月底是過年，她這個月肯定能掙六七百。

    另一邊，虞萬支也有錢進賬。

    正有客戶找上門道：“我這特別急，五天要交貨?！?/br>
    沒有合作過的，虞萬支看一眼道：“不好意思，那得先付全款才行。”

    他是小本買賣，平常原材料都蹭著軸承廠一起進貨，已經(jīng)占不少便宜，所以回回都是給現(xiàn)錢，因此加工坊是概不賒欠。

    客戶也是看在好多廠都停工的份上，實在沒辦法，這才點頭說：“行，但是五天，必須交貨?！?/br>
    扣掉成本，能掙個百來塊，虞萬支塞進口袋里，心想晚上來個全葷的。

    哦，是說吃飯那個葷。

    作者有話說：

    今天一下午都在畫戶型圖，也不知道是給聞欣和虞萬支的新家還是給自己。

    明天見。

    第72章 飛鴿

    明天見

    經(jīng)濟窘迫, 一點點收入也讓人精神大振。

    虞萬支剛接的全款單子，聞欣就這么歇了把破自行車賣掉的心，畢竟現(xiàn)在80號的汽油每升七毛錢, 讓人錯以為熊熊燃燒的是鈔票，所以還是有備選的代步工具好。

    不過大概是自行車有靈，覺得作為次一等的選項很丟份子，臘月二十八這天聞欣要用, 它居然罷工了。

    修車她一點都不懂, 但還是蹲下來試圖研究哪里有毛病，最終只把手蹭得烏漆嘛黑。

    她看著手嘆口氣, 擦擦后到家屬院門口搭公交, 正遇上鄰居陳大姐，大家相互之間打個招呼。

    陳大姐問：“你這是上哪去?。俊?/br>
    聞欣一邊研究著站牌上的路線，一邊道：“去大菜市場?！?/br>
    工業(yè)區(qū)的菜市場有好幾個, 她現(xiàn)在指的就是規(guī)模最大的那個，那真是一應(yīng)俱全什么都有在賣。

    陳大姐了然道：“你現(xiàn)在去太晚了，買不著什么好的?！?/br>
    已經(jīng)是下午，新鮮的早就賣個精光, 就剩下些歪瓜裂棗。

    聞欣沒好意思說自己是奔著里頭的鹵料攤子去, 肯定啥時候都供應(yīng)充足。

    她只能笑笑說：“沒辦法，早上上班呢。”

    別說還有兩天就過年，哪怕大年三十各國營單位也是不停工的，趕上前些年趕生產(chǎn)的時候，國營廠甚至還要三班倒的干活。

    陳大姐是國棉廠的老職工, 點頭說：“也是, 都不容易?！?/br>
    其實聞欣這兩天還挺閑的, 因為家家都是十二月里就籌備著過年衣服, 越往年靠越不會準備穿衣打扮這些，因此她門一開都沒幾個客人。

    正好吳靜早上來發(fā)工資和紅包，她口袋里多出八百塊錢，就想著買點好吃的。

    當然，是先回家把錢藏好才出門的。

    不過哪怕兜里就五十，聞欣也嚇得夠嗆，實在是她這幅小身板一看就很好偷。

    她手插在口袋里握著錢，因為人多站在公交車的角落，被兩位大姐包圍著，隱約聞到點臭味，低頭一看，一只鴨子從麻袋里探出頭，嘴巴雖然被捆著發(fā)不出聲音，動靜還不小。

    真是乍一看，就知道它的rou肯定很香。

    聞欣糾結(jié)兩秒，猶豫著打聽道：“大姐，你這鴨哪買的??？”

    大姐爽朗道：“不是買的，我自己在鄉(xiāng)下養(yǎng)的?！?/br>
    聞欣有些可惜，到菜市場站在賣活禽的攤子前。

    她跟鴨子綠豆大的眼睛深情對視，朗聲道：“老板，幫我把這只宰了?！?/br>
    老板也不含糊，手伸進籠子里說：“要切嗎？”

    聞欣家里沒有剁骨刀，趕快說：“要的要的。”

    她說著話付完錢，又到別的地方去買東西，心里盤算著晚上的菜單，倒把一開始想買的鹵料給忘記，等到家才想起來。

    有些事沒想起來吧不惦記，想起來就一直琢磨著，更何況她向來就在意這些吃喝，準備著晚飯眉頭擰著。

    就這當口，虞萬支下班回來說：“今天怎么這么早關(guān)門？”

    他從加工坊出來要去接人，看到店門緊閉心里還一咯噔。

    聞欣側(cè)過頭看他道：“下午我坐一個小時，連客人都沒有，正好早上發(fā)工資，就想著消費一番?！?/br>
    說到這兒她可憐巴巴道：“本來要買鹵料的，結(jié)果忘記了?！?/br>
    虞萬支哪里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把剛掛上的外套拿下來說：“親一下我再去?！?/br>
    聞欣手里還拿著鍋鏟，下巴一抬說：“你來?！?/br>
    虞萬支乖乖地湊過去，這才滿意地出門。

    人心情好，有幾節(jié)樓梯是蹦跶著往下跳，然后人就猛地出現(xiàn)在鄰居陳奶奶眼前。

    老太太驚訝說：“你這是從哪來的?！?/br>
    虞萬支有些尷尬道：“我出去買個東西?！?/br>
    驢頭不對馬嘴，不過陳奶奶也沒追問，只扶著欄桿接著往上走。

    虞萬支剩下這幾步就不敢發(fā)揮，跨上摩托車跟陣風似的消失又出現(xiàn)。

    聞欣在八樓都能聽見引擎聲，在他進門的那一刻說：“正好開飯?！?/br>
    其實她就煮湯蒸米飯而已，但看表情像是做了滿漢全席。

    虞萬支自然要夸，只是喝口湯說：“今天放了什么？”

    聞欣抿一口說：“就枸杞，很奇怪嗎？”

    虞萬支搖頭說：“不會，就是比我想象的簡單?！?/br>
    本地人熬湯復雜，聞欣回回都是學的新配方回來，這樣原本的鴨湯味，他已經(jīng)有一陣子沒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