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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去四時苑的路。 第三十二章 嘉佑二十三年, 顧長晉從青州回來的那日,他親口下令讓橫平與常吉將她送來四時苑。 容舒一直以為四時苑是皇后給她安排的囚禁地,可若他們此時此刻去的是四時苑, 那將她囚在四時苑的便不是皇后, 而是顧長晉。 她捏著車簾的手輕輕一顫。 顧長晉望了過來, 容舒眸光微動,輕聲問:顧大人要去的地方是慈恩山的何處? 男人看進(jìn)她眸底,坦誠道:是慈恩山腳下的一處別院。 那別院叫甚名字?容舒追問。 秋山別院。 秋山別院。 不是四時苑。 容舒微一怔, 指尖的簾布緩緩飄落。 顧長晉目光在她面上梭巡,問道:你來過這里? 容舒垂下眼睫,道:不曾。 車輪碾過松軟的積雪,壓出兩道長長的輪印。 一個時辰后, 馬車終于抵達(dá)秋山別院。 你留在車?yán)? 我離開后,橫平會驅(qū)車駛離帶你離開,至多一個時辰,我便會來尋你們。 大抵是時間緊迫, 顧長晉言訖, 便推開車門,下車疾步往那別院去。 車門開的瞬間, 風(fēng)攜著雪倉皇灌入,容舒目光掃過掩埋在細(xì)雪里的別院,微微一頓。 顧長晉的身影消失在別院的大門后, 橫平輕拉韁繩正要離開, 忽聽嘭地一聲, 回頭一望, 竟是容舒從車上跳下。 橫平微驚, 松開韁繩,跳下馬車,道:少夫人? 容舒不應(yīng),徑直往那大門走去,抬頭望向那道匾額。 果然寫著秋山二字。 可這里分明就是囚禁了她兩個月的四時苑,那日她進(jìn)來時倉促一望,這匾額寫的分明是四時二字。 容舒扭頭看向追來的橫平,道:這別院可有旁的名字? 橫平心知今日主子將容舒帶來此地,足以說明她是主子信任之人。 是以,容舒一問,他便應(yīng)道:沒有,這院子從不曾改過名字。 容舒攏緊兜帽,又問:這院子可是顧長晉的? 橫平頷首:雖不在主子名下,但這別院的確屬于主子。 容舒環(huán)視四周,道:這別院外頭蓬草叢生,門漆斑駁,顯然是無人居住。顧長晉要這別院作甚? 橫平狹長的眸子靜靜望著容舒,少傾,他道:這處別院是主子的一條退路。 他二人說話間,顧長晉已穿過院子,疾步往正屋去。 別院不大,行了一盞茶的光景便已隱約見到正屋那道厚重的木門。 顧長晉要去的地方是正屋旁邊放雜物的小偏屋,那里有個秘密通往大慈恩寺的通道。 他需要穿過這條通道去見玄策。 皂靴踩上雪里的斷枝,嘎吱作響。 顧長晉面色冷峻,正要繞過正屋,可目光瞥到正屋那道木門,一陣巨大的心慌驟然攝住了他。 有那么一瞬間。 耳邊的聲音不再是窸窣的風(fēng)雪聲,而是伴著電閃雷鳴的蕭蕭雨聲。 腳下踩著的也不是厚厚的雪,而是濕漉漉的水洼。 顧長晉殺住腳,按住胸膛,皺眉望向那道門。 那門帶給他的驚慌之感猶甚洪水猛獸。 這處是他給椎云三人留的一條退路,若有一日,他的身份被識破,必定會陷入十死無生的境地。 這院子是他讓椎云假死后秘密置辦的,該是個安全之處。 然此時此刻,這別院或者說這道門給他帶來了極大的恐慌,那股不可自抑制的恐懼甚至令他的雙手微微戰(zhàn)栗。 顧長晉緊緊盯著那道木門。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他大步走向那扇大門,用力一推。 吱呀 沉啞的開門聲落下,屋子內(nèi)的場景映入眼簾。 里頭空空蕩蕩,除了一些簡單老舊的擺設(shè),旁的什么都沒有。 一股陳舊的氣味撲面而來,這是久無人住才會有的氣息。 的確,這是一個死人名下的別院,等閑不會有人來。 然乍入眼簾之際,這樣一個空空蕩蕩的屋子,竟令他心頭驀地一陣劇痛。 顧長晉面色一白,寒風(fēng)大雪里,額間竟?jié)B出了一層細(xì)汗。 時間緊迫,這詭異的一幕他根本不及細(xì)想,環(huán)視一圈后便匆匆闔起門,從一邊的小偏屋進(jìn)了密道。 密道通往大慈恩寺的后山禁地,那里有一處竹舍,住在里頭的便是大慈恩寺住持梵青大師曾經(jīng)的首席大弟子玄策。 玄策早已被大慈恩寺除了名,只他住在這竹舍卻無人敢趕他走,便是連住持梵青大師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玄策生了張瘦骨嶙峋、線條鋒利的臉。 這般折膠墮指的大冷日,他卻只著一件薄薄的禪衣,一頭及肩的烏發(fā)隨意披散,在雪松下慢慢掃雪。 聽見腳步聲,他抬眼望來,見是顧長晉,便停下手中的動作。 稀客。顧大人可是要尋貧僧踐諾? 他早已被大慈恩寺出名,也蓄了發(fā)還俗,卻依舊愛喚自己貧僧。 顧長晉道:不尋大師踐諾,只是來跟大師做筆買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