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她素衣淡妝，舉止嫻雅，眉目多了一分母親的淡然，在這里，她已經(jīng)不再是奉天尊貴的公主，無人再對她畢恭畢敬，但是無蕭瞧著她遠(yuǎn)比以前活的更為自在。

    你身上呢?可有好些?無蕭不放心她，將她打了個轉(zhuǎn)，仔仔細(xì)細(xì)打量了遍。

    她身上尚有蠱毒，他本來想闖入翰天強(qiáng)行找尋國師，但沒想到天山有一株奇草，名為白葉血株，元凌子知她身中奇毒，與她一起多次推敲出了藥方，竟然一點一點地好了起來。

    堇色笑了笑，我沒事，你放心吧。

    見她手上還拿著一方食盒，無蕭皺了皺眉，這又是誰的?

    因為堇色看診不收錢，總有些不過意的人拿一些珍貴物件來送她，一開始她婉拒，但架不住再三的感謝，只好各自退一步，只收一些食盒吃食之類的。

    她現(xiàn)在也學(xué)會了做飯，但總歸是味道差了一些，無蕭做的更是不能吃，如今不再是公主身，就算有茱萸，也不好意思天天全部依仗她，兩人總是為一日三餐發(fā)愁。受過堇色醫(yī)治的人明白了這一點，便心照不宣地每次變著花樣做一些佳肴點心來天天犒勞他們夫婦兩人，他們一開始都不好意思，現(xiàn)在也從善如流了。

    無蕭臉皮向來是厚，自然是不計較這些的，但是，這一段時間，他發(fā)現(xiàn)事情越來越不對勁。

    堇色醫(yī)術(shù)仁心，對待患者無微不至，又生的美貌，拂天歷來男多女少，又都是些正值壯年的少年郎，無人知曉她的身份，只知她是他的夫人，見到這等俏佳人開堂坐診，自然也是撩撥了幾分春心的，手中揮舞的是劍，心中想的卻是竹林溪水邊的貌美醫(yī)師。

    一個接一個的少年郎借著看病之由，都想多看她兩眼，盼著那柔荑般的手能夠觸一下自己那跳動的脈搏，那硯臺似的眼睛專注地看著自己，今日送一些吃食，明日再幫忙挑一下水、劈一捆柴。堇色思無邪，并沒有往哪方面多想，便也沒覺得有什么，任由他們?nèi)チ?，因為這些事，無蕭沒少同她置氣。

    今日便是一男學(xué)徒由她瞧了病之后，便一早尋了機(jī)會送來了香粉胭脂，正好被晨練回來的他撞了個正著，男學(xué)徒被幾道冷眼逼了出去，堇渙進(jìn)來時，便正是看見一臉不悅的無蕭在同堇色說著話，堇色又瞧了他帶來的李嬤嬤飛鴿傳書來的家信，讀著讀著不禁紅了眼眶，小孩子心思單純，便以為兩人是吵架了。

    堇色笑道，是隔壁的李mama的，怎么，她的飛醋你也吃?

    無蕭冷哼一聲，最好是，我看我應(yīng)該再在院子外寫上一條，不準(zhǔn)年輕男病人踏入我們院里一步。

    她搖搖頭，但笑不語，想起拂天那些女學(xué)徒看他那魂不守舍的模樣，她還沒說些什么呢，如今反倒失了先機(jī)。

    天色已晚，我們把煥兒接過來吧。

    無蕭瞅了眼天色，擺擺手，不用管他，他不是最喜歡纏著歐陽風(fēng)嗎?那就讓歐陽風(fēng)管他一輩子好了。

    堇色無奈一笑，你呀，都是做爹爹的人了，還是小孩子心性，你是他的爹爹，他自然是最在意你啊。

    他在不在意我不要緊，無蕭親親她的額頭，說的理直氣壯，娘子最在意我就好了。

    你既然這么想著李嬤嬤，改天我們一家去看看她吧。

    堇色抬起頭，眼睛亮了，真的?

    這有什么要緊，這天下，你想去哪里，我都陪著你，或許你想去清明谷?我們也可以在那里住上一陣。

    兩人抬頭對視，相識一笑。堇色又打開了食盒，是雪花酪，渙兒最喜歡吃這個了，我們還是把他接回來吧。

    娘子這么說，那就隨你吧。

    兩人關(guān)了竹門，并肩走在通往歐陽風(fēng)家里的路上，一路遇見了諸多鄰居，多數(shù)是招呼堇色的，她都笑著一一應(yīng)下了，無蕭目不斜視，也懶得回應(yīng)別人，徑直牽著堇色的手往前走，只在遇到一兩個看過來的男學(xué)徒時，緊了緊旁邊人的手，攬上了肩膀，走得愈加大搖大擺。

    余光中看到他們臉上那失落哀怨的表情，他高傲仰起頭，從鼻孔哼出一口氣，心中頓覺舒暢無比。

    第94章 番外

    就算母后死了, 你也是奉天唯一的太子。

    這是柳皇后臨死前對堇容說的最后一句話。

    那時的堇容十五歲，眼睜睜地看著母后死在了自己眼前。他沒有哭，因為母后對他說從今以后都不要在別人面前哭。他以后會是太子, 是未來的皇帝，他的喜怒哀樂不應(yīng)該被任何人知曉。

    母后教給了他很多東西, 比如善于偽裝自己的情緒, 情緒會很容易被別人利用，成為致命的軟肋, 比如學(xué)會控制自己的欲望，助長欲望會成為吞噬人心的野獸，比如對別人心狠，就是對自己好。

    也許正因為這些諫言, 母后在后宮中活的游刃有余, 堪稱完美之人，她無時無刻不在佩戴著一幅精致的假面, 她總是刻板而嚴(yán)格地要求他的一切。你是未來的太子, 你的一舉一動都要完美無缺。

    她的表情永遠(yuǎn)古井無波，也確實擔(dān)待的起心狠之名，這種心狠體現(xiàn)在不光對別人狠, 也對自己, 堇容沒有想到她會用自己的死來成就他的未來。

    母后臨死的時候，他將她的告誡全部復(fù)述了一遍，并且承諾會活到成為太子的那一天。他也做到了，事實上每一次她的要求他都完成的很完美?？v然錦妃盛寵滔天，堇凌最得圣心, 但他仍是奉天無可指摘的東宮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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