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他其貌不揚 第10節(jié)
直至夜深,施喬兒睡夢中感到口渴難耐,恰巧這時門開,便啟唇輕喚:“四喜……渴……要水……” 她迷迷糊糊,嗓音軟中沾啞,媚而無辜。 有腳步聲悄然走至桌邊,隨后是舉壺倒水的嘩啦脆聲,最后腳步聲響在床榻,有只手掌伸到施喬兒腦后,輕輕拖著她的后頸,讓她微微仰頭。 水喝完,那只手又緩緩下移,把她又輕放在軟枕上。 施喬兒本該繼續(xù)沉沉睡去,可就在這時,耳朵忽然捕捉到屬于男子的一聲輕喘。 她瞬間來了精神,睜眼一看,只見一抹背影頎長玉立,正把她剛用過的茶盞,悄然放在茶案之上。 舉止之間動作極為輕巧,似乎不想驚動到榻上之人。 為了起夜方便,也為了不讓施喬兒害怕,四喜臨走前在房中特地留了一盞燭火,光線幽幽裊裊,依稀能看到人面上的輪廓。 這個時候,施喬兒剛醒,還沒想到用薄被遮身,起身后一側(cè)寢衣從肩頭滑落,露出大片雪白臂膀,香氣暗襲。 她卻還渾然不覺,撥開床帳嬌嬌喚了聲:“沈澗,你回來啦?” 沈清河一轉(zhuǎn)頭,眼眸頓時深了幾分。 作者有話說: 沈某人:在線等挺急的,娘子不知道自己有多迷人該怎么辦 第13章 歸寧 施喬兒察覺到稍微不對勁,低頭一瞄,小小的驚呼一聲,趕緊將衣裳提好,身子往里縮了縮。 沈清河依然合衣臥在小榻上,睜眼閉眼都是帳中之人的模樣,心中暗嘆一口氣:“沈清河啊沈清河,昔日圣賢書都白讀了啊你?!?/br> 燭火悄悄燃燒,昏暗中似有一種無形的情愫在翻涌,與女子身上的香氣結(jié)合在一起,一點一點,侵蝕著沈清河的理智。 好不容易靜下來,施喬兒忽然一聲軟乎乎的“沈澗”,又把他的心攪亂。 “我剛剛想起來,”施喬兒怯怯道,“廚房里還有給你留的吃食,你餓不餓啊?” 沈清河捏了下眉心,開口時似舒了口氣,語氣輕而淡:“不餓,我在學(xué)堂用過晚飯了。” 施喬兒“哦”了一聲,沒再出聲。 她的心也亂成一團。 不知道為什么,她現(xiàn)在好像很能留意沈澗對她說話的語氣。比方現(xiàn)在,她就覺得他對她沒白日里那般溫潤客氣。 施喬兒有點委屈,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 是在給婆母奉茶時表現(xiàn)的太笨拙了?還是害怕太極,讓他感覺到麻煩了? 她越想越想不通,臉埋枕中委屈巴巴的抽泣起來。 還很沉浸,連帳子什么時候被掀開都沒留意。 等反應(yīng)過來,沈清河已經(jīng)伸手,撥開了她被淚水沾濕的鬢發(fā)。 “哭什么?”他柔聲問。 施喬兒一抹臉上的淚,坐起來小聲哽咽:“我擾到你了?” 沈清河搖頭:“沒有,我本就睡不著。” 他坐在床沿,只要稍稍往里一覆,身軀就會將小小的姑娘整個覆蓋。 但他再沒有逾越的舉動,就這么靜靜守著施喬兒,等她平復(fù)心情。 施喬兒抹完了淚,尚帶著些抽噎道:“我可能還是沒有準備好,一下子就換了個家生活了,四喜一到夜里又不與我同睡,我就……特別容易發(fā)慌,不知道怎么了?!?/br> 她的手緊張不安地絞著衣帶,眼波輕輕顫動,長睫掛淚,我見猶憐的可愛模樣。 沈清河的心早化成一汪春水,半句不是沒有,只管好聲哄道:“三娘莫慌,這是正常的?!?/br> 施喬兒抬起頭,懵懵道:“這是……正常的?” 沈清河點頭:“人的脾氣就像貓兒一樣,總?cè)菀拙o張,乍一到陌生地方,自然需要適應(yīng)的時間。” 施喬兒仍舊絞著衣帶:“那我什么時候能好些呢,我總不能一直不適應(yīng)吧?!?/br> 沈清河稍作思忖,道:“這樣,從明日起,我若晚歸,你就讓四喜姑娘入房陪你歇息,有她同你說話,想必能好些,三娘意下如何?” 施喬兒連連點頭,但又忍不住憂慮道:“那你回來睡在哪?” 沈清河輕輕一笑:“我過往便常年宿在書房之中,三娘不必為此擔(dān)心?!?/br> 施喬兒面色一動,兩頰微微泛紅。 是了,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居然在“擔(dān)心”沈清河。 真怪,她明明應(yīng)該對這個不愿嫁的人愛答不理才是。 …… 一晃眼過了兩日,新婦歸寧。 國公府一大早忙活得熱火朝天,彩燈綢緞從里掛到外,鞭炮聲又從天黑響到天亮,街上的大黃狗都快知道他施國公的閨女今天回娘家。 施虎特地起了個大早,顛著一瘸一拐的腳,親自跑到大門口指揮下人掛燈籠。 “往東點,再往東點!哎呀東過了!往西!西!唉又歪了!老子要你們干嘛的!” 施虎氣得吹胡子瞪眼,手往腰上一叉的樣子活似只氣急敗壞的大螃蟹。 云水煙跑來便將他往里拉:“你說你一大早的發(fā)什么癲啊你,早朝也不去了,留下跟個燈籠較勁,讓外人看見成什么樣子。” 施虎甩開她的手,理直氣壯道:“陛下說了,我這腿腳不方便,不必每日上朝,再說——” 他的動靜這時低下來,湊近云水煙道:“聽說齊王那老小子最近教狗咬了,想必也沾上了見人便咬的狗脾氣,我閨女剛剛成親,我可不想上趕著沾那晦氣?!?/br> 云水煙翻白眼:“少跟我來這套,我看你就是想親眼見三姐兒回來。哎我跟你說,你今日要出多少洋相我不管,但有一點,老二若是回來看她妹子歸寧,你可一定把你這張吐不出象牙的老嘴閉結(jié)實嘍!” 施虎:“嘿!你說誰嘴里吐不出象牙呢你?我瞧你這女人現(xiàn)在真是越發(fā)無法無天!” 眼見二人又要打起來,門外傳來馬蹄聲響,一道脆如黃鶯的少女聲音雀躍傳來——“爹爹!” 施虎瞬間來了精神,也顧不得還手了,拖著跛腳便往外跑,粗獷的嗓子一下矯揉造作:“哎呀,我看是誰回來啦!喲!原來是我家三女兒回來啦!” 云水煙一邊數(shù)落:“瞧瞧這副不值錢的樣子?!币贿呌制炔患按飞先ィ耙话牙瞎穷^了,慢著點!” 施喬兒由沈清河扶著下馬車,二人之間的動作,是施喬兒自己都沒在意到的自然。 云水煙和施虎看在眼里樂在心里,心中越發(fā)對這女婿滿意。 畢竟能讓這嬌氣哭包有如此服帖的神態(tài),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又見這沈清河一身素衫,舉止間清風(fēng)朗月,禮數(shù)周全的同時又毫無造作之態(tài)。當(dāng)真一身書卷氣,皎皎文人骨。令人不得不在心中贊嘆。 簇擁著到內(nèi)廳落了座,二老同小夫妻促膝交談片刻,歸寧宴便開始。 滿滿擺了一大桌子,全是施喬兒素日里愛吃的,但她又吃不了幾口,沒多久便嚷著飽了,要喝山楂飲子解膩。 云姨娘見狀,干脆帶她去隔壁偏房歇息,母女間順便說些知心話。 如此,便成了老丈人和女婿一處,當(dāng)娘的和女兒一處。 施喬兒依舊黏人的緊,睡下也要頭枕娘親膝上才行。 閉眼后靜悄悄的,只看她雪膚烏發(fā),芙蓉面色,長長的睫毛隨著呼吸淺淺起伏,活似一副筆觸精細的美人圖。 云姨娘輕輕摸著女兒頭發(fā),柔聲道:“喬兒,娘問你,你覺得沈清河此人如何?” 施喬兒迷迷糊糊想了下,答道:“他很好?!?/br> “哪里都好?” 施喬兒再次想了想,發(fā)現(xiàn)一時半會才真說不出沈澗的缺點,便道:“哪里都好。” 云姨娘聽著女兒這幅天真無邪的語氣,隱約覺得有些奇怪,但也說不出哪里奇怪。 便拐了彎道:“既然哪里都好,那以后定要靜下心來與他好好過日子。九皇子為人狂傲,你雖已成親,卻不見得就會咽下這口氣,待禁足之期一過,少不得又要大鬧一場。你務(wù)必要對沈清河說明你二人早已了斷,省得引他猜忌?!?/br> 施喬兒困神一下子飛了,睜眼焦急道:“那該怎么辦?朱啟他……他畢竟是皇子,屆時若真發(fā)起瘋來,我該如何應(yīng)對?” 眼看嬌兒眼眶要紅,云姨娘忙道:“別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們無非就是害怕他沒對你死那個心思。這樣喬兒,反正離他解除足禁還有接近兩月有余,你趁著這段時間,抓緊懷上沈家的孩子。到時候,木已成舟,堂堂天潢貴胄,何至于對名已有身孕的婦人糾纏不放?即便他敢,燕貴妃也不會放任他胡鬧,否則真是丟盡了天家的顏面?!?/br> 施喬兒瞬時欲哭無淚,蹙起秀麗的眉頭,微微哽咽道:“孩子?我覺得我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呢,我要如何懷上孩子?” 作者有話說: 咳咳……現(xiàn)在壓力給到三姑爺這邊 第14章 二姐 云姨娘“嘿”了一聲道:“你和你相公都那么年輕,懷個孩子而已,那還不容易?平日里多多膩在一起便是了——” 說時見施喬兒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云姨娘終于意識到奇怪之處在哪。 她深吸了一口氣,強忍住氣急攻心的沖動,克制著道:“你別告訴我,你二人到現(xiàn)在,都沒圓房?” 施喬兒品著話中的詞匯,兩眼眨了眨,壯著膽子來了句:“圓房……是圓的房子嗎?” 云姨娘頭發(fā)都氣炸了,抄起一旁的軟枕便往施喬兒身上砸,萬般無奈道:“你氣死我吧你!誰家成親三日的婦子還是完璧之身!傳出去得讓多少人笑掉大牙!你啊你??!你要我說你什么好!” 施喬兒這才猜出來“圓房”是指什么?邊躲邊哭:“可是我真的怕嘛!沈澗離我一近我就想躲,我能有什么辦法啊!” 云姨娘越發(fā)氣急:“我就知道問題出在你這!那沈清河雖是個君子,但更畢竟是個男人不是,若非你不情愿,何須我來催生!” 施喬兒又委屈又生氣,其中還夾著對自己如此不爭氣的小憤怒,忽然間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平生頭一次扯著哭腔嗆回去:“我一回來你就兇我!我不在這待了!我回沈家去!” 說著便下榻穿鞋。 這時四喜在外面叩門道:“姑娘快醒醒!大姑娘二姑娘都回來了,正在內(nèi)廳等您呢!” 施喬兒本未察覺哪里異常,但仔細一品,頓時兩眼發(fā)亮道:“二姑娘?施玉瑤也回來了?哼!她還知道回來呢!我現(xiàn)在就去數(shù)落她!” 因一時激動鞋沒穿好,施喬兒第一步邁出去就摔了個大跤,頓時疼得直嗚嗚。 云姨娘雖還在氣頭上,但也看不得施喬兒傷著碰著,立刻扔掉枕頭過去扶人,眉頭緊皺著,又心疼又無奈:“還真是誰生的隨誰,你爹一天到晚一瘸一拐的,你就非得隨了他的趟兒才好?” 施喬兒眼中含淚:“還不都是因為你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